楚檀畫見他笑,便窩在他懷中,車馬顛簸,外頭忽而傳來淅淅瀝瀝的滴答聲,安冉燁撩開車簾往外一看,然後才道:“外頭下雨了。”


    楚檀畫一偏頭望向窗外,這會兒也看見了外頭確實在下雨,微微撇嘴道:“晴好了這些天,也該下一場雨了。”


    春雨綿延,外頭茫茫夜色,那路麵很快就濕了。


    安冉燁放下車簾,楚檀畫看著他的側影,忽而想起一件事來,忍不住抿唇問道:“狐狸,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問你,如果事情有所變化,我是說如果,你有想過要成為太子麽?我是說,如果這一切把你逼上那個位置的話。”


    他是皇子,隻要是皇族的人,大概心裏或多或少都是想過那個位子的,所有人都這麽緊張那個位置,明明太子還在,安肅簡卻如同飛蛾撲火一般的去費盡心思要除掉別人好讓自己更加接近那個位置,所以,她也想知道安冉燁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一直以來,她其實都是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的,但是如今才發現根本避不開,與其自己一個人窩著亂想,還不如問個清楚明白。


    心什後皇。安冉燁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略微愣怔了一下,唇角慢慢勾起一絲笑道:“畫兒,沒有人能逼迫本王,除非本王是自願的。太子之位本王壓根就沒放在眼裏過,如今太子哥哥尚在,若是有一天太子哥哥不在了,那時若是鬧的不可開交,本王出來收拾便是了,在本王眼裏,做皇子做王爺做太子,沒什麽兩樣。日子還是照舊過罷了。”


    這麽灑脫?楚檀畫不知道是說這狐狸太過自傲好還是還過隨意的好,不過,她現在理解為何他會對慶王爺說那樣的話了,黎民百姓不了解那就把真相公布出來讓他們了解,人家藏著掖著都來不及,他卻都不放在眼裏,在安冉燁眼裏,這些,都不算什麽事兒。


    楚檀畫想到這裏,也無心再問下去了,他的心不受拘束灑脫不羈,她已然完全了解了,臉上現出一個真切笑容,抿唇道:“你說的是,無論是做什麽,有我陪著你,日子也就沒有什麽兩樣了,不過你放心,我定會竭力救治太子的,不會讓事情鬧到不可開交的餘地。”


    安冉燁聽了,摟著她笑:“不可開交了也沒事兒,本王替你收拾就是了,有什麽可愁的,你看方才慶王咄咄逼人,還不是本王收拾的,人家慶王屁都不跟放一個?”


    “對對對,你厲害你厲害,全世界你最棒?”楚檀畫被他逗笑了,一眼的調笑。


    “王爺,到了。”外頭小順子下了馬車,拿了小凳子給兩人踏腳。


    楚檀畫跳下馬車,驚叫了一聲:“哎呀,雨下的還挺大呢?”


    三王府門口兩大紅燈籠,透著昏黃的燈色,楚檀畫借著這光線,正好能瞧見曳地裙擺上都是泥水,撇撇嘴有些不高興。


    安冉燁淺眸一笑,拉著她就往裏走:“別看了別看了,喜歡就再去做一套好了,這下雨天哪有不濕鞋不濕衣裳的,下雨了,咱們進去?”


    楚檀畫見他身上一塵不染,偏自己這般狼狽,心有不忿,又見早有下人出來送傘,他正好去接那黃油紙傘,楚檀畫便微微撇嘴,用指尖拎起裙擺悄悄走到他背後把裙擺上的泥水都擦在他的衣擺上,結果安冉燁拿了傘一回頭就看見了。


    “誒,你這丫頭真是——”安冉燁一回頭就看見她快速閃開,一眼的壞笑,扭頭一看,衣擺上全是泥水,都是她拎著裙擺蹭上去的,當下就無語了,“你這丫頭真是太胡鬧了?”


    他倒不是心疼衣裳,隻是覺得這丫頭沒個正形,才還那樣規矩的分析局勢,這會兒又像個小丫頭似的胡鬧。


    楚檀畫這下子高興的很,丟了手裏的裙擺,看著他跟自己一樣狼狽,抿著嘴拍手一笑,然後就進了王府:“胡鬧就胡鬧,你能怎麽樣?”


    他一臉無奈寵溺的笑容,總是讓她有一種被寵的像個公主似的感覺。


    安冉燁撐開黃油紙傘,那傘上也應景,畫的是個拈花微笑的美人兒,不過跟楚檀畫比起來,還是沒有她來的自然親切率真可愛,他見她蹦蹦跳跳的跨過門檻冒雨走在石道上,忙趕上去給她打傘:“你走慢些,這兒黑,小心摔著了?”sxkt。


    楚檀畫不肯打傘,一把揮開他的傘,咧嘴望著他笑:“不要打傘了,這濕都濕了,還打傘做什麽?我偏要淋雨,這雨不大,你看,冒雨走在這裏,是不是特別有詩意?再說了,這路一天走八百遍,閉著眼睛都不會撞到樹上,你也太小心了,我才不會摔倒?哎喲——”


    這嘴上說著不會摔倒,可到底是樂極生悲得意忘形,她腳下踩著一塊凸起的石頭,重心不穩,一下子就往後栽倒,安冉燁眼疾手快,一手拿傘,一手忙去摟住她,幸而反應的快,總算是把她重新抓到懷裏好好的護著了,見她瞪著眼睛回不過神來,安冉燁忍不住勾唇調笑道:“是啊是啊,你這一淋雨,身上都濕了,怎麽會沒有濕意呢?這閉著眼睛都不會撞到樹上,這睜著眼睛都踩到石頭差點摔倒?哎——”


    安冉燁誇張一歎,眸底卻都是深深沉沉的笑意。


    “討厭,不許笑我?”她話倒是凶悍,口中說著不許,卻當真是不好意思起來,出糗好尷尬,趕緊抱著他窩在他懷裏不敢抬頭了,就跟個鴕鳥似的,還有一臉的羞意。


    雨一直下,打在油紙傘上滴滴答答的,那雨水順著傘上畫的美人兒流下來,就跟美人兒拈花又哭又笑似的,看起來特別的有喜感。


    這會兒下雨,王府裏又沒有人來往,石道上也隻有這兩個人在,石道旁邊的花叢的花兒都開了,雨打在花瓣上,花兒幽香陣陣,時光就跟定格了似的。


    安冉燁一手打傘,一手摟著她,眸中笑意漸漸幽深,垂眸一眼不眨的看著她,見她偷眼抬眸望向自己,忍不住低頭吻上了她的唇瓣,親密的擁吻片刻,安冉燁才放開她,低笑道:“方才,有沒有扭到腳?”


    她胡鬧,他也陪著她胡鬧,可是,調笑歸調笑,到底還是擔心她有沒有受傷。


    “沒有,”她抱著他,深吸一口氣,鼻端除了花兒幽香,就都是他身上清新的氣息了,“狐狸,我口渴了,咱們快些回去?”


    “嗯,好。”他低低一笑,雨下的越發大了,他也貪戀她身上的溫暖,便緊緊的抱著她,瞧著她身上的衣裳都淋濕了,又把傘往她那邊挪了一些,才加快了腳步,帶著她往聽雪堂走去。


    *


    一夜春雨,下到第二天早上還沒停,外頭陰陰的,楚檀畫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一個人躺在床榻上,一摸旁邊的枕頭,已是涼的了,也不知安冉燁走了多久,她竟一點感覺都沒有。


    一掀開被子,竟覺得有涼意襲來,她忙縮了回去,床幃被人撩開,她抬眸一看,原來是琥珀聽見她起來的聲音了,所以進來瞧瞧。


    楚檀畫看著琥珀撩開床幃,然後又去準備衣裳,便抿唇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王爺呢?”


    琥珀一麵服侍她更衣洗漱一麵答道:“現在已是辰時了,王爺去上朝去了,王爺走的時候吩咐不要吵醒小姐的,說他好些日子不在朝房裏,今兒得早些進宮去上朝見皇上,然後一會兒還要陪著小姐去興聖宮瞧太子殿下的病。”


    楚檀畫聽了點點頭,安冉燁一個多月沒有處理朝政,想必這會兒定有許多事情要忙的,太子又病著,安懷肯定也要許多事情要安冉燁去處理的,想到這裏便問道:“那王爺可有說讓我什麽時辰進宮麽?”


    琥珀抿唇道:“嗯,王爺說過,說是一會兒會有太子的人來接小姐進宮,然後直接就去興聖宮,王爺忙完了也會去的。”


    楚檀畫點點頭,剛要說話,管家卻在外頭叫琥珀姑娘,楚檀畫抬眸:“你出去瞧瞧,看看有什麽事。”


    琥珀出去了一會兒就進來了,望著楚檀畫,微微皺了眉:“小姐,宮裏來了人,說是讓小姐這會兒就進宮去。”


    楚檀畫聽了一愣:“這樣早?不是說還要等一會兒麽?”


    “小姐,來的不是太子殿下的人,”琥珀抿唇,“來的人是皇後娘娘的人,管家說,來接小姐的人已經在外頭等著了,皇後娘娘要召見小姐。”


    楚檀畫聽了皺眉,許皇後好端端的,何以突然要見她呢?她隻在除夕宴上和花朝宴上見過皇後兩次,也都不過是遠遠的瞧上一眼,與皇後並沒有什麽交集,這許皇後與她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許媛了,可是,她跟許媛沒有深交,不過說了幾句話互有好感而已,難不成許皇後要對她交代一些跟太子看病的事兒麽?


    這許皇後突然要見她的用意,一時還真是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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