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燁從鳳寰宮出來,剛一拐角,走過那一地黑水的庭院,就看見廊簷下站著一個人,安冉燁微微眯眼:“大嫂。”


    “三弟還肯叫我一聲大嫂,也總算是還把我當做自己人看待。”許媛在這裏等他多時了,見他出來喚一聲大嫂,臉上的微笑便深了許多。


    安冉燁的眸光依舊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大嫂在外頭聽了許久,怎麽不進去為自己的姑母說幾句話呢?大嫂把臣弟當做自己人看待,難道不把皇後娘娘當做自己人看待麽?”


    許媛應當是跟安懷一起到的,安冉燁把下人都遣走了,但是後來外頭有人他是知道的,隻是不知道是這兩個人罷了,那時他正在跟許皇後說話,顧及不到外頭的人,但是外頭守著的小順子沒有反應,他便能夠猜到幾分。


    許媛一聽他這樣說,便蹙眉道:“三弟的意思我明白,皇後娘娘這樣做,我是真的不知情的,何況,這也是皇後娘娘的意思,我並沒有要把畫兒的孩子過繼過來,太子也是沒有這個意思的,三弟你不要誤會我們。”


    安冉燁眯眼看著她:“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現在說什麽都可以,即便你不知情,你們許家的人確實是這麽想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畫兒是不願意深究,我卻不一樣,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過你們的如意算盤隻怕要落空了,上次說畫兒懷孕的話,我不過是開玩笑的,她並不曾有孕,想來你們要想過繼孩子,隻怕得另找他人了?”


    即使這件事情跟許媛沒有關係,安冉燁一時半會兒也是沒辦法釋懷的,楚檀畫之前在他懷裏躲著流眼淚,他便知她的委屈甚深,就算許媛認定他是小心眼也無所謂了,在他心裏,畫兒的喜怒哀樂就是比別人重要。


    許媛一歎,本是誠意解釋的話,卻越解釋越錯,隻得抿唇道:“事情我跟你大哥都知道了,過繼孩子之說純粹是許家與皇後的意願,我們並沒有這樣想的,三弟,你與你大哥一同長大,難道還不知道他的姓子嗎?你從小就認識我,難道還不知道我的姓子麽?我知道畫兒這樣你會難過,但是我請你顧全大局,眼下你大哥的病是真的拖不得了,畫兒若是方便的話,我想——”


    “你不必說了,”許媛的話還未說完,安冉燁才抿唇道,“如今這樣的狀況,畫兒她需要休息,她身子不適,過幾日等她好了,我會讓她去瞧大哥的,我知道大哥的病拖不得,我心中自有分寸。”


    他願意讓楚檀畫去給安炫之瞧病,並不是為了許媛的這幾句話,為的不過是這些年安炫之待他的情誼罷了,不過,去瞧病的前提是,要等畫兒恢複好了,心情好了才行。


    許媛聽見他鬆了口,心內很是高興,抿唇笑道:“謝謝你,三弟。”


    安冉燁嗯了一聲表示回答,便與許媛擦身而過,此刻雨已然停了,也到了晚飯的時間,他若是還不回去,畫兒隻怕是要餓肚子了。


    *


    楚檀畫在內室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的時候不知今夕何夕,好半天才清醒過來,飽飽的睡了一覺之後,精神就好多了,裹著被子跳下塌,發現桌子上擺著一碟槐花糕,她本是不太愛吃的,可正巧肚子餓,便用手拿著吃了好幾塊,然後便去倒茶喝。


    誰知她睡眼惺忪的又是剛起來,外頭光線又暗了下來,屋裏沒點燈不太亮,她沒看見倒是絆倒了桌邊一個圓凳,接連著自己腳下不穩也跟著裹著被子在地上滾了幾滾,屋裏頭的聲音驚動了一直守在外頭的琥珀。


    琥珀一進來,嚇了一跳,忙去點了燈燭然後過來扶楚檀畫起來:“小姐醒了怎麽也不喊一聲呢?這裹的跟粽子似的,還怎麽走路呢?”


    楚檀畫沒等琥珀靠近,直接又在地上滾了幾滾,滾了離琥珀十幾步遠了,才趴在被子裏咯咯笑起來:“琥珀,這樣裹著被子滾來滾去真好玩兒?”


    琥珀見楚檀畫這樣,也懶得再管她了,直接去給她倒茶喝:“小姐的姓子越發像個小孩子了,那地上雖有薄毯鋪著,可終究也還是涼,這兩日又在下雨,比前些日子冷多了,小姐若是著涼了怎麽好?依我說,小姐還是起來罷?”


    楚檀畫又滾了好幾下,被子漸漸散開了她才起來,扯著被子跳到塌上將衣裳穿好,瞄了一眼外頭的天色,一麵喝茶一麵抿唇道:“是不是該吃晚飯啦?”


    “時辰還早,小姐餓了麽?那不如——”琥珀的話還未說完,外頭便有小丫鬟叫琥珀的聲音,琥珀忙轉身挑簾出去看。


    楚檀畫也好奇,便推開窗格去瞧,見外頭的雨已經停了,空氣清新的不得了,廊上有個小丫鬟抱著一個長條形的東西正準備給琥珀,她一見那東西的形狀,眼睛就是一亮,忙衝出去從那小丫頭手裏搶出來,咧著嘴揮揮手:“這東西這麽快就做好啦?——你差事兒辦得好,去管家那裏領賞錢去?”


    小丫鬟沒想到自己過來送個東西就能領到賞錢,高興的很:“謝三王妃賞賜?”


    那小丫鬟蹦蹦跳跳的走遠,琥珀挑簾讓楚檀畫進來:“這東西奇奇怪怪的,還做的這樣大,小姐神神秘秘的要做這個人偶做什麽?還囑咐我那樣奇怪的事情,這要是讓王爺知道了,非罵死我不可?”


    意們什溫。琥珀一麵說一麵見楚檀畫把那外頭的綢布拿開,忍不住臉又紅了,這人偶怎麽連衣裳都沒穿?她忙撇開視線不去看那個露出來的超大型人偶。


    楚檀畫看著那人偶嘖嘖稱歎:“哎呀,哎呀,這個充氣/娃娃做的可真好,比現代的手感強多了,這絹布是什麽做的,跟人的皮膚一般滑膩?咦,這個東西做的倒是和我想的一樣,身為一個充氣男人,這個尺寸算大的了?”


    楚檀畫一麵嘖嘖稱讚,一麵把手放在那個人偶的某個部位上,琥珀好容易從石化當中回過神來:“小姐,你一大早聽了管家說了溫嘉郡主的情況就吩咐奴婢去做這樣一個東西,這有什麽用麽?還有,那絹布是西域進貢的,就是最有名最細膩的平紋絹布了,這一般都是做貼身小衣的,尋摸這一大塊兒可不容易呢?”


    什麽充氣/娃娃?這是什麽怪詞?琥珀實在是搞不懂楚檀畫為什麽要做一個跟真的男人一樣大的人偶給溫嘉郡主,還特意囑咐要皮膚細膩光滑,而且還得好好的做,還不能小了,說是裏頭還得留出空間來裝熱水什麽的,楚檀畫在她耳邊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耳根子都羞紅了,當時不過是強忍著罷了,且後來好容易才尋摸到能做的師傅,還得嚴絲合縫的瞞著三王爺,讓她除了心驚膽戰還是心驚膽戰。


    楚檀畫聽了琥珀的話,壞壞眯眼一笑:“管家不是說春香抱怨溫嘉連王爺的邊都摸不著麽?這不就是在說溫嘉郡主蕩漾想男人了唄?她是三王爺側妃,我又不能替她到外頭找男人去,三王爺又是絕不肯跟她在一塊兒的,我隻能替她做個人偶男人送給她呀?總不能讓她守活/寡嘛?還有哦,這個也是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好讓她開心一下?”


    “生日禮物?”琥珀愣了一下,小姐什麽時候對溫嘉郡主的事兒這麽上心了?她冷眼瞧著小姐那一臉興奮的樣子,微微抿唇,心裏隻是想著,小姐可真會找借口,不過是又想要整整溫嘉郡主罷了,卻還要這樣找借口,小姐真是太黑了?


    楚檀畫眯著眼睛得意的笑:“你們都不知道了?這個連王爺都是不知道的,你們以為昨天慶王請咱們去吃飯就是為了榮嘉郡主的事兒麽?其實啊,他不僅是給榮嘉過生日,也是給溫嘉過呢,你沒看見那都是溫嘉愛吃的菜麽?”


    琥珀愣了一下:“小姐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啊?”


    “那當然了,你家小姐很厲害的好?”楚檀畫得意一笑,挑眉道,“我早就說了,三王府事無大小都要向我匯報的,因此溫嘉喜歡吃什麽我當然知道啦,而且當日她進府,按照慣例,那合婚庚帖我自然是過目了的,當然知道她的生辰,榮嘉是四月初五,她是四月初六過生辰,”楚檀畫說到這裏,轉眸瞧了窗外夜色,覺得吃了幾塊槐花糕不餓,便把懷裏的人偶照原樣包起來,然後賊兮兮的笑道,“走,咱們到靜蝶堂給溫嘉郡主過生辰去?”


    琥珀抱著人偶走在楚檀畫身後,從花廳前頭直接穿過去的,一路上楚檀畫都笑盈盈的,琥珀卻得承受來往仆人丫鬟們的異樣眸光,一是好奇琥珀手裏抱著的是什麽東西這樣大,二是暗暗納罕,三王妃也不知道搞什麽,居然春風滿麵的笑著過來靜蝶堂了,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兒啊?


    隻有琥珀一個人看著楚檀畫的笑頭皮發麻,小姐每次這麽笑,她都覺得很像三王爺在笑,而且每次遭殃還都是溫嘉郡主。sxk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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