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燁的身子一顫,楚檀畫正窩在他懷裏抱著,自然能夠感覺到他此時的動靜,當下心裏一沉,就有不詳的預感冒出來,皺眉道:“狐狸,是不是出事了?”


    安冉燁垂眸半晌,才抬眸望著她,眼裏的眸光明明滅滅:“畫兒,你從宮裏回來,其實已經昏迷兩天了,你當時知道那火很大,要逃出來根本就很難,火是從後廊上起的,燒的也很快,火熄滅的時候,我們找了許久,隻找到了,”安冉燁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才續道,“畫兒,你別傷心,也別難過,你還有孩子呢,不能難過傷心的,畢竟這事兒也是天意,怨不得任何人,你更不要自責。[]——太子妃和太子哥哥的屍骨都找到了,那天夜裏就已經入殮了。這會兒靈堂都設了,就在太子府裏......”


    “你說什麽?”楚檀畫大驚,沒想到會聽到這個最壞的答案,好容易平複了一下心緒,如今她最擔心的還是安冉燁,緩過來之後立刻望著他道,“狐狸,你,你沒事?”


    安冉燁望著她抿唇一笑,眸光柔柔的傾瀉出來:“本王沒事兒,本王已經緩過來了,本王這會兒還擔心你呢?”


    楚檀畫見他這樣問,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感覺,也覺得心裏的感覺很複雜很難講,可是身體卻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她緊緊的抱著安冉燁身子貼著他的身子,感受他的心跳他的溫度,確定他確實沒事之後,才慢慢的道:“狐狸,我也沒事,但是我有事的時候一定會跟你說,所以,也請你有事的時候就告訴我,我不想盲目的擔心你,一遍一遍的去猜你的想法,好不好?”


    她跟安炫之基本上是沒有什麽交情的,也談不上有什麽感情,所以對於安炫之和許媛的死是覺得非常驚詫和惋惜的,相比之下,安冉燁就比她有感情的多了,何況還是這樣子的死法,應該是會傷心的,所以她不希望安冉燁瞞著她,她希望他說出來,隻是能夠把心裏的感受說出來,這樣也總比憋著要好,她多少能安慰一下,兩個人一起分擔總比一個人扛著要好。


    安冉燁聽了這話,抿唇一笑,淡聲道:“本王早就看透了這些事兒,畫兒,隻怕你還不曾有本王超脫呢?你自己還有身孕,最忌多思多慮,你也別想了,這會兒就該好好休息呢?”


    聽了這話,楚檀畫心裏一歎,她到底還是低估了安冉燁的心理承受能力,不過也是,他從前是天狐,自然曉得這些道理,也用不著她在這裏說,想到這裏心就放了下來,這心一放下來,就覺得身子沉重,且困意濃厚的她就想立刻躺下去睡覺,於是便自個兒滑進了被子裏,望著安冉燁道:“狐狸,我困。”


    見她的聲音裏都帶著濃濃的鼻音,安冉燁便知道她是真困了,淺淺一笑,站起來然後俯身替她掖好被角,柔聲道:“你醒了本王就放心了,這會兒就安心的睡?天大的事兒還有本王在呢?”


    “你去哪兒?”楚檀畫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微微蹙眉,難道他不在這裏陪著她麽?


    安冉燁把她的手重又放回被子裏,然後才抿唇笑道:“你好好睡覺,琥珀就在外頭,宮裏還有事兒,本王還得去處理呢,太子忽然沒了,事兒一大堆,雖有四弟五弟幫襯著,可本王到底不放心哪?”


    楚檀畫抿唇,幽幽的望著他:“那我陪你去,好不好?”


    “傻話?”安冉燁雖是斥責,眸中卻半分怨怪也沒有,隻是柔柔的看著她,一歎,“傻畫兒,你現在是兩個人了呢,本王怎麽舍得讓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出去呢?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你隻要好好的,本王就能好好的了,明白麽?”


    “......嗯,我明白。”楚檀畫隻得乖乖躺好,然後乖乖閉上眼睛睡覺,其實,她閉上眼睛隻是為了掩飾那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有一句話其實她沒說出口,他說他舍不得,其實,她也舍不得看他難過,她心裏頭的想法很簡單,無論是高興的難過的,她都要陪著他,現在,還會有他們的寶寶一塊兒陪著他。


    她心裏早就認定了,無論是風霜雨雪,還是陽光明媚,都要攜手一起走過的。


    安冉燁吹熄了燈燭,便出了聽雪堂,楚檀畫靜默了一會兒,等到腳步聲再也聽不到了之後,她才坐起來,用被子裹著自己靠在床上,清聲道:“琥珀。”


    琥珀應聲進來,她的聲音在黑漆漆的屋子裏顯得有些飄渺:“小姐,是要點燈麽?”


    “不必了,我就問你幾句話,你回答我之後我就睡覺了,”楚檀畫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太子妃與太子爺的屍骨是怎麽找到的?你把詳細的情形與我說一說,你且放心,我沒事兒,我隻是想知道罷了。”


    原本琥珀想要開口勸自家小姐先睡了不說的,結果後麵這句話說了出來,她也就沒有理由不說了,見楚檀畫的音調很正常,琥珀微微抿唇,想了想,才道:“太子妃的屍骨是在後廊上發現的,太子爺與洛兒的屍骨是在殿門發現的,可是剛剛發現屍骨入殮之後,就下了一場大雨,所以什麽痕跡都找不到了,也不知道這火究竟是什麽原因起來的,皇上和貴妃娘娘都知道了,皇上下令要三王爺徹查,且四爺五爺還得督辦太子停靈守靈送靈安葬的事兒,忙的不得了,回來看小姐也是抽空回來的,這會兒還得趕緊回宮去。”


    楚檀畫抿唇:“太子妃和太子爺的屍骨都燒成那樣了,怎麽可能知道就是他們兩個人?貴妃娘娘知道這事兒還好麽?”


    凡經大火燒過的東西必定麵貌全非,哪裏還能認得出來呢?若是那殿中湊巧燒死的是一兩個宮女太監,隻怕也沒人知道?sxkt。


    “屍骨是三王爺親自看過的,說就是太子妃和太子爺,因怕刺激了皇上,沒有讓皇上看過,隻是貴妃娘娘一定要看,看了之後就昏蹶過去,醒來之後狀況也不大好,皇上一直都在大和宮裏頭沒出來,隻是那病又重了幾分罷了,朝中的事兒都交給了幾個成年的郡王還有三王爺,前兩天亂的很,可是三王爺已經都處理好了,所以小姐這會兒不必擔心的。”


    琥珀是跟著一路看過來的,這些事兒她雖沒親眼所見,但是小順子成天跟著三王爺忙進忙出,這些事兒都是他親眼所見的,所以回來府裏之後,私底下若是琥珀問起,他也會說與琥珀聽一些,這會兒聽見楚檀畫問起,她也就把小順子的話重複了一遍。


    個大人隻。楚檀畫聽了微微斂眉,她心裏明白,這些事兒是不能問安冉燁的,即便問了為了怕她擔心,安冉燁也是不會實話實說的,搞不好還會勾起他不好的回憶來,所以她想著,琥珀應是知道的,果然這一問就問出來了。


    她聽了琥珀的話,微微斂眉沉思,安懷晚年喪子,不悲痛那是不可能的,心裏多少會有疙瘩和心結難以跨過,何況還是這樣突然的方式,且應是絲毫沒有準備的,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打擊;其二就是,太子突然去世,又是這樣意外的方式,朝野上下不震動那也是不可能的,這些官場上的都是人精,風吹草動就能聞出一點點味道來,也不知這失了調查方向的大火和這一場事故會在這些人嘴裏傳成什麽樣子,她甚至在想,會不會有人以為這是安冉燁為了爭取自身利益所做的事情,畢竟,二皇子已是形同廢人,而太子一旦有什麽事,受益的直接人就是安冉燁。這實在是很容易聯想的方式,這想法是順著想下去的,可是還是會有些聰明人不是這樣想的。


    再加上皇上又病著,朝中之事幾乎就是三王爺一個人在忙,後宮之事又全靠粟貴妃一個人擔著,眼下這情況,也算是艱苦到了極點了。


    “琥珀,你可聽到京中有什麽謠言麽?就是關於興聖宮失火這件事的?”


    “這倒是沒有,隻是小姐闖進宮中救太子的事兒大家都看到了,所以大多都是說些讚揚小姐的話,別的就沒有什麽了,”琥珀抿唇答道,又頓了一下,才道,“外頭的這些事兒王爺已經都處理妥當了,小姐如今懷著身孕,不能太操心的,這天色晚了,小姐還是先休息,有什麽事兒明兒一早起來再說也不遲呀。”


    “嗯,也好。”楚檀畫是知道安冉燁的能力的,她問這些也不過是想知道目前的局勢,安冉燁能夠處理這些事兒她是知道的,當下也是困得很,一顆心就此放了下來,然後裹著被子躺下來。


    琥珀聽到那悉悉索索的聲音,便知道楚檀畫睡了,她便走過來替楚檀畫放下床幃,然後再輕手輕腳的走出去,結果一放下門簾站在廊上,一陣夜風吹過,停了一兩個時辰的雨又開始下了,打在屋簷上滴滴答答的聲音,琥珀站在那裏看著,院中隻有雨滴的聲音,她輕輕一歎,心頭爬上了一絲難言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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