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人的門外,不讓讓我的後背涼,冷風一吹,使我打了一個寒顫。酒醒的也差不多了,熱的腦袋也冷靜下來了。我探出頭看了看,確實沒人。心想著也許是什麽鳥類撞在門上出了敲門聲,因為如果是鬼敲門的話,喝了鬼酒的我也是能看得見的。這門外連個鬼都沒有,更別說人了。


    我關上了門,正準備回身而去,就聽到門,又一次被敲響了,這次的敲門顯然是拿拳頭砸的,“砰,砰”的聲音驚起了深巷裏的犬吠。我心中疑慮重重,再次躡手躡腳的打開了門,門外還是沒有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就在我困惑的準備再次把門關上之際,突然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止住了。我感覺這力量是從下邊來的,就向下看去,隻見一隻手從門的外側扒住了大門。


    我正要驚慌的大叫,卻被門外的聲音搶了先,“又關上?至於這麽不歡迎我嘛?”這聲音我聽的耳熟,於是站到了門外,然後把門關上。由於我家的門是向外側開的,所以外側的過道就會被擋住,而無法看到站在門外側的人。關門之後,我便看到一個人依靠在門後的牆上,坐在這二樓狹窄的過道裏,他麵對著二層的護欄,以及護欄外那皎潔的月光。藍色的古裝,悠閑灑脫。銀色的長,因為月光的照耀而顯得格外美麗,那俊俏的臉龐告訴我,他不是別人,正是來自地府的秦廣王。秦廣王看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們人類就是這麽對待客人的嗎?”


    我不知道他是何來意,但是和第一次見麵不同,經曆過這次事件後,我對他有了相當大的改觀,於是我也學著他的樣子,坐在過道上,和他對稱的坐在門的兩邊,苦笑的說道:“不知秦廣王深夜來訪,在下不勝惶恐,還望恕未能周全待客之罪。”


    秦廣王也笑了笑,說道:“能說出這種話,看來你好的很呢。黑無常在裏邊吧?你沒對她怎麽樣吧?”原來這秦廣王可不是擔心我,而是擔心黑無常,我心想我一個人,能對一個鬼差怎麽樣?不過既然知道來意也就好辦了,我說道:“您這是說的哪裏話,我一個普通百姓,還能對捉魂縛魄的鬼差怎麽樣?”


    秦廣王的語氣變得溫婉起來,他說道:“她不能喝酒,你勸著她點,她就是一愛操心的命,老是想著別人。”我心頭一樂,借著剩餘的酒勁,把這心裏想說的話也都說了出去。“秦廣王啊,秦廣王。沒想到你貴為一介鬼王,竟然有如此心境。說黑無常愛操心,你還不是一樣嘛?你那天說你是來帶白無常走的,可為什麽帶著黑白無常的臨時執照呢?還能跑錯地方,穿越三層結界找到黑無常?你這是早就處心積慮的想要幫我們,不是嘛?”


    秦廣王麵露微笑,抬頭看了看月亮,說道:“不是你們,是她們。我可是隻幫著美女的。白無常是個死心眼的丫頭,她沒有被人類愛上的命,但是還從不放棄,我眼見了多少次她喜歡的男人,不是死就是亡,沒有一個可以和她結下緣分的。所以當初我對你,可是好言相勸。至於黑無常,更是偏愛這個妹妹,雖說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兩姐妹的羈絆可是拆不開的,黑無常的追求者再多,她也會顧及白無常的感受,因此絕對不會談戀愛,而且還千方百計的幫著自己的妹妹。依我看,那怕有一天她真心喜歡上一個人,但是如果那個人她妹妹也愛上的話,她一定會讓給她妹妹的。”


    秦廣王拿出一盒煙,拍出一根,叼在嘴裏,問道:“你有火嘛?”我是不抽煙的人,身上自然沒帶著,他笑了笑,捏了捏煙頭,煙便著了。深深吸了一大口之後,吐出了一個華麗的煙圈。我看著煙圈徐徐上升,仿佛給月亮做了一條裙帶,透過那煙圈的月光,照在了秦廣王的眉宇之間,果然是個英俊的人啊,我心想,當初我怎麽就下得了手打在這麽漂亮的臉上呢?秦廣王繼續說道:“你打我的帳,我就先不跟你算了,地府的規定是不能對活人出手,所以你好好活著,死了的時候,有你好看的。”說著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我問道:“你要走了嗎?不帶黑無常回去嗎?”


    “你不怕我下手,我還怕自己下手呢。看你不是那種敢逾越人鬼之界的人,我就安心了。我要是帶著黑無常,你也不會安心吧。”秦廣王說著,從我的身上邁過去,向樓梯口走去,我說道:“關於李剛的那件事,我會去幫您向地府月刊澄清的。”


    秦廣王背對著我哼了一聲說道:“沒事,地府的鬼都閑的蛋疼,沒點話題,他們怎麽能開開心心的去投胎呢?作為地府裏最帥最有權勢的人,有點緋聞是正常的。”說罷,走下樓梯,消失不見了。


    我繼續坐在過道裏,夜風也變得舒服了,月光照著扶手的影子,倒影在我的身上。此時,我的腦子裏湧現了很多種想法,關於付青煮的事,桂健一的事,包括地府裏的諸位也是,一些新的觀點和想法充斥了進來。許是想的太多,太累了,我竟然想著想著就在門外睡著了。


    進入秋天之後,早上的天氣變得很涼了,我就慘兮兮的被凍醒了,之後開始砸門,悲劇了,昨晚連鑰匙都沒帶出來,這種門一旦關上就不能從外打開了。(.無彈窗廣告)而裏麵的黑無常和馬麵似乎都睡得很香,敲了大概半個小時的門,才看到馬麵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把門打開,我連話都說不出來,立刻衝著溫暖的被窩鑽了進去。被窩裏真是暖和啊,還很柔軟,不過這個柔軟感怎麽不像是棉花的?我使勁擠壓了一下,就聽到一聲呻吟,然後一隻手便抓住了我那攥著“被子”的手,用力一擰,我立刻跳了起來,被子便被掀翻了。擰我的正是黑無常,她大罵道:“混蛋秦廣王,竟敢占老娘便宜!”說著一巴掌扇了過來,我躲閃不及,被閃到了床下。


    馬麵愣在了門口,此刻的情景似乎終於讓他清醒了過來,他立刻跑了過來,拉起我衣領,看了看我,然後說道:“黑大姐,是文哥,不是秦廣王。”


    黑無常撫摸著胸部,看起來我剛才摸到的地方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了,而且似乎用力也太大了。她疼的咬牙切齒,對著我說道:“文芒,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連忙跪在地上求饒說道:“我是在門外凍了一夜,一時被凍糊塗了,一進來就往被窩裏鑽,沒想到您在裏麵,我錯了,真錯了,您可別殺我啊。”黑無常看了看開著的大門,相信了我的話,但是臉上的表情一直不好,我也是麵帶愧疚,而馬麵似乎幸災樂禍,還故意問我什麽感覺之類的,就這樣。喧鬧的早晨開始了這新的一天。


    黑無常和馬麵走後,我獨自吃完了早晨。便準備去storybar。至於目的大家都想象的到,當然是拿錢了。大概是早上的騷亂弄得出時間有些晚了,再加上趕上了早高峰,到達storybar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一點了。進去之後,小馬和琪琪都不在。老鬼在書房裏寫著什麽。他見我來了,拿出一打稿紙和一支錄音筆說道:“你是寫呢?還是說呢?總之哪個快,用哪個來,好故事不等人啊。”我拿出u盤說道:“我已經打好了,反正也要給編輯部一份。”老鬼接過u盤笑道:“一個故事,賺兩份錢,真有你的。”然後從書桌裏拿出一個檔案袋,裏麵放著許多類似合同一樣的東西。他把這個遞給我,說道:“這是本次的報酬。由於出現了陰陽師,事情比我想象的棘手了一些,所以我把酬金提高到了五十萬。馬麵和黑無常各提走十萬,剩下的都是你的。”


    我心想道,我擦,三十萬,夠我投資一小公司的了,爺這份編輯的活兒總算做到頭了。這次可賺的真多啊!而就在我麵露喜色,心中歡呼雀躍的時候,老鬼繼續說:“今天早上黑無常來了一趟,她說你要把酬金轉換成這個形式,所以我就按照她說的辦了。”我一聽,感覺不對,立刻打開檔案袋,裏麵是兩份保單,保單上填寫著付青煮父母的名字,而保額一欄則寫著竟然是三十萬!投保人寫著我的名字,最要命的是下方竟然有我的簽字。


    老鬼說:“這兩位老人算是有福了,雖然兒子去世了,可是兒子的哥們真夠義氣啊。”我嘴上說道:“這是當然的。”可是心裏卻鄙視黑無常一萬多次了。看來這次又打了白工。這麽完美的複仇計劃也就黑無常想的到,投保在她的公司裏,她肯定又拿到不少提成吧。


    老鬼繼續開始寫書,我問道:“您這是又寫什麽呢?”


    他樂道:“白無常終於讓我給她著書立傳了,她的愛情故事可都是一個個奇異的人鬼戀愛,我早就想打聽了。最近聽說她在關禁閉的時候,開始自己寫作了,她讓小鬼把故事寄給我,我這不是正打算整理出一本她的戀愛物語嘛,你看看這本書寫的序如何。”然而我的目光沒有落在老鬼寫的序上,而是看到了散落在桌麵上無數稿件上的一篇,題目寫著:“同樣的相機,照下來的是不同的結局。”故事如下:


    我已經不記得,他,是我愛上的第幾個男人了。然而他和別的男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是第一個找上門來的男人。一直以來都是我追著別的男人,從來沒有男人主動來追我,大概是平時太傻太呆了吧,又或者是我太粘著他們,討他們嫌了。


    第一次的見麵的情況,我還清楚的記得,那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在人群中一下子看見了我,然後奔過來對我說:“小姐你長得真漂亮,可以坐我的模特嘛?”我被她哄著,騙著進了她的工作室,然而他並不是那種色*情的騙子,而是不擇手段也要完成他的作品的那種十分敬業的職業攝影師。


    他這次想要照的是一個天真但是在鏡子倒影中卻透著一種無奈的微笑,我按照她的要求坐在窗前,他反複嚐試布光,擺放那些因直接反光而造成過度曝光的鏡子,他知道,鏡子這玩意兒實在不好控製,稍微的角度變換,就會造成*人物細微表情的變動,所以他時不時的抱著胳膊沉思著,一個小時後,他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張了,他找到了最佳的布光方式,終於要拍攝了,我問他,我應該擺出一個什麽姿勢,他說:“你繼續保持著看著窗外微笑的樣子就好了。”


    然而他看著鏡頭,遲遲沒有按下快門。我察覺了他的異樣,問道:“怎麽了?”他抬頭看看我,再看看鏡頭。最後無奈的照了一張,便把我叫過來看,照片裏隻有桌子,椅子,以及鏡子,我並不存在那裏。他看著我的眼神十分驚訝,而我卻隻能微笑,說道:“對不起,我忘了,我是不能被記錄下的。”


    無法滿足他的我,隻能選擇離開。隔了好幾個月,我的住址被他找到了,我想不出他是怎麽做到的,但是看著滿臉沒有修過的胡須和未剪過的長,我知道,他這幾個月一定很忙碌,他站在門口,氣喘籲籲的對我說道:“我找不到第二個擁有像你那樣表情的人……”


    而我告訴他,我隻是個鬼差,就像一個靈魂一樣,不能被照相機記錄下來。麵對他,我產生了愧疚之情,所以隻能靜靜的關上了門。


    一個星期之後,他高興的對我說,他找到了,我問他,他找到了什麽,他隻是笑,什麽也不說,拉著我去了他的工作室。一架新的單反相機出現在了他的工作室裏,他說這是頂級的相機,能照出最好的效果,而且可以照走人的魂魄。我說:“你想把我困在這相機裏嗎?”他說:“這是我決定完成的最後一個作品,我的助手小劉會幫我表的,而我將陪著你一起死去,你願意嗎?”


    我不知道,他是愛攝影愛到可以死掉,還是愛我可以愛到死掉,不過這句話真的打動我了,活在沒有愛情世界裏的我,早就想死了。他大概能感覺到,我會願意的。


    設置了自動設定,我便擺出了他如願以償的姿勢,而他站在我麵前,看著那個微笑的我,相機自動拍照了,而他也隨著閃光過後,倒了下去。我愣住了,我找不到他的靈魂,也想不出拯救他的辦法,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沒有事。我隻是坐在那裏,對著他傷心,流淚,因為在剛剛一瞬間,我愛上的男人又一次死去了……


    當老鬼說起那攝入魂魄的照相機時,這份記憶又喚了回來,聽到拍賣師說委托人姓劉的時候,我就覺得這是我要找的相機,然而生的故事,並非和我的故事一樣是個悲劇,同樣的相機,照下來的卻是不同的結局。


    白無常的故事到這裏就完了,剩下的謎團也都隨之解開了。我終於明白她這次前去的理由,也深感本次的結局是竟然也是一種美滿。老鬼的序言上有一句寫的很好那就是:死亡,也許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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