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鬼臉


    這突如其來的恐懼襲上我的心頭,我感覺我的心髒已經跳到了嗓子眼,準備隨著我的尖叫蹦出去。[]然而就在我還沒來及的放出聲音和任何動作的時候,一個女人吻住了我的嘴巴。剛剛準備尖叫的我,瞬間停止了舉動,一切來得太快,都容不得我思考。隻聽那吻住我的嘴巴,輕輕的離開,對著我低聲說道:“求求您,請千萬不要叫出來,好嗎?”


    女人的臉,向後拉去,是一張很美麗的臉,然而臉頰上也有血和泥土的痕跡,她哀求的麵容打動了我的內心,但是我依舊不敢向下看去,不敢再看那恐怖的半張臉。但是那半張臉的小女孩兒卻開口了:“媽媽,這個是售票員叔叔嗎?”


    那個站在小女孩身後的女人,大概就是她的媽媽吧,這位媽媽依舊看著我,用哀求的表情以及和表情不相符的溫暖的語氣回答了女兒:“你問問叔叔吧。”女人從皮包裏掏出筆記本,在筆記本上寫道:“請不要告訴她,她現在的樣子和她已經死了的事實。雖然我也死了,但是我還想留給她一個美麗的夢。”


    女孩子拽著媽媽的手問道:“媽媽,你拿了什麽東西給叔叔?我聽的好像在個本子,你在寫什麽吧?是不是情書啊?”這位媽媽說道:“媽媽沒有帶錢,所以沒法買車票,給叔叔打個欠條。”她的眼睛裏已經在閃爍淚光了,此刻的哀求是她人生最後的願望吧。我拚命忍住心中恐懼的感受,慢慢的在臉上擠出一個微笑,然後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拍著我的大腿,問道:“叔叔,你和司機叔叔在聊天,你是售票員叔叔嗎?”她的半邊臉還是很清秀的,隻不過在白嫩的臉上沾了鮮紅的血跡,眼睛是閉著的。但是剩下的半邊臉則慘不忍睹,白森森的骨頭,紅色的肌肉和血脈,以及青紫的神經都看到清清楚楚,我覺得我隨時都能嘔吐出來,但是眼下,隻能氣沉丹田,硬生生的扼住了自己的生理反應,接過母親的筆記本,一邊寫,一邊對她說道:“小妹妹,我是售票的叔叔,你和媽媽要去哪裏啊?”


    我把筆記本拿給媽媽看,上麵寫著:“她不認識字吧?你們怎麽會這樣子?”她的媽媽似乎已經要哭出來了,但是用筆記本擋住了臉,繼續寫著她想說的話。而我則和小女孩交談著,她說:“我們要回家去,爸爸做了蛋包飯給我吃。”說著,還拿髒兮兮的小手在空中比劃著蛋包飯的形狀。媽媽把筆記本再次遞過來,上麵寫著:在遊樂園回家的途中,遇到了車禍,我沒有保護好她,她的臉被碾碎了,我們都被撞死了。她從小看不見,所以不知道自己怎麽樣了,我總告訴她,她很漂亮,所以請你千萬不要害怕,不要遠離她,我希望她最後的旅程也是快樂的。


    都說母愛是偉大的,此刻我真的深有體會,小女孩還在空中抓著什麽,似乎向看看筆記本裏麵的內容,我寫下“放心”兩個字給孩子的母親看了,她捂住了嘴,大概是害怕聲音被女兒聽到。


    我記得不知道是牛頭還是白無常曾經告訴過我,鬼的形態可以是最後死亡的樣子,也可以是人生中最美的樣子,我把孩子抱起來,放在我的腿上,握住她的小手說:“小妹妹的手真白真幹淨。”


    她問道:“是嗎?我看不見。”我繼續撫摸著,對她說:“那你想象一下,自己的手是很白很幹淨的。說完,撫摸的那隻髒兮兮的小手上血跡在減退,而白皙的皮膚浮現上來,母親的臉上充滿了驚訝的表情,我在筆記本上寫下:“鬼是可以改變形態的,您也可以想象。”


    母親開始彎下腰,她長長的秀垂了下來,臉靠我靠的很近,我以為又要強吻我,然而冷靜下來才現,她的右腿從膝蓋以下不知道哪裏去了,大概在車禍中碾斷了吧,她撫摸著右腿,隻見那血跡斑斑的白骨上逐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皮膚,不過一會兒,她的腳,她的褲子和鞋都出現了,我指了指她的臉,她會意的把臉上的血跡擦掉。此刻,一個年輕動人的少*婦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我繼續引導這小女孩,讓她想象自己可愛的衣服,漂亮的畫裙子,頭上的卡,以及自己美麗的臉,小女孩在拚命的想象,她可愛的臉龐也逐漸的出現了。靈魂是不受**的那種束縛的,所以可以再現她最美麗的時刻,當然看不見的眼睛也是可以看見的。我說道:“小寶貝,你能看見你的手嗎?”


    她搖了搖頭,撅起了小嘴。我捂住她的眼睛說道:“叔叔會神奇的魔法,可以讓你看見,但是你要努力的去相信自己可以看見,否則叔叔的魔法便不靈了,你願意相信嗎?”


    她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我說道:“那我數一二三,我把手拿開,你用力睜開眼睛,看看你的手。準備好,一,二,三。”我說著,把手從她眼前拿開,她拚命的睜大了眼睛,然後惶恐的說道:“我……我看見了。這……這就是手!”


    她的兩隻手互相摸著,眼睛死死的睜著,生怕一眨眼,這兩隻手便消失了。我撫摸著孩子的頭,而她的媽媽看到這一幕,眼淚刷的湧了出來了。她連忙向我鞠躬,說著各種感謝的話,小女孩很開心,和媽媽擁抱在了一起。然後仔細看著媽媽,說道:“原來媽媽這麽漂亮,媽媽你別哭啊。”小女孩的媽媽破涕為笑,眼淚和笑容同時凝固在了臉上,而我也深感高興,沒想到這樣的方式真的可以做到讓她重見光明。


    也許快樂的時光永遠是短暫的,就在這個時候,大巴車停了,司機史師傅說道:“奈何橋到了,走你們最後的一程吧。”


    車廂裏的鬼,一個個從我們身邊走過,但是和剛上車得感覺不同,他們不再耷拉著腦袋而是像普通下車的乘客一樣,並且麵帶著微笑。小女孩突然從媽媽懷中跳了出來,站在我旁邊的座位上,抱著我的脖子,在我的臉頰上大大的親了一口說道:“謝謝會魔法的叔叔,叔叔再見。”


    那位母親也伏下身子,在我另一側的臉頰上留下了吻痕,對我輕聲說道:“謝謝您,來世我會報道您的。”


    我送著這對母女下車,向即將遠行的她們招了招手,她們笑著回應了我,便向奈何橋上走去了。然而奈何橋與我想象中的不同,不是木橋,也不是石橋,而是一座立交橋,司機師傅說道:“這就是她們回家時要經過的橋。”此刻的我也明白了,原來每個死後的人所走的奈何橋是不一樣的,但是終點卻是相同的,那就是家。


    我遠遠的望去,似乎在立交橋上看到了一個擺地攤的人,紅色的傘遮著,無法看清麵容,但是卻能從那一雙白皙的小腿看出,她是個女人。小女孩和母親走到那裏,似乎都有些渴了,紅傘下的女人給了她們兩瓶水,母親看著女兒喝下去,似乎輕聲說了什麽,然後也痛飲了下去。


    後半途的路上,沒有見到母女兩嬉笑說話的樣子,但是兩個人還是手拉手的向前走著。


    史師傅招呼我上車,說還有好一段路要走呢。我重新回到車上,大巴車再次動了,但卻並沒有走上奈何橋,而是開向了河裏,我大叫道:“司機師傅,你這是要幹什麽啊!”他笑了笑,說道:“我就是回憶一下上次的情景。”


    車在水中行駛著,並沒有水溢進來,如同開在6地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就是車周圍的水流渾濁,無法看清外麵有些什麽,就在史司機再次大喊:“扶穩做好。”的時候,車突然向上升起,周圍的河水迅向下流去,我們停在了一座紅頂洋房的院子外麵。門口站著一位早已等候的類似於管家的外國人,穿著那種很少見的燕尾服。史司機說道:“您的目的地到了,歡迎您下次乘坐送魂車。”


    我向他道了再見,便下車去了,下了車後,他突然對我說道:“我期待您的下此乘車啊,能改變這車上的氣氛恐怕也就隻有您了,文芒先生。”


    我笑了笑,也想像他一樣說點好話,於是說道:“您太客氣了,您開的車很穩,完全不像會出事故的樣子。”


    他正了正帽簷,說道:“開車是沒出過什麽事故,不過上次在海裏倒是失了手。”說著,車門關上他便開車走了。而我卻原地愣著,暗暗的思考著他的話:史司機說上次在海裏是什麽意思?他似乎說過上次好像有事故的樣子。


    站在門口的那位管家已經打開了門,對著我說道:“史密斯先生已經把您送到了,現在由我帶領您去見轉輪王。”他一提史密斯,我心中一驚,難道剛才的是傳說中的那個泰坦尼克號的史密斯船長?


    管家似乎並不在意我的驚訝,催促我趕緊進去,我隨著他走進了那個院子,進入屋子內,處在長期的幽暗中的我總算是遇見了光明,被耀眼的燈光刺痛了眼睛,而當我慢慢適應之後,睜開了眼,眼前站著一位大約十四五歲的少女,她穿著一身黃色的晚禮服,對著我微笑的說:“您好,文芒先生,歡迎來到鄙舍,我是《地府月刊》的主編轉輪王。”


    我反應了許久,才突然脫口而出:“什麽?轉輪王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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