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朝南的腳步停住了,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她,竟然和張總今天白天的有些相似,他在她對麵坐了下來,竟然還摸索著點了一支煙:“傻丫頭。”


    薛輕青突然覺得自己離真相近了,卻又反而擔心自己能不能承受真相。如果,他真的有別的女朋友呢?她怎麽麵對自己的自尊?


    “我讀大學的地方在美國的西海岸。學校很好,張鳴也千辛萬苦地從國內考過去。美國的俚語很多,他剛剛開始的時候非常不適應,低沉了一段時間。我那時候才十八歲,少年不識愁滋味,生姓也活躍,喜歡帶著朋友到處玩,所以張鳴和我,慢慢結為死黨。同時結為死黨的,edeson和terry。terry是美國和中國的混血兒。長得非常英俊。而edeson是ada的哥哥……”


    說道ada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聲音略不可聞地輕了三分。薛輕青耳朵尖,而且憑著女人的第六感,她知道,這個ada,就是那個女人。心思隨著陸朝南緩慢又平和的聲音飄得很遠。


    “我們四個人在社團活動和學習上都非常出色,哈佛的假期挺多的,每到放假,我們幾個就湊到一塊背著背包到處旅行,那時候,我和edeson的妹妹ada正在熱戀,她姓格極為天真活潑,我們兩甚至約好了畢業之後工作兩年就結婚……


    “……可是感情這種事情,總好像不會輕易如人願,剛畢業那會,工資不高,離得又遠,漸漸地,就發生了另結新歡這類的事情,而對象竟然就是terry,事情挑明之後,我們自然就分手了,再後來,ada和terry訂婚了……說道這裏的時候,一根煙抽完,帶著熱度的煙灰滾落在他白皙的手指上,他卻好似不疼,輕輕一吹,接著又說:


    “我們四個感情一直都很好,我和terry,也沒有因為ada的事情而撕破臉皮,甚至我們隻是到沙灘上兩人像野獸一樣盡情地打了一架,完了之後,我祝福他……結婚前的一個月,我發現了一個很美的海岸,邀大家一起去。周末的時候,四個人開著車去了。……”


    “那個海灘,真的很漂亮,深藍到淺藍的海水,白沙蒼穹,幹淨得如同洗過一般……張總臨下水之前,看到海邊的懸崖中部是空的,就像有個大大的斷層,當時他就猶豫著說:“朝南,你來看,這個地方怎麽怪怪的。”


    “我看了半晌,不以為意地說:‘風化,很正常。’


    幾個人都是熱血男兒,怎麽會懼怕這莫須有的揣測?四個人前前後後亟不可待地撲入說中,在海裏比賽遊泳。分勝負。再接著比。再分勝負,再接著比。


    最後terry說:“累了。回去。吃點東西。”


    自很我薛。於是大家都往回遊。遊了很久。發現沒有靠近岸邊。如是又遊了一陣子,卻發現海岸始終都很遠。這種幾乎是同時讓眾人感覺到危險的感覺,讓幾個精疲力竭的人幾乎崩潰。qq1v。


    張鳴(張總)大叫起來:“海水在退潮?引力在把我們拉向海中央?速度很快?我們必須遊得更快?”


    於是幾個人顧不得疲累,玩命似的瘋狂地遊?瘋狂地遊?瘋狂地遊?


    terry遊了一陣,氣喘籲籲地說:“我不行了。你們走。”


    他看他的樣子,大聲說:“不要?terry,加油?必須遊回去?快?不要停?你還要成為天底下最最幸福的新郎?”


    edeson也不斷地催促:“快點?剛剛懸崖上的斷層是被海水引力徹底掏空的?快點遊?”


    薛輕青聽著,隻覺得自己也如臨其境一般地緊張,心中好像有了答案,即將破繭而出。


    “……當時,我們幾個很快就發現terry和edeson落後了很多。可是誰都沒有力氣去拉他們一把。誰能遊到最後誰才能活著出去,有可能,誰都出不去。


    我們拚盡最後一點力氣爬回岸上,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想起terry和edeson還在海中,又分頭找救援。可是大家幾乎都累得走不動路了,我拚命地爬了一個多小時,昏倒在沙灘上。張鳴在岸上爬了一個半小時,指甲磨掉了,膝蓋手肘磨破了,完全不知道疼……後來,他終於找到一個小房子,叫到人,開著船到海裏找他們。


    “……可是兩天兩夜在海中尋找,都完全沒有蹤影,屍體被撈上來的時候,已經隻剩下一半了……”


    我和張鳴協助警方聯絡terry的家人,卻意外發現edeson根本就沒有父母。他一直在默默地工作,為他的妹妹。陸朝南雙手支著額頭,低聲說:“隻要一想起edeson當時在海裏時絕望的眼神,我就內疚得不能自已……我和張總從小養尊處優,從來沒有想過在一起的兄弟竟然肩負了比他們沉重得多的負擔。隨後,我和張總商量著,兩人擔負起了照顧ada的職責。


    ada知道之後心碎欲絕,和我狠狠吵了一架,婚禮還是如期舉行了,她嫁給了東部一個富商的兒子。


    再後麵的故事,輕青已經能夠將它完整地接起來,因為陸朝南也說過,隻是她沒有想到,他曾經還經曆過這樣的事情。


    “後來,她回來了,你們、你們還有感情麽?”薛輕青心中也像似被一塊巨石壓著,猶豫了下問。陸朝南抬眼看他,眼眸明亮:“不。我想ada是恨我的,她覺得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她知道是我帶他們去那裏。或者,她後來如她所說,失去之後才發現初戀最美。我不知道。她病了,從回來,到現在,越來越嚴重的心理陰影。無論我在哪個地方,無論我住哪裏,她都會找來。像一個悲傷的幽靈。她要和我在一起。我不能,我不愛她,可是我不能看到她哭,我會想起edeson和terry。是我害死了他們……


    他眸中的光芒褪去,幽暗晦澀猶如潮水一般,似乎要將他拽入過去的陰影中。許久,他頓了頓,再說:“輕輕,你知道嗎?遇見你我才開始真的快樂。可是,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陸朝南的聲音開始哽咽,修長的手指有些失控地揪著他的頭發。


    刹那間,悲傷滿溢,薛輕青心疼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她明了那種眼睜睜看著生命逝去的痛楚。她不由得走過去,抱住他,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發,輕聲問:“那張總呢?他難道不知道這些事情麽?怎麽不幫你?”陸朝南將頭埋在她懷中,說:“他一直在幫我,他覺得我結婚了ada可能就會好很多。可是我不敢,她的精神狀態很不好,我怕ada會和她哥哥一樣。我不能再害死一個人了。”


    話聽到這裏,薛輕青徹底明白了,所以他不結婚,所以他覺得女人煩,所以他抱著ada的時候麵色沉重對薛輕青恍如不見。


    ada真的像個幽靈,可以自由地出入這個房子和這個男人的靈魂最深處。


    一時間,她竟然有些害怕了。是怕ada?還是怕她沒有勇氣麵對真實的他?還是怕未來?……愛情,需要兩個人都那麽那麽努力。而婚姻,需要很多人都非常非常努力。兩個人在一起的一輩子,容不下一個幽靈。


    但是反過來說,如果,兩個人的婚姻會傷害到另一個人的生命,那麽不如,就算了,他們不是瓊瑤劇中哭天搶地的男女主角,現實中的愛情,總是那麽脆弱。她怕,是因為這是個她再努力都不能解決的問題。


    往日裏堅強自信優雅無懈可擊的陸朝南,現在如此脆弱地在她懷裏,她固執地揭開了他一直沒有閉合的傷疤,這一切,讓她手足無措。


    薛輕青閉上眼,想起之前偷溜進陸朝南的主臥,那浴室裏,赫然放著一本法國版的grazia。他最近沒有去過法國。有一個女人曾在這裏肆無忌憚地享用她男人的浴池甚至她的男人。又是法國。她恨法國。又問:“那個ada,她經常來,對不對?”


    “是。她喜歡在我的房間裏待著。我總是很費力氣把她勸回去。有時候她隻是在我的床上躺著。第一天你來的時候,我怕床上有她的頭發或者味道,怕你疑心,所以讓你睡客房。”


    薛輕青覺得苦澀,手指撫摸著像個孩子的他:“朝南,你好辛苦。


    在陸朝南家似乎都經常失眠,以前是心動,現在是心慌。她該怎麽辦呢?她本來都想好了,挑破這一切,如果可以,就繼續,如果不行,就果斷結束。她是個利落幹脆的人,並不喜歡拖泥帶水。


    可是真相遠遠比她所想象的要複雜得多,一時間竟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離開?果斷抽身,從此之後他們無論怎樣糾纏也沾染不到半分她的生活?她想起那個溫柔的陸朝南、那個發怒的陸朝南、那個孩子般無措的陸朝南……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在這樣的時候,離開他。


    可是,繼續呢?薛輕青皺著眉想,她不是不知道那些心理陰暗的人,會做出什麽事情,她不敢去想,她也不想因為沒有結果的事情把自己的一身,也糾纏到別人的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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