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一處無人的地方停了下來。薛輕青幾乎是逃著出來的,還差點被長裙絆倒腳。唐少覓頗為無奈地下車:“你幹嗎啊?”


    薛輕青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鄭重無比地說:“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要打車回去。”


    “你前些天天摔傻了??你確定是摔著腿而不是腦瓜子?你要打車,我就跟在出租車後麵。


    “你傻了??人家會以為你有病?”


    “別廢話了。你簡直就是一話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聽會音樂,對你的癡呆病有治愈功效。”唐少覓動作自然地攬過她的肩膀,一邊笑話她,“你大約就是貧窮命了,沒福氣享受富貴。以後去大山裏頭,整見大瓦屋,種種地養養豬,你也就適合住那種房子裏。”


    “茅草屋有什麽不好?”薛輕青瞪他,“我特小的時候住跟姥姥住在鄉下,也是又破又小,冬天沒暖氣夏天停水。但我還不是很快活地住了一年多?關鍵是看人的心態,有些東西是外部環境沒辦法給予的。不過和你說這些也沒意思,你是天生的大少爺,習慣了錦衣玉食,要你過窮日子,估計是很痛苦的。”


    唐少覓帶著她穿過一片椰子林,兩個人很快就到了海邊。他說伸手彈了彈她光潔的額頭:“我生在富貴之家難道有錯嗎?你怎麽知道我吃不了苦?你們這些人,總喜歡用自己的想法去想別人,覺得理所應當就是那樣子的,其實這樣的人最俗。”


    總是被他反駁到無話可說,薛輕青甩開他牽著她的手——因為路滑,所以他的手從肩膀轉戰到了手,防止她摔倒——薛輕青冷哼:“好,反正在你們這些人眼裏,我們就是俗的,因為很多事情,你們可以輕易得到,而我們卻要付出很大的努力,你又有什麽資格總是對我下結論?”


    唐少覓回頭看著她,陽光透過椰子樹葉子的縫隙流淌去他的臉上,竟然讓她覺得他臉上的表情不再那麽冷酷譏誚。他低聲道:“我什麽都不了解,因為有人什麽都不願意和我分擔,隻願意自己傻傻地努力和堅持,至少你很固執,也隻相信自己所認為的,而把其他可能潛存風險的東西都排斥在外,我說得不對麽?”


    危險。薛輕青想,這個人有點危險,他豈不是也非表麵上那樣油腔滑調?他到底看了多少,了解了多少?什麽時候,她竟然被人這樣無聲無息地剖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滿腔都冰冷地,她伸手去推他,“胡說?你這樣一個嬉皮笑臉的人懂什麽?不要搞得很神秘的樣子?這樣隻會讓我反感?”


    唐少覓腳底一滑,趕緊穩住,一麵去拉她,“別推了?你想摔下去嗎?”


    他吼了一聲,忽然用力抓住她的胳膊,悍然將她拽了過去。薛輕青無法抵抗,額頭狠狠撞在他胸口上,唐少覓後退了好幾步,後背靠上一棵鬆樹,上麵椰子樹上的絮絮立即簌簌落了兩人一頭一身。


    “放開我?”薛輕青大叫著,用盡全身力氣去推他,唐少覓也不禁有些惱了,抓住她兩隻手腕反剪去她背後,“還鬧??真是一點都不討喜的女人?”


    不討喜的人。薛輕青突然安靜下來,四下裏好像也跟著變寂靜,隻有他們倆的喘息聲,海浪拍擊的聲音模糊了一切。


    “……對不起。”她忽然低聲說著,“我不該亂發脾氣,請原諒。”


    唐少覓卻不放開她,沉聲道:“我要的不是你道歉。或許我在你心裏怎麽也比不上陸朝南,但沒辦法,但他讓你那樣傷心這點就足夠,你卻偏偏執迷不悟?”


    薛輕青輕道:“不……不是的。他對我,其實也不算好。其實,說真的能遇到你,我覺得很慶幸。你給我的感覺很好,很新奇,很舒服。雖然嘴巴貧,但是不虛假。這裏美得像一個夢,讓人忘記一切不愉快的事情,我甚至真想一直留在這裏不要離開。”


    “那就別離開?”唐少覓低聲說,“留下來,如果真的喜歡。”


    薛輕青抬頭看他,他的手鬆了開來,臉上是難得的正經表情,她忽然抬手,用力捏他的鼻子。


    “你叫我留下來我就留下來?那我不是太沒麵子了?大魔王?”


    唐少覓哭笑不得,反手也去抓她的耳朵,“大傻妞,一點都不懂情調,小爺我覺得更你廢話沒用,直接辦了,估計你那身毛就能順了?”


    嬉鬧了一會,兩人都累了,薛輕青站在車前聽著車裏的音樂,看著眼前的綠地和成排的椰子樹,突然說:你站著不累麽?


    唐少覓靠在車上正準備安靜一會,聽到這句,臉就綠了:“小姐啊,你知道不知道這種浪漫的時候不能說這種煞風景的話。”


    “你怎麽娘娘腔呢?什麽浪漫不浪漫,我腿上有傷,剛剛玩了這麽久,我要坐著。”


    唐少覓無奈:“那你坐車裏啊?明明是粗線條的人,偏偏要時不時矯情下。”


    “地方太小。”薛輕青臉紅了,其實她是不想一個人坐去車裏,也不知道為什麽。


    唐少覓把座椅掀開,去後座上拿來了防潮墊。鋪在沙灘旁邊的草地上。


    薛輕青驚奇:“你怎麽會有防潮墊的??你肯定總幹這種勾引小姑娘的勾當?”


    他額頭有點細汗,風吹過來,帶著一股青草的味道:“隨便你,坐不坐?”


    薛輕青一看小小的防潮墊,兩個人要並排坐了,可是不坐又舍不得坐在草地上,把新的isseymiyake弄髒。算了,背靠背——裙子和矜持同樣重要。


    似乎是剛剛玩累了,估計是一反常態,竟然很老實。


    車裏是的bewithoutyou。


    良久。唐少覓目光很悠遠,聲音也如同海浪和風一樣飄渺,竟還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憂愁:“輕輕,你真的覺得寂寞比糾纏更好嗎。


    薛輕青沉默地想了想。寂寞是怎樣的呢?其實她並沒有真實地寂寞過。即使偶爾會想起陸朝南,想起和他在一起的甜蜜、患得患失……但是那些,她其實痛了那麽一陣子,就過去了。星座書上說,白羊女的感情來得快,去的也快。所以後來唐少覓曾經不止一次抱怨她真是個沒心肝的人。道沒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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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三更。大姨媽中。。。親們也都開學的開學。周末好好玩。


    而現在,寂寞到底是怎麽樣的,她並不確定自己明了。


    唐少覓自顧接著說:“當你有一天再也找不到你愛的那個人,她/他就像消失了,音訊全無,你會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直做夢一直做夢,醒不了。沒有人叫你醒,也完全沒有痛,周圍的一切都是虛無。”


    聽著他這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薛輕青突然覺得心裏有點酸,又有點不舒服,這樣的他是陌生的,感覺離她有點遠,她還是習慣那個輕佻嘴貧的唐少覓,“為什麽這麽說,說得我好難過。”


    “我還沒說完呢……直到那天你吻了我,後來我覺得你挺有意思的,再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我也想過再不去想你。再後來……在沙灘上看見你。我彈完鋼琴,站起來,回過頭,看見你。你眼淚一閃一閃,在輕輕地拍手。”


    薛輕青低頭擺弄著手指,不知道怎樣回答。qq1v。


    “有時候覺得自己什麽都有了,所以什麽都不在乎。結果有一天你應該在乎的東西突然不見了,你才發現你其實什麽都沒有。聖誕節那天看著你在中央跳舞跳得那麽投入那麽開心,我很久已經沒有那樣的開心,我是真的被你吸引。反正你這種沒心沒肺自娛自樂的本事,別人簡直沒辦法比?”


    嗯?這話說到最後,到底是在誇她還是在嘲諷她?


    “跟你在一起很開心。”


    “其實,我也是。”


    車裏的音響設備真的很好,在這裏吹著海風,聽著音樂,真的讓人簡直覺得世間任何別的事情都隻是一朵淡淡劃過天際的流雲。


    唐少覓輕輕的合著音樂哼唱:iwannabewithyougottabewithyouneedtobewithyou,他的聲音是那種很清越的,總能讓人想起那些很清雅的東西。當然,這點和這個人表露出來堪稱流氓的行為舉止完全背道而馳。不過薛輕青好似對他的看法從最初到現在,變了很多,許多人都會偽裝自己,有人用笑容,有人用,可總歸,在無人的時候,都會仔細看著真實的自己。


    她在歌聲中靠著唐少覓的背,心裏想著,不羈的他,是否心中也和她一樣,有一段傷懷的故事呢?


    “和我說說你的故事,好麽,少覓。”


    “很簡單的故事,甚至一點也不精彩……在澳大利亞讀書,認識了一個美國女孩。處了一年,她說她覺得生活很單調,要去周遊世界。我就一路跟她,她輟學,我也輟學。家裏不同意,我在英國,他們就讓我在英國讀書。她回美國,我也回美國。我太傻了,愛得太執著,也許文化差異太大,美國人那麽愛自由,一個沒有自由毋寧死的國家。我回國過年,她就再也不見了……”


    簡單嗎?沒有任何一段愛情是簡單的。即使都那麽不完美,而愛的人都已經盡了全力,然後帶著累累的傷痕艱難地活著。薛輕青突然覺得有點難過,換做是她,不吭一聲不明不白就消失,簡直無異於謀殺掉她對感情所有的信仰。


    他眼中時有時無的淡淡憂愁,應該症結就在這裏,薛輕青感同身受,不僅為愛情的艱難,也為美國人那固執到底的自由和那巨大的文化差異。


    “對不起,我不該為了好奇心而揭傷疤,相互舔舐傷口是一件很可恥的事情。”她轉過身,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唐少覓握住她的手,轉過身,眼神誠懇:“輕輕,給我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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