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末世總是要來的,你回去之後,還是維持著你現在的身體。過去的你會被現在的你取代,你確定要回去麽?”


    “我想回去,想見她。有許多風景她都還沒見過。有許多我一個人走過的地方還沒來得及帶她去過。她死得太早了。她不應該那時候死。”


    小沫眼淚差點掉下來,盡管她並不完全明白大叔話裏的意思。


    小沫點頭:“到了基地市,我就讓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大叔,我總覺得不安,我說不出這樣做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但是我還是覺得不合適。”


    “小沫,你可能從來沒有想過你能力的特殊之處,既然你可以回到過去,可以改變,那麽你為什麽不願意回去,就這樣生活下去。你從不後悔麽?”


    “我隻是從未想過這些。這裏就是這裏,我們生活的世界末日後的地方。人們可能會偷走你的鞋子,也可能會殺死受傷的人果腹。我不想後悔過去,過去我無法挽回,我隻希望我們慢慢地可以重建起我們的文明。大叔,你知道我們以前有過很多個文明,多少多少的文明啊,你知道眾神的黃昏麽?我記不大清楚是什麽說法了。荷馬寫下了很多關於神的故事,結果那些神都在一場瘋狂的戰爭中死去了,那就是一個文明的結束吧。蘇格拉底,柏拉圖,他們那個時代也是文明美好的。然後是亞裏士多德,從他開始產生了很多哲學流派,但是這都是我們這個文明的事情了。我們遭受的災難並不是很嚴重,我們沒有沉默到海裏,也沒有和恐龍一樣遭受一夕覆滅的災難,文明雖然遭到摧毀但是一定會再度複起的。大叔,我幹嘛總是糾纏著過去念念不忘。我們遭受的災難要好多了,僅僅是生物上的反應。至少萬有引力定律沒出什麽事情,牛頓他老人家研究的各個規律都沒出什麽大問題。真正的毀滅?早著呢。最起碼大部分人還流淌著文明的血液。我們都沒有得精神病,沒有瘋掉,沒有親手摧毀我們擁有的一切。大叔,會好起來的。”


    “不,你扯遠了。大叔不管別人怎麽樣,大叔和別人一樣都關心自己。大叔隻想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隻想她們好就好。”


    “大叔,我留不住你麽?這裏的一切都留不住你對麽?說來可笑,周圍的確沒有什麽可以讓人讚美喜歡的地方。但是大叔你看那星星。它們和末世前一樣,從來沒有改變過。”


    “小沫,別說了,你隻是個傻丫頭。你不應該擁有那樣的能力的。”


    小沫覺得這多多少少對她來說是個侮辱。


    “好吧。大叔,你不知道你說的這事兒對我有多難,但是我不會不幫你的,你是我大叔。對我最好的大叔。”小沫眨著眼睛,她也並不是對這些東西完全沒有掌握。


    “事實上,我很擔心他們,擔心奶糕他們。奶糕雖然有能耐,但是能不能照顧到自己總是一樁事情。他很聰明,很有潛質。我想和他作為末世夥伴。”小沫又說著。


    “你會開車麽?”大叔問著她。


    “會一點。”小沫說的是大實話。


    “會一點就夠了。如果想回去,如果害怕自己後悔去救人,那你就要快一點了。小沫,喪屍潮對於他們是滅頂的災難。你想去救就可以去救。”


    “但是……”


    “我也忍耐不了了,我沒有辦法挨到去那裏再被傳送回過去了。請立刻帶我回去。”大叔一個刹車。扭過頭,堅定地看著小沫:“告訴我該怎麽做。”


    小沫沉默了會兒。既然答應了大叔,那麽硬著頭皮都要做到吧:“你需要……”


    “等下,大叔走之前,有必要照顧好你這個小丫頭,雖然你死不了。但是你的確不大聰明。”大叔這麽說著,開車門,把準備好的所有東西都扔下了車。“你打開你的空間口袋,就是最低級那個口袋。把這些東西都裝進去。”


    小沫依言。


    大叔把東西都給小沫安置好了之後,立刻又拿出了他藏下來的一罐子汽油,小沫同樣放進了口袋裏。


    “用得上就打開拿,用不上就放裏麵忘了呢不要了呢不要扔出來。這是你的東西收拾好了。不是別人可以隨便動的,你和別人不是大鍋裏的一家人。”


    小沫看著大叔威嚴的樣子臉一紅,她想起來了她把食物分給那群人的事情,大叔現在就是在為這事兒指責自己呢。


    “嗯嗯,懂了。”


    “開車的時候小心,到的時候如果他們都死了變成喪屍了就別管了。一個人不要害怕。”


    “我相信他們還活著,我希望不是太晚。”


    “好了,現在輪到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了。”


    小沫歪頭走了兩圈:“大叔給我描述下你家的那片的場景,越詳細越好,我需要在大腦中相信那個場景的存在並且能夠想象出來。”


    大叔從衣服裏拿出了一張照片遞給小沫。這是再好不過的了。一張照片,詳實的場景。不需要多費腦子了。


    小沫盯著那張照片,是一對母女坐在酒店餐廳裏用餐的照片,女孩溫婉嫻靜,並不是多好看但是氣質出眾,女兒和母親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們吃著飯,好像還在聊著什麽溫馨的話題。鏡頭拍到了一個服務生。桌子上放著白色的餐巾紙飲料。


    不用說,是大叔的妻女。


    小沫緊緊看著照片,慢慢的午夜的寒星蟲鳴以及若有若無的屍臭味道都不見了,周圍是餐廳有些嘈雜的環境,觥籌交錯間,是妻子柔和的眼眸和女孩溫柔的笑容。


    她睜開眼睛,伸手摸到了門把,微微張開一點,為了以防萬一,先伸進頭看了看,長長的隧道那邊,時間仿佛定格了,在等待大叔過去,酒香菜香已經飄了過來,小沫盯著桌子上的可樂狠狠羨慕了會兒,才回過頭,對大叔說:“進去吧大叔,永別了大叔。”


    大叔從後麵前麵仔細研究了下飄在空中的門,大叔通過小沫拉開的門看到門後的場景,整個人都呆掉了,完全聽不見小沫說什麽。小沫窸窸窣窣地說著祝福的話,眼圈都紅了。


    大叔踉踉蹌蹌地穿過隧道,走向他夢寐以求的世界。


    小沫目送著他,同時看到他的身體躺在門的這端,微熱的。


    通過門,小沫看到大叔年輕時候的樣子,看到那個年輕的大叔含淚走到他的妻子旁邊,他的妻子很驚訝他來了,然而他卻不顧周圍人的眼光,低下頭,深深地吻著他的妻子。


    小沫合上了門。


    大叔躺在地上,在門完全合上之後,咽下了氣。


    她不知道為什麽,有時候人可以完全通過,有時候卻隻能通過寄存在另外一副身體裏。


    但是她也漸漸摸索出緣故了。


    異世界的話,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是如果是同一個世界的另一個時空,則會出現這樣讓人毛骨悚然的結果。


    大叔死了。死了。是你害死的他。


    小沫腦海中開始有這個瘋狂的念頭。你害死了他。


    不是的,大叔現在和他的妻子女兒在一起,他們生活在末世前的世界,大叔要帶著她們一起去旅行,走過祖國的大江南北,山川河流。


    現在隻剩下你一個人了,漫漫旅途隻剩下你一個人了。


    孤獨的感覺讓小沫很難受。如果說你還想挽留自己的朋友的話,你最好趕快啟程。


    但是大叔的屍體還沒有掩埋。


    你沒有時間了!


    小沫被自己嚇了一跳。


    是的,真的沒有時間了。喪屍大潮不會停留一分一秒,你隻能用你的車速追上去。但願你還來得及,不要再分心了,掩埋屍體的時間喪屍大軍會趕到他們的露營地,不,他們也會快馬加鞭地趕路,他們會撞個正著的。


    你的朋友會死去。


    小沫瞪大了眼睛,看著地上大叔的屍體。一步步扭頭上了車子。她還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要換位置了,現在你是司機。


    想想你怎麽開跑跑卡丁車的,不要害怕,現在的車禍你死不了。


    就算撞到馬路外麵又怎樣。小沫踩了油門,加速加速,她要趕去救人。


    奶糕被小沫揍了之後心情並沒有變壞。他覺得他至少做了其他人想做又都不敢做的事情。


    他對小沫的認識很偏執,這樣的女孩在末世前真的太多了,遍地都是,然而清源隻有一個,可是清源已經死了。


    為什麽他再也找不到清源那樣的女孩了呢。為什麽好端端活下來的是她不是清源。


    她壓根不配。


    除了漂亮……這點無可挑剔,她根本就是一個腦子空空的女孩子,想什麽就說什麽,笨的要死。


    善良?一點也不。


    虛浮,惡作劇。


    除了漂亮以外她身上沒有任何褒義詞可以適用的地方。他有點惱得想。以此衝淡他們被她拋棄了這個念頭。


    拋棄?有這麽一會兒事兒麽。不就是一個女孩子麽。


    然而整個隊伍都完全沒有了士氣了。僅僅是一個女孩,可是這個世界上壓根沒有女孩。好吧這個廢墟一樣的事情需要文明,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需要一個女孩一起去山林裏,找個荒僻的地方開荒,或許他們可以創造出後世認為的農耕文明,然後他們兩個可以繁衍出一個種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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