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若非知秋這次太過放肆,唐鬱香是真的不想發火,自嫁進林府後,她身邊就沒個能說話的人兒,直到買來了知冬與知秋,她才覺著身邊有夥伴,不再孤單了,她以前也是個過苦日子的,所以並不是很在意地位的高低,在她眼中,是把這兩個小丫頭當作親妹妹來看待的。[]


    可是她沒想到,正因為自己的心軟,竟把知秋寵成了這般模樣!


    如果這次再不整治一下,知秋遲早會犯到林老太君的手裏,到那時,小命怕是都將難保。


    知冬見二奶奶第一次發這麽大火,心中一緊,趕緊搖了搖知秋的肩膀,催促道:“知秋,沒見二奶奶真的生氣了麽,還不趕緊認個錯。”


    說罷,她又對著主子說道:“二奶奶,知秋天生的一根筋,不會拐彎,您就饒了她一次吧。”


    唐鬱香知道,這次若是不能將知秋點醒,就等於是在害她,便沒有理會知冬的求情,冷聲道:“怎麽,早間敢嘲弄芳奶奶,現在連我也不放在眼裏了?”


    “奴婢不敢。”知秋心中有怨氣,雙腰一彎,就直挺挺的跪在了唐鬱香的麵前,因為小臉腫著,所以知秋說出來的聲音明顯走了調,不過那絲委屈,仍然清晰的帶著。


    “哼,你不敢,你有什麽不敢的?芳奶奶是誰?她是主子,是二爺日後的平妻,你哪來的膽子竟敢開口嘲弄她!”若是換作以往,唐鬱香早把知秋扶起來了,但今天,她必須硬起心腸。


    知秋抹了把眼淚,帶著哭腔道:“奴婢也隻是心疼主子一夜沒睡好,才一時嘴快,說錯了話。”


    唐鬱香聞言心中一疼,臉色複雜,“你與知冬心疼我,我是知道的,但芳奶奶是你一時嘴快,就可以嘲弄的麽?難道你不知道,她是老太君親自許給二爺做平妻的麽?你這不是在嘲弄芳奶奶,而是在挑釁老太君的威嚴!”


    此語一出,知冬與知秋皆是臉色大變,她二人還真沒有想到這一層。


    如今在林府,誰敢有膽子挑釁林老太君的威嚴?那不是老壽星吃砒霜,嫌活的太長了麽!


    “再說重一點,你這是在打老太君的臉!”


    撲通一聲,知冬給嚇的跪在了地上,而知秋則渾身一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於在打老太君的臉,難道自己這次是死定了麽。[]


    “二奶奶,您一定有辦法救知秋的,是不是?”知冬回過神來後,用雙膝拄地,跪進了幾步,抱住唐鬱香的雙腿,連連搖個不停。


    唐鬱香其實也不知道林老太君會不會處置知秋,她之所以如此說,無非是想要好好嚇一嚇知秋,讓她日後說話做事的時候,收斂一些,“我有辦法?我能有什麽辦法?早晨那會我讓知秋認個錯,等林周氏消了火,到時再求老太君,我還能有個說法,但現在你讓我怎麽辦?”


    如果當時知秋認個錯,唐鬱香可以說知秋嘴快,是無心之過,而且林周氏已經原諒知秋了,那麽林老太君聽後就有可能不再追究了,或者是罰的輕一些,可當時知秋說什麽也不回頭,偏要一條路走到黑,那麽萬一林老太君追查了起來,她唐鬱香連個好一點的借口都找不到,又怎麽勸阻林老太君懲罰知秋呢。


    在林府,她不會僥幸的認為,這麽大件事情能瞞過林老太君的耳朵。


    “二奶奶,您一定要想想辦法呀。”聽清楚同伴闖了天大的禍事,知冬眼淚掉個不停,一下便哭成了個淚人兒,死死抓住唐鬱香的裙角不放。


    唐鬱香輕聲一歎,說實話,若這件事情果真把林老太君給氣到了,她唐鬱香又能有什麽辦法,她自己有幾斤幾兩,她自個還不知道麽。


    當然,話雖如此說,正到了那個時候,她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知秋被活活打死。


    知秋一開始聞聽自己惹到了林老太君時,直嚇的腦門上瞬間就滲出了一層冷汗,但聽著聽著,她那不是很聰明的腦袋,卻是突然開了竅,這件事情,二奶奶不能插手!


    她是二奶奶的貼身丫環,而芳奶奶日後又將是二爺的平妻,隻要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就會往更深處想一步,這件事情,是不是二奶奶在背後一手策劃,目的嘛,則很簡單,就是唐鬱香看林周氏不順眼,嫉妒了,吃醋了,所以才要身邊的丫環故意將其折辱一番,來個下馬威。


    林老太君都活成*人精了,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二奶奶,這件事是奴婢一時嘴快,才闖下的禍端,若老太君真要罰奴婢,還請您不要插手。”知秋緩緩的從地上跪坐了起來,聲音平靜的有些詭異。


    唐鬱香與知冬聞言對望了一眼,有些搞不懂知秋怎麽一下像是變了個人一般,“知秋,你是我的貼身丫環,我不管你,誰管你!”


    “奴婢做錯了事,理應受罰,若是二奶奶為奴婢求了情,那還要家法有什麽用?”知秋低著腦袋,輕聲回道。(.無彈窗廣告)


    “你是怕連累我?”唐鬱香不傻,早就想通了這一點。


    知秋聞言死死的咬住了嘴唇,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不再開口說話。


    先是輕聲歎了口氣,唐鬱香才伸出手把兩個小丫頭都扶了起來,看著知秋小臉上,一道道又紅又紫的手指印,她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傻丫頭,你是我的貼身丫環,我不管你,誰來管你!”


    “這件事傳到老太君的耳朵裏,若果真要罰你,我就是拚著被休出林府,也要保你一條小命!”


    “二奶奶,奴婢錯了,奴婢真的知道錯了。”知秋眼眶一紅,就撲進唐鬱香的胸懷,大聲的哭了起來。


    知冬立在一邊,也是哽因出聲,最後緊緊的抱住主子的胳膊,也哭了起來。


    事到如今,知秋已經認識到了錯誤,唐鬱香便不再多說她什麽,隻是讓知冬端過湯藥,吩咐知秋先把藥水給喝了。


    等知秋喝完了藥,唐鬱香便道:“知秋,這件事可大可小,全在老太君一念之間,所以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去芳奶奶那裏一趟,給人家道個歉,這樣一來,等老太君發飆的時候,我也好說些話給你求情。”


    “可二奶奶您是正妻,若是就這麽過去給芳奶奶道歉,豈不是憑白矮了一截!”事到如今,知秋仍然將唐鬱香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唐鬱香搖了搖頭,回道:“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些,況且若真能讓老太君饒過你,就是矮上一截又怎麽樣!”


    “可……”


    知秋還要說什麽,卻被唐鬱香直接開口打斷,“好了,別說了,其實芳奶奶也不是個沒肚量的人,而且她年紀輕輕的就守了幾年寡,還帶著一個孩子,也真是個苦命的人。”


    知冬與知秋聞言,都沒有再說什麽。


    要上門道歉,空著手可不行,唐鬱香在自己的手飾盒裏翻找了半天,挑了根紫玉釵,然後又親手做了幾盤藥膳,這才領著兩個小丫環,直奔林周氏的小院。


    一路上,唐鬱香不許知秋用麵紗蒙臉,那模樣要多慘有多慘,看在一些路人的眼裏,倒還真博得了不少的同情心,當然,知秋這個大丫環的臉麵,也算是給丟盡了。


    林周氏原本正看著兒子讀書,突然聽到下人來報,說是二奶奶領著丫環,親自上門來道歉了,便趕緊整了整衣衫,迎出了門外,林天聽說二嬸嬸來了,便也放下了筆墨,隨後跟了出來。


    對於這位二嬸嬸,林天既想親近,又沒有這個膽子。


    “二奶奶,您這是做什麽,多大點事,您真的不必如此上心。”林周氏出了大門,就熱情的挽住了唐鬱香的胳膊,扶著她走進了大廳。


    唐鬱香拍了拍林周氏的小手,輕聲一歎,“桂芳,姐姐管教下人不嚴,才使你受此大辱,我若是不親自上門道歉,這心裏可過意不去。”


    她的聲音剛落,知秋便撲通一聲跪在了林周氏的麵前,然後‘嘭,嘭,嘭’,接連磕了三個響頭,“芳奶奶,早間是奴婢一時口快,才說了不該說的話,請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奴婢這一回吧。”


    “快起來,其實我這心裏呀,早就不生你的氣了。”林周氏見到知秋的慘樣,也是心中一疼,扶著她站了起來,又問道:“傷成這樣,一定很疼吧,有沒有吃藥?”


    “回芳奶奶,奴婢來之前,已經吃過藥了。”知秋也知道林周氏是個好人,當時的她,隻是因為主子一夜沒休息好,才憤憤不平的諷刺了一句,現在見林周氏一臉的關切,直羞的低下腦袋,自慚不已。


    唐鬱香見林周氏是真的不生氣了,才把心放回了肚子裏,然後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裏邊裝著那隻紫色的玉釵,“桂芳,今天讓你受了氣,姐姐心中實在是過意不去,這裏邊裝著一件小物件,就當是給你賠禮了。”


    “不行,這物品妹妹可不能收。”林周氏聞言,趕緊伸手把錦盒退了回去。


    唐鬱香並沒有收回禮物,隻是放在了身邊的桌麵上,笑道:“妹妹不必跟我客氣,咦,你剛剛是在教導天兒習字麽?”


    話說了一半,她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小桌子上,擺著筆墨硯台,好奇的問道。


    林周氏也不是個小家子氣的人,見唐鬱香非送不可,便不再多言,隻要過幾天,她再回贈一份禮品也就是了,聽唐鬱香說起自己的兒子,她的臉上頓時浮起了一絲愛意,“是啊,天兒自幼好學,已經學會好幾百個字了,天兒,快來見過二嬸。”


    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兒子?在林周氏心中,聰慧乖巧的林天,一直是她的驕傲。


    林天聽到母親的吩咐,就踏進一步,中規中矩的給唐鬱香鞠了個躬,“侄兒林天,見過二嬸。”


    “天兒可真乖。”唐鬱香伸出手,把林天拉到了近前,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喜歡,隨即又道:“天兒,帶二嬸去看看你寫的字,如果寫的好了,二嬸就給你拿好吃的。”


    林天雖然見過唐鬱香幾次麵,但到底不熟,有些怕生,轉過頭,見母親沒有阻止,而且還笑著對自己點了點頭,他才拉著唐鬱香走向了自己的小桌子,來到近前,唐鬱香將桌麵上的紙張拿了起來,仔細觀看了半晌,才道:“天兒還小,能寫出這麽一筆字已經很不錯了,不過有些地方,還是欠些火候。”


    唐鬱香自幼跟許秀氣習字念書,也練了一手好字,她取出一張新的白紙,平放在桌麵上,然後拿起毛筆,蘸了些許筆墨,遞到了林天的小手中。


    見林天接過了毛筆,唐鬱香便來到了他的身後,抓住他小手上方的筆杆,像小時候許秀才教她寫字一般,掌控著毛筆的走向,合二人之力,緩緩的寫出一個‘天’字。


    這個天字明顯有了很大的進步,林天見狀小臉上頓時樂開了花,他將毛筆重新放在硯台上,轉過身,拉著唐鬱香的大手一陣猛搖,“二嬸,天兒已經寫的很好了,您要給天兒拿好吃的才行。”


    唐鬱香聞言一笑,衝著知冬點了點頭,知冬見狀便從提來的飯盒中取出好幾碟甜點心,擺在了桌子上,笑道:


    “芳奶奶,這是二奶奶親手給您做的藥膳呢。”


    林周氏聞言笑道:“早就聽人說二奶奶做飯的手藝非凡,今天妹妹總算是有機會嚐上一嚐了。”說罷,她就拿起一雙竹筷,夾起點心,放在了嘴裏,隻是輕輕咬了兩下,便連連開口誇讚。


    因為平日裏母親管的很嚴的原因,林天可沒有口福經常吃零食,此時見狀眸子一亮,緊盯著那盤點心不放,唐鬱香瞧他可愛,就牽著他的小手,來到了桌前,親自用手指拈起一小塊,放在了他的嘴邊,原以為林天會忍不住一口吃下去的,卻不想在最後時刻,林天竟強忍了下來,開口道:“二嬸,如果天兒不吃甜心,可不可以換一個要求?”


    唐鬱香一愣,本能的開口詢問,“你想換什麽要求?”


    “天兒想請二嬸把二叔借給天兒一天,天兒聽母親說,二叔天天與二嬸睡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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