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行事不顯山露水,族人也大多都是文人出身,但是作為一個能經曆朝代更替,時代變遷的家族,沒有人敢輕視謝家的能量,不但省城的名門大家以謝家為首,就是國內的世族也不敢小覷了謝家。


    此次謝家宗族大會是臨時舉辦的,又涉及到繼任家主的敏感問題,所以謝家人對此都諱莫如深,不過有些背景深厚的家族還是探聽到了其中的些許消息,看來這天是真的要變了。


    先且不顧謝家的變動給省城局勢帶了了怎樣的影響,謝爺爺到底還是沒能撐過省城的春天。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柳七夕正在自家的小花園裏賞牡丹,是謝爺爺之前送給她的分株,今年開的格外好,尤其是那株趙粉,真正的天姿國色。柳七夕捏著手機,謝民修空空蕩蕩的聲音不斷地回旋在她耳邊,花在人不在,物是人已非。


    如果說柳家人給了自家在這個世界的第一份溫暖,那麽謝爺爺給她的則是第一份理解。談詩論畫,賞花觀竹,品茗下棋,謝謝爺爺不問緣由,隻論心情的陪伴讓她在前世與今生之間得到了緩衝,現實的挫敗和壓力也隨之變成了更為積極的動力。假若當初沒有睿智達觀的謝爺爺在,七夕甚至不敢想象被心魔壓製到極致的自己將會變成什麽樣子,眼淚毫無預兆的就充盈了幹涸許久的眼眸。


    柳七夕回到省城的時候。謝爺爺的靈堂已經設好了,如今長房仍舊占據了家主的位置。二房因為一係列的打擊已然沒了之前的聲勢,所以謝家族裏過來奔喪的人很多。舊式庭院裏站滿了黑衣白花的人。


    柳七夕站在人群的最後麵,呆呆地看著遠處的靈堂,細細碎碎的哭聲隨風飄到她的耳邊,旁邊或真心,或假意的哀容讓她覺得心頭一片冰涼。謝民修既是繼任的家主,又是長孫。因此與謝仲信,謝季禮跪在靈堂最裏麵,因為隔得遠,她隻能看到一個單薄的背影。現在,滿滿一院子的人,他才是最傷心的吧!


    “聽說,老家主為修小子聘了你做媳婦兒,怎麽說你也該去上柱香!”


    柳七夕沒有開口,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好像身邊的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謝無塵有些驚訝,據他的資料,柳七夕和老家主是忘年之交,一老一小誌趣相投。,她和修小子的婚事也得到了他的支持,前幾個月甚至還將聘七夕為孫媳的事情和自己的身後事放在一起交代給了兒孫,如今她怎麽能夠如此冷淡。


    “老家主是個聰明人,隻可惜,命途多舛!”謝無塵搖了搖頭,似是感歎道。


    柳七夕仍舊不為所動,謝無塵順著她的眼神,正好看見裏靈堂裏的謝民修。道:“修小子是個好的,隻是可惜,若是能再得老家主調教一兩年,前途不可限量!”


    “十五太爺,您相信人有來世嗎?”柳七夕突然開口道。


    謝無塵愣了一下,道:“不相信!”


    “為什麽?”


    謝無塵看著靈堂中間老家主的遺像道:“因為誰也沒見過來世,其實隻要今生把握住了,前世和來世又有什麽意義?”


    柳七夕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謝無塵走到靈堂中間,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老家主是個奇才,當初要不是他在,謝家在那段時期怕是不倒也要元氣大傷,隻不過命運好像真的不曾真正眷顧過他。謝無塵深邃的眼神似乎想在一旁的謝季禮身上探尋一些答案,但是謝季禮的木然讓他最後隻能是一聲歎息。


    “大哥,你怎麽能這麽快就走了啊?你讓阿修一個孩子怎麽挑得起這麽沉重的膽子?”謝三老爺呼天搶地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


    謝無塵眼神轉冷,一旁的謝民修更是仿佛一塊將要爆裂的冰塊,外表看起來一片平靜,內裏卻已是龜裂成片。(.無彈窗廣告)


    宗族大會上,謝民修拿出二房這些年威脅族人、侵占族中公產、謀害家主的鐵證,又帶來了謝書良在任上徇私被查和二房海外私產受重創的消息,讓整個二房不僅直接從家主爭奪的有利位置上退了下來,而且還惹了一連串的麻煩,如今族中對二房的處理並沒有完全下來,不過看情形,想翻身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三房如今不過是秋後的螞蚱,也翻不出什麽大浪,謝無塵也沒心思看戲了,便略略安慰了謝民修幾句,便出來了。柳七夕已經不在原處了,他四處望了望,並沒有發現她的身影,心中有些遺憾。


    入夜了,原先還擁擠的庭院變得空蕩蕩的,幾盞白燈籠在夜風之中輕輕的擺動著,靈堂裏一片通明,謝爺爺溫和的笑顏在滿目的白花之中顯得格外的刺眼。


    嶽婉青已經是第三次過來勸說兒子到一邊去休息了,但是謝民修仍舊固執的跪在火盆前麵,眼神定定的看著火盆裏燃燒的紙錢,這是老輩子的規矩了,守靈的晚上火盆裏的紙錢斷不得。


    靈堂裏靜悄悄的,隻有微微燒紙的聲音。謝民修突然發現眼前一暗,抬起頭來,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旁邊,七夕拈著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然後把香插到了香爐裏麵,回來跪在自己旁邊,磕了三個頭。


    “爺爺臨走前還惦記著你!”謝民修的聲音有些沙啞。


    七夕看著謝爺爺的遺像,從包裏掏出一朵有些打蔫的牡丹,輕聲道:“謝爺爺,這是您送我的‘趙粉’,開的真好!”


    “七夕,怎麽辦?爺爺走了!”謝民修喃喃的說道,前所未有的慌張和無助。


    柳七夕握住謝民修的手,兩個人都從對方手心裏感受到了對方心裏的冰冷,同樣的哀傷。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跪在地上,各自想著一段有一段的往事,交握的雙手卻一直沒放開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民修終於開口道:“七夕,我要食言了!”


    柳七夕心中一沉,她已經隱隱猜到他要說什麽了。


    “七夕,我不能在今年七夕,你二十歲生日的時候娶你了。”謝民修帶著自責和痛恨說道:“我答應過爺爺,要做一個有始有終,有擔當的男人,我答應過你,要保護你不受煩憂,可是我做不到,現在的我做不到,爺爺在我的眼皮子下被人暗算,你被王家父子明刀明槍的算計。”


    “所以你決定答應十五太爺的條件?”


    謝民修疲倦的說道:“十五太爺說的對,放棄是為了守護和長久。謝家經過這次的家主之爭,已經傷了元氣了,我雖然是家主,但是卻未能服眾,二房和三房在省城勢力猶在,還有那些覬覦家主之位的也是虎視眈眈。”


    “謝民修!”柳七夕道:“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嗎?”


    謝民修點頭,堅定的說道:“守住爺爺和你的心願。”


    柳七夕眼神有些模糊,聲音也有些抖動,“你這個傻子,你自己呢?”


    謝民修仔細的往火盆裏放了幾張紙錢,道:“不,爺爺的心願是希望我能夠做我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你的心願是做自由自在的自己,這也是我的心願,現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實現我自己的心願。”


    “準備什麽時候走?”柳七夕已經冷靜下來了。


    謝民修道:“爺爺的五七過了就走。”


    柳七夕的手一頓,隨即陷入了沉默。


    “七夕,你是爺爺給我定下來的妻子,你不能離開!五年,給我五年時間,我會追上你的步伐,跟你一起走下去!”謝民修緊緊的握著七夕的手,異常的執拗。


    柳七夕轉過頭,看著謝民修期盼的眼神,鄭重的說道:“謝民修,五年!”


    謝民修堅定的回道:“五年!”


    燈光將兩人的身影拉的很長,謝爺爺慈祥的笑容宛若生前的看著麵前的一對小兒女,見證他們又一個的約定。


    謝民修走的那天,柳七夕並沒有去送他,因為那天正好是考大學英語六級。窗外的法國梧桐一片青翠,一絲風也沒有,靜止的仿佛是一幅油畫。


    出了考場之後,嘈嘈雜雜,莫小蝶一出去就直奔到男朋友身邊,好像在抱怨這次考試的題型變態。


    “七夕!”


    柳七夕心中一驚,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卻是許天桓,心中湧起一陣濃濃的失望。


    “很失望?”許天桓少有的認真的說道。


    柳七夕沒有回答。


    “他走了!”許天桓似是感歎道:“我曾經以為你和阿修不過就是認識的早,青梅竹馬的情分有時候真的可以強大到一葉障目的地步,但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你們倆之間才是真的心靈相通。”


    柳七夕真的不想在今天這個時候和許天桓談論關於謝民修之間的事,便一直閉口不言。


    末了,許天桓道:“七夕,我要去美國留學了!”見柳七夕一臉詫異的模樣,許天桓自嘲的笑道:“出去鍍層金,我是許家人,總不能永遠這麽隨心所欲!”


    告別許天桓之後,柳七夕獨自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是啊,人總是做不到真正的隨心所欲呢,頭頂上一陣飛機的轟鳴聲讓她不由的抬起頭,一道淺淺的痕跡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作者有話說:親親們,這兩天實在是太忙了,加上要完結的心情實在是太複雜,所以倒是拖了兩天,請大家原諒,若明晚不加班,將奉上本書大結局,感謝支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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