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場景在江川貴一的腦海之中浮現,由模糊到逐漸清晰。


    一般人肯定會不由自主去努力回想,試圖去捕捉記憶深層的場景。但是江川貴一沒去注意,他太過於惱火,應該說是出離憤怒了。他抽刀去砍對方,這下意識的舉動側麵證明比起槍他更信任手持之刃。


    明明沒有碰到人,刀卻像磕到什麽堅硬之物,在它主人過分狂暴的力道下哢得一聲折斷。


    “真是不死心。”


    陳軍以自然又難以提防步伐靠近,站在江川貴一的右側。在江川貴一錯愕準備反擊之前,他已伸手蓋住對方的額頭之上。


    江川貴一保持舉劍瞪眼的姿勢,一動不動。


    “快點想起來吧,你真正的模樣。”


    男人的整個身軀隨著陳軍向前推進的動作,向後僵硬倒去。


    就在此時,一柄利刃刺入了陳軍的後腹!


    本來幹涉使用容器的時候,疼覺就比較遲鈍,因而直至利器沒入自己,它才察覺到不對。


    “你……?”


    它轉頭看向刺中它的人。


    在想什麽呢,這個人?別人倒也罷了,這人應該比誰都清楚,就算損壞這具容器又能怎樣,隻會單純讓自己不快。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麽?


    安德森的雙手握著之前斷裂的半截刀刃,他自己的手也被割得很深,血漿淋漓而下。他知道,也許把刃拔出,能讓對方的傷勢更重,但剛才的一擊已經用盡他的全力,他已經沒有辦法用受傷的手這麽做了。


    他顫抖的鬆開手,手指內側被深深切入的傷口從刃端拔出時的疼痛,令他一陣暈眩。晃動一下身體,他依然讓自己堅持著站住。


    “嗬,哈哈哈,你一定覺得我瘋了。對不起,我偉大的真神。我也是剛剛才發現,就算同是神靈,你們也完全不同。”


    執著於陳軍的軀殼,一定是因為——


    “這個容器對你而言穩定性最高,能夠讓你不受藍賀大人影響,完全獨立的操縱。最重要的是,你能借此長時間停留在這個位麵。”


    不覺得奇怪嗎?如果準備離開這個位麵,僅僅用這裏當做跳板,完全不需要執著於這具*。有藍賀不就足夠了?或者使用其他的容器,諸如卡崔娜一樣的適應者有很多,就算很快會死去,反正也不用逗留在這個世界太長的時間。


    “將你們放在一起考慮,難免會產生混亂。實際上,你們所渴望的是不同的事。想要離開這個地方,盡量減少損害是藍賀大人的想法;實際上作為您的這一邊,不甘心什麽都不做直接離開這資源豐富的獵場。”


    所以,才需要一個能逗留在這個位麵,長期活動的*。


    “請原諒我的膽怯,我偉大的主人。我不能讓您繼續使用這個容器。”


    盡管在很早以前,我就已經為了保命,背叛了人類,甚至背叛我最要好的朋友。


    但是到最後的最後,他還是來了,來救我這個叛徒。


    我已經可以想象得到之後可能的發展,跟無法避免的結局。為了製衡另一個你,你會吞噬江川貴一。哪怕他得以逃生,你之後要做的事,他不可能坐視不管。


    也許已經晚了,也許就連一個亡者的記憶,我都已經無法留住。但是,唯有這個容器,請你放棄吧!回到藍賀那裏去,回到另一個你那裏去,被人類愚蠢的理智跟情感所牽絆,不要再貪戀這食物豐富的獵場。


    【還真是感情用事,一點都不像你。】


    似乎有這樣的聲音這麽歎息道。


    “沒辦法,到了最後的最後,我才發現自己也隻是個區區人類。”


    安德森看向躺倒在地,維持雙眼瞪大持刀姿勢的江川貴一。


    *沒有消失,應該還不算晚吧?


    但,看起來也沒有清醒過來的意思。


    想起自己之前的行為,造成死神降臨失敗,反倒促進幹涉最終分化的惡果,安德森終於沒能站穩,摔坐在地上。


    一定又是愚蠢的行為吧,我剛才所做的事。但這是唯一能夠破壞自己命運輪回的機會,絕不能錯過。


    ****


    江川貴一其實通過情報搜集,看到過很多於‘魔鬼’做出約定,死掉卻不自知的活死人,在回憶起約定之後變成灰飛的錄像。


    因而在懷疑自己有可能同是行走的死者之後,他對於‘回憶’這件事分外小心。他不去仔細想到底是哪裏,什麽地方的記憶有差錯;但有時候也會稍微推測,自己真正的生命是什麽完結的。


    他一直猜測,一開始安德森跟他,還有那名少女被抓的時候,大概自己生病或者發燒之類的死掉,安德森也在當時跟對方交換了契約。


    可如果再仔細想,有很多細節對不上。最重要的是,活死人能夠從幼年長大到成人嗎?真要是如此,那他作為容器的兼容性豈不是比卡崔娜更好?而且安德森甚至能夠用精神力操縱他,怎麽想都不合邏輯。


    想不通就不去思考,江川貴一向來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真相之類慢慢查就好。


    他以為知道這個秘密,要等他把安德森弄出來,再威逼利誘才行。


    沒想到幹涉就跟按著壺打開蓋子直接灌水似得,直接把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畫麵給他灌進來。看別人不都是等自己慢慢想起來嗎!為什麽對他差別對待,是看穿他根本不想去回憶嗎,混蛋!


    心裏這麽罵咧咧,江川貴一還是無法抵擋被注入的情報,回到了很久以前,自己的意識置身於情報之中的時空跟場景。


    跟他所以為的不同,根本不是小時候。


    寬廣的通道,像是在某個機構的走廊之中;比現在的江川貴一更年輕一些的自己,正背靠著牆壁,周圍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跟血。


    啊,這麽說來有點印象。這是很久之前,世理教剛成立不久時候的事情。當時的自己跟安德森都太過年輕,世理教在短時間內膨脹擴大之後,內部就出現激烈的權力鬥爭。兩人都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爾虞我詐,被教內試圖掌權的勢力坑的不清。


    他好像為了營救被派去執行任務的屬下,中了圈套。費盡力氣逃脫,又發現教內叛亂已經發生,於是他又不顧傷勢,跑去跟人硬拚。


    他記得他把那幫雜碎剁掉,安德森也安然無恙,之後太累了就靠著牆睡了一小會兒。


    是的,就睡了很短一陣,然後就被安德森給哭醒了。


    真是,好像那是唯一也是最後一次他見到安德森哭的那麽丟人,現在想來,簡直笑死人。隻是睡一小下,幹嘛跟死了爹似得。


    嗯……咦?


    江川貴一意識到什麽,看向場景之中靠著牆的自己。


    從第三視角來看,真的像是死了一樣。


    渾身浴血的男人臉色鐵青,連胸口的起伏都沒有。


    ……胸口的起伏都沒有?


    不,等一下,這不對,我……?!


    “貴一!”


    他看到同樣年輕的安德森,跪在那個不動的男人麵前,顫抖的伸出手,先開男人黑色外衣的一角。


    胸口附近一片殷紅。一看就知道是槍傷,而且不是一般的子彈。


    ……洞?


    江川貴一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胸口。


    影像之中的自己,胸前有著小孩拳頭大小的洞!從位置來看,怎樣也不可能避開心肺。


    【是呢,你的胸口有個洞,想起來了嗎?】


    “我已經死了?!”


    江川貴一回頭,卻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影。


    不是陳軍的形象,而是——


    【準確的說是容器被破壞掉了。你猜得沒錯,最初我並不是單純因為安德森的能力,才接近你們,實現他的願望。】


    【我這麽做,是因為高興呢,找到了散落在這個位麵的三個分.身之一。】


    那個沉醉於人類的夢中的你,有點讓人不忍去喚醒。


    所以那個時候,我與我的兄弟將這作為一個秘密。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


    【歡迎你從夢中醒來,有沒有做一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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