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嬸……”心裏一陣難受,從小就沒有爹娘照顧,那時候雖然什麽都不懂,但是每當看到別人家的父母在外麵訓斥孩子調皮搗蛋成績不好時,總覺得屁股開花也是一種幸福。(.)直到後來有了哥哥,相似的遭遇讓他們惺惺相惜,就像兩隻相互取暖的刺蝟,彼此間總是保持著合適的距離,既不會太暖,也不會被彼此的刺刺痛。


    突然感覺自己就是甘蔗地裏的一棵蘆葦,孤獨地立於人群中。


    想起走出浮雲村的時候,哥哥說過一句話:“當你真正走遠時,就會發現家鄉其實很好。”


    窗外下著小雨,道路兩邊兩排挺拔的銀杏樹枝條在風中輕搖,灑下無數露珠。有學生頭頂書本在雨中小跑,還有人打著傘邊啃餅邊悠然地漫步。遠處,有一顆落光了葉子的銀杏樹旁,有人既沒有打傘,也沒有跑步,他一身淡綠色的衣衫,鬢發緊貼著玉雕般的臉頰。


    他朝這邊緩緩走來,對落在身上的雨渾然不覺。


    “紫玥,有人要買包子!”外麵傳來老板娘一如既往的催促聲。


    “哎,來啦!”紫玥應聲跑出去。


    “請問你要菜包、肉包還是粉絲包?”


    窗外一陣沉默,一雙白淨修長的手伸到窗口,雨水從指縫間淌下來,紫玥轉身從霧氣中迅速抓了兩個包子塞到他手裏,“謝謝,請走好。”


    突然發現地上有個藍白相間的絲質小袋,拿起來沉甸甸的,打開一看裏麵裝的全都是刻有花神頭像的花石,是剛才那人掉的吧。


    抬起頭,無邊的雨幕裏,一個身影漸漸遠去。紫玥想也不沒想就衝了出去,“穿綠衣服的同學,請等一下,你的錢袋丟了!”


    光顧著看前麵的人,沒注意到腳邊有個水潭,結果一腳下去濺起一身水。再抬頭時,視野內隻剩下一片朦朧,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剪碎了附在上麵的水珠,雨水順著雙頰滑落。


    傾盆的雨水澆灌著大地,天空響起幾聲響,紫色的閃電將濁浪劈的灰亮。


    跑了會兒,感覺頭頂的雨不是那麽大了,確切說是沒有了,雨停了嗎?


    抬眼看到一把天藍色的傘在頭頂綻開,再抬起些,對上的是一雙同樣顏色的眼睛,憂鬱如同降雨季節的天空。


    “……顏王陛下?”雖然剛才就有些預感,但是真的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落湯雞竟然會是他,“你還好吧?”


    伸手想要擦去他臉上的水珠,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也不比他好多少,正要放下時,手被他捉住,隻輕輕一帶就跌入他懷中。


    左耳緊貼著他的胸口,感受著起伏的呼吸聲,這一刻仿佛世界都安靜下來,風聲雨聲不複存在。


    濕了的衣衫就像第二層皮膚一樣貼在身上,顏遐輕輕舒臂,將紫玥小小的身軀圈住。溫存的感覺從掌心傳遍身體的每一處神經,他的身上散發出淡雅而熱情的火花蘭香。


    “我回來拿東西,順便看看你。”顏遐開口道,他的聲音就像流淌的河水,卻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紫玥深吸一口氣,掙開身,臉上露出慣常的微笑,“顏王陛下您的錢包掉在我們店裏了,請收好。”她從懷裏掏出金絲線編織的錢包遞給顏遐,拿在手上還存有她暖暖的體溫。


    “謝謝!”紫玥後退幾步,舉起右臂高高揮舞了幾下,轉身跑入雨幕中。


    跑的也許不那麽瀟灑,甚至可以說是狼狽不堪,但是她還是強迫自己保持鎮定。


    他們之間有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一旦跨越,自己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就像現在。所以說像他那樣的人隻適合仰望和膜拜,而不適合近距離地接觸。她和哥哥是因為身世相似而走到一起,而他們卻沒有任何共同點。


    自己絕不是他盤裏的那道菜。


    “紫玥,這麽快就回來啦!”對於她的突然離開,老板娘絲毫沒有介意,。


    “……老板娘,謝謝你相信我。”紫玥有些不安地抬頭,“那條項鏈隻是我給顏王陛下送包子時,他覺得好吃就賞賜給我了,剛才他看到我根本連我名字都不記得。”


    老板娘胖胖的臉頓時笑成了一朵幹菊花,一邊從麵團上擰下一個個小團子放在手裏揉搓,一邊看著紫玥說話:“這事呀,你不用跟我解釋,自個兒明白就行。”


    沒幾天,謠言就平息了,校園裏還如往常一樣,身邊的人不再像病毒一樣把她隔離,老師也不再為難她了,去掉了籠罩在頭頂的那層光環,她還是人堆裏最普通的一員。


    這樣最好不過。


    日子又變回原來那樣,上學、吃飯、睡覺、胡思亂想、上學、吃飯、睡覺、胡思亂想、上學……


    如此循環往複,輕鬆又快樂,可是真的快樂嗎?


    “小花癡,你最近怎麽總是心不在焉的?這種狀態下去可不好哦,要不要我陪你玩玩放鬆放鬆?”


    紫玥下意識地看了看坐在對麵,目光呆滯的馨采,連連搖頭:“不必了吧。”


    “怎麽能不必,身為槐都人民的牛馬,我理應為群眾排憂解難。”華鳳一臉義正詞嚴,卻又立馬笑嘻嘻地湊過來:“被甩了不是,古語曰:勝敗乃兵家常事嘛,他走了不是還有我麽。”


    “天堂鳥陛下,我能向你請教件事嗎?”紫玥抬眸,一雙眼睛瞅著他。


    一秒,兩秒,華鳳的目光瞬間變得和馨采一樣呆滯,半響才道:“你還是叫我白鳥或者燒雞比較順耳。”


    紫玥想了想道:“你每次都是怎樣忘記自己以前的情人?”


    華鳳聽了,眼睛瞪得好似兩顆雞蛋,看外星人一般看著紫玥。


    知道這種事對他來說很簡單,就像家常便飯,但是要控製住自己不去想顏遐真的很難,不知道為什麽,哥哥走的時候,感覺就像是從鳥巢裏飛出來的幼雛,可顏遐走的時候,卻好像是被海浪推上岸灘的沙丁魚,在沙灘上拚命地掙紮。


    看紫玥低垂著眼簾,睫毛在風中輕顫,華鳳一隻手搭在她肩上,低聲道:“你真想知道?”


    “嗯。”


    “治愈愛情最好創傷藥就是尋找新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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