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明白了。”伊風凝視著波瀾不驚的海麵,神情有一刹那的恍惚。


    這時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回過頭見籬落風風火火地趕來,微一施禮,“主人,不好了,風暴要來了!”匆忙中,遞上來一隻充滿氫氣的氣球。


    伊風接過氣球,感覺手在振動,放在耳邊一聽,耳膜也隨之振動。這是簡單的判別海上風暴來臨的東西,風暴越近,氣球振動的頻率就越高,會給耳膜帶來一種壓力。


    放在耳邊聽了會兒,振動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風暴要來了。


    同時,他們已經快接近地圖上某個紅圈的位置,這就表示他們即將要進入死靈目標範圍。


    伊風把氣球還給籬落,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耳朵,周圍氣壓偏低,頭也昏昏沉沉的,“籬落。”


    “屬下在!”籬落應聲等待命令。


    是等還是前進?確切說是信任墨丹還是拚命一搏。或許真如墨丹所說,他們把死靈海盜看的過於強大了,再怎麽說他們一群都是花界精英,對方不過是死靈,就算數量多了點又怎樣,隻要不被他們吞掉靈魂,逃走的能力還是有。


    自我安慰了一番,緊繃的弦稍微放鬆了些,命令道:“我們馬上就要進入死靈的目標範圍,吩咐下去,大家提高警惕,被死靈纏住時不能產生畏懼心理,否則靈魂就會被它們吞噬。”


    “是,主人。”籬落挺起筆直的腰杆轉身而去,腦海中迅速閃過第一次見到伊風時的樣子。


    那時候他踢完一場比賽筋疲力盡地倒在聖泉的足球場上,有人塞了一瓶礦泉水在他手裏,他閉著眼睛仰著脖子一口氣喝幹了,毫不客氣地又討了一瓶。喝完第三瓶,他終於不再要,耳邊有個脆脆的聲音問他:“還要嗎?”“不要了。(.)”那天他的心情差到了極點,父母在第n次爭吵後終於分道揚鑣。比賽時心不在焉,輸了。“可以聊一聊麽?”那個聲音又出現在了頭頂,他像趕蚊子似的煩躁地揮了揮手,“走開,我要睡覺。”以為又是哪個班的花癡女生,他懶得搭理。


    片刻後,他果然沉沉地睡去了,睜開眼天已經黑了,他敏銳地察覺到有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他“蹭”地一下子跳了起來,卻看到身旁一個嬌小的身影,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


    “可以聊一聊嗎?”她還是那句話。


    記得他當時特沒禮貌地回了句:“對不起,我沒有空。”


    聖泉十天一次演練結束後。高貴的花王從看台上下來走到自己麵前,同樣的對視,同樣的一句話,“可以聊一聊嗎?”流水般清澈的眼睛,仿佛裝滿了整片森林的綠色生機,讓他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這個讓他看到希望的女子,因為她的一句話讓平凡卻要強的自己在這所貴族院校中不再受人歧視,讓他獲得了夢寐以求的尊嚴和驕傲。


    他在心裏早已下定決心,不管外界對她的看法怎樣。他都要竭盡全力保護這個用平等目光看待自己欣賞自己的女子。


    天空黑沉沉的可以和夜晚媲美,疾馳而過的風發出低低的呻吟,如龍嘯。


    “大家小心,強風暴馬上就要來了!你們都是強者,不必懼怕任何東西,一會兒風暴可能將大家鬆散。都別管太多,各自前進,擺脫了死靈在海邊集合!大家都聽見了嗎?”後麵幾句話一出口就被海風吹散,籬落把悠畫好的地圖分到給人手裏,囑咐了幾句就趕回到伊風身旁。“主人,地圖已經分發完……”話到一半,眼睛兀然睜大。想也沒想就把伊風推到一邊,抽出劍在空氣中一劈,一股強大的氣流正往這邊悄悄移來。


    分散的黑霧慢慢凝成一片,歪歪扭扭最後形成一個人影,眼睛的部位閃著兩點白光,除此之外和普通的影子沒什麽兩樣。


    據說這種死靈吃人前先要吃掉你的影子,然後鑽入肉體享受一邊吞噬靈魂一邊擁有肉體的感覺。


    “怎麽了?”伊風回頭看了看並沒有什麽東西,疑惑地看著籬落。


    “剛才看到主人身後有一團黑霧,死靈應該就在附近。”


    越往前走,死氣越重,海上的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加之風暴,整個人站也站不穩。伊風勉強站住了腳跟,又被一陣強風吹得東倒西歪,籬落趕緊上前將她扶住,伊風擺擺手掙開了他的手,說道:“你別管走,大家各自先疏散吧,人氣越多的地方越是能吸引死靈,我們各自憋著氣行動或許能逃過一劫。”


    “主人,我……”


    “還不快走!”伊風一把推開籬落,踉踉蹌蹌地走了。


    籬落望了眼她的背影,忽然感覺身體僵硬了一下,腿上兩條黑色東西像繃帶似的纏繞上來。該死,剛才看到主人離去竟有一絲恐慌,以至於被死靈上了身,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動,就算用劍劈也隻會劈到自己的肉體,對死靈沒有任何傷害。


    “黑色繃帶”慢悠悠地往上爬,像盯住獵物的蛇一樣在籬落身上聞聞嗅嗅,籬落在學校訓練時學過閉氣,深知敵人來臨時多呼一口氣都有可能對己方造成巨大損失。此時他屏息凝神,很快將自己的氣焰收斂起來了,死靈的視力不太好,主要是要嗅覺來分辨活人死人,所以不一會兒就困惑了,不知所措地在籬落身上遊移,好像在耐心地等待剛才嗅到的一絲血性,像這樣血氣方剛的靈魂最受死靈歡迎,因為隻要吃上一個就會很飽。


    籬落小心觀察著黑影在自己身上移動的位置,在學校學過幾百種忍術,沒想到最先用上的居然是閉氣。現在已經沒空想那麽多了,一旦它離開自己身體就要立刻采取行動。


    半個小時過去了,死靈還在不厭其煩地上下遊移,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要不是籬落在學校忍術常常第一,掌握的技巧頗多,不然早就支撐不下去了。但是他也明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其他人的處境也不知道怎樣了,死靈已經到了這裏就不會放過主人,不行,他必須盡快趕過去。


    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自己之前對眾人說過的話。


    一晃神,陡然發現身上的黑影不見了,籬落迅速抽出劍,在空氣中滑過一個半圓,帶起一連串火光。嘶鳴中聽到如碎玻璃般的脆響,一團黑霧中爆發出一陣尖銳的哀叫聲。海麵翻湧起灰藍色的濁浪,海浪中不斷升騰起一團團的黑霧,黑霧慢慢化成人形,一個接一個有秩序地排成長隊從從一簇浪花中升起。隨後,另一簇浪花中又出現了結隊的死靈。頓時,哀號聲在海麵上連成一片。


    伊風被捆在黑霧中間,看著成群結隊的死靈向自己飄來,有一刹那感覺畫麵如此熟悉。當初在大魔王莫司布下的迷陣裏,成千上萬的鬼魂低著頭很一致地朝著懸崖的方向滑下去,地麵上拖曳出一串長長的暗灰色的印記,如同地殼中沉澱了千萬年的血液。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那時候顏遐沒有叛變,華鳳沒有死亡,毀夜雖然可怕卻很少見麵,還有小海豹,總是眨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自己……


    小海豹……腦海中突然靈光,現在的情景和當時還真像,會不會這些死靈和莫司當年召喚出來的死靈一樣?


    當時是怎麽應對來著……


    努力回想著,回想著,直到黑影靠近,腦海中還是空空如也,耳邊隻有小海豹的一聲大喊:“我們還在亡靈的迷陣中,不要被他製造的幻覺所迷惑!”


    幻覺?對了,這會不會也是有人故意製造出的幻覺?!


    前前後後想了幾遍,這個預感越來越強烈。人們難以戰勝的敵人往往是自己本身,之前有那麽多人死在這片海域裏,主要是因為他們對此產生了恐懼,不敢麵對是可怕的敵人。剛才悠也說過,遇到死靈首先要做的就是自己不要恐懼,然後想辦法製造光驅散它們。


    狂風如烈馬嘶鳴,天空仿佛蒙上了一層黑紗,看不清眼前的事物。隻見越來越多的亮點往自己這邊靠攏,那是死靈的雙目。伊風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這次身邊沒有顏遐,沒有華鳳,沒有小海豹,沒有悠,隻有自己,其他人也一定在水深火熱中掙紮,她也不能拖後腿,邊境還有那麽多人在忍受著瘟疫的折磨,說什麽也要聽過這一關。


    不懼怕困難,困難也就不敢來擋你的道。


    伊風挺直了身軀,目光沉靜地望著眼前簇擁而來的黑影,她閉上眼睛,手指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點點星火燃起,慢慢地變成一片美麗的火花,刺得萬靈痛苦哀嚎。


    “呃!“嗚”“啊!”


    “美味的靈魂,我們一起吞噬她吧!”黑影吐舌做舔噬的表情。


    “哼,就憑你們?”伊風冷哼道,火魔法咒在海麵上燒成一片,浪花翻湧,如一片火海。


    隨著哀號聲不斷響起,原本瑩藍的大海不知何時竟變得黑漆漆如一潭墨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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