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嗯嗯,話說……傳說如今三千世界乃原始世界破碎而來,原本是如雞子一般,其中生靈有魔神一脈,族曰蚩尤,其族高十萬丈餘,形似人族,膚如山石,聲如悶雷,站立如山嶽,無人識得其全貌。”重燁真人煞有介事地壓著嗓子開口道,真如午後給孫兒講故老傳說的老者一般。不過他的長相看著才過而立之年,眼中也無半分暮氣,裝得著實不像。


    蒼倚劍出生的時日太短,而劍門的太上長老都是合體期以上的經年修士,這些年要麽閉關要麽隱世,直到今日她才見到了這樣一位,性情實在出乎她他的意料,可轉念一想,又有誰規定了一個宗門的太上長老定要是她設想的模樣。


    “師父,十萬丈是多高,我們的西海裝得下這麽大個嗎?”被踹出去後就爬上蒼倚劍大腿的柳輕雲咬著指頭問道。


    重燁真人止了話頭,認真掐算了半天,道:“離此地一百二十裏處有一海溝,其深定可裝下這些傻大個子,想當年我……”


    “我不要看他們洗澡,羞羞。”


    重燁真人似也想像了一番那情形,不敢領教地道:“聽聞其身上生有蠓人,其數不可數,以其血肉為食,生得獨眼,不為外物所惑,於這蚩尤一族有大用,想必為了這蠓人也不會去……浴身。”


    蒼倚劍想到了寄生蟲之類重口之物,突然覺得自己哪裏有些癢,她清咳一聲道:“我們遇到的便是蠓人,果然來曆奇特,難怪生而異秉。還請師叔祖繼續,晚輩還從沒聽過這等的秘聞傳說。”


    重燁真人道:“那是自然,莫說你們這些小輩,就是那些名聲在外的人物也不定知道這世間許多事情,倒也不是有意隱埋,隻是年代經久,知之也無大手。你等修力太低,知道這許多也是憑添煩憂,還是心無旁貸努力修煉的好。若不是你們這一遭所遇之事,我也不會特地說給你聽,至多當個故事哄哄這三個小家夥罷了。”


    “……”


    “這一族人生而有神通,有舉手開天,踏足辟地之能,至誕生起便能自成一界,不受束縛,有傳說這等大小世界許多就是這一族大人生死後所化,也無人證得真假了。他們雖無法如我等一般上體天心,修煉自身,但也是極為強橫的一族,我人族大乘高手怕都不是一合之敵。不過這一族人不知是否被上天所嫉,曾經被無上大能斬盡殺絕,那一戰打得天地破碎,化為無數世界,弱小生靈更是少有躲過災劫,直至各世界重曆開天辟地,才有了如今這生靈億萬的模樣。”重燁真人見蒼倚劍隻是傳心傾聽上古密聞而無心神動蕩之相,笑嗬嗬道:“我也是靠著門中前輩留下的見識才知曉一些,反正不知真假,倒是你們窺得了一些殘跡,也不知於你們是好是壞。”


    蒼倚劍道:“可是師兄喚起了那殘肢中的一抹意識,我們受到沾染得以入夢,因我覺得那處是真,我便真被困在了那方世界之中?”


    “的確如此,那小子運道極強,又天賦過人,此次奇遇說出去,嘿,怕是那些老不死都要眼紅。不過我徒孫你也是不差,你已修成不滅劍體,劍胚也被淬煉成形,與你心神相合,血脈相連,再無隱患,隻怕過不了多少時日就要醒了。說來你來真得多謝這鬼修才是,不然雖有際遇,卻也傷重垂死,斷了仙緣。”


    “自然……自然是奴家舍己為人,助得仙子一臂之力,不然哪會落得這樣的模樣。”酒色一個豌豆大的小人做出大義凜然壯,實在是惹人發笑。柳輕雲更是直接用手抓了過來,緊緊捏住後有些疑惑的再攤開,那白嫩小手中卻不見人影,隻見酒色還是掛在發梢,隻是感覺更小了些,身上又冒起了輕煙。


    “哼,我與那幫老鬼還有些交情,你雖不是我界修士,但大道三千殊途同歸,你這模樣我如何猜不到幾分。”重燁真人伸手在蒼倚劍眉心輕點,笑得有些不懷好意道,“我看他是早就偷偷用密法勾通你之神魂,好欺瞞過兩界法則,在你被排斥而出時直接把你虜走到他的地盤去,好做一籌碼爭奪那小千世界才是。隻可惜出了這等意外,反而替你扛下了反噬之力,隻得舍棄一切外物寄於你身,才留下了這一絲神魂苟延殘喘,裝瘋賣傻。蚩尤血,哼,那姓羅的小子雖然不懂裝懂,不過這蚩尤血的確不可隨意觸碰,隻是對鬼修卻是極珍貴之物,人為財死,死得其所。我傳給你的這篇心法便是用作煉化他這縷神魂,他勉勉強強也是個金丹,收作劍奴也還算有些用處。”


    蒼倚劍此時才知道自己有險事與自己擦肩而過,她還是修為太低,遇到鬼修後她雖有察覺不妥之處,卻不知不妥在何處,原來是出在這裏。她拎著酒色到眼前看了看,神色略冷:“師叔祖可有辦法把他分開來,他好歹來自別界,對宗門應有些用處,我卻不願帶這種東西在身邊,當作寵物都嫌聒噪。”


    “奴家錯了,奴家再也不敢了,求主人開恩,饒過奴家這一回吧。”酒色一把掛在了蒼倚劍的指尖上,胡亂蹭著道。


    蒼倚劍兩指掐住酒色用力一捏,那酒色散作清煙後又在原地凝成人形,卻快要小如螞蟻模樣了。柳輕雲有樣學樣,又想再捏一回,卻被浮遊拉住了,一字一句道:“你莫要再捏他了,再捏就沒了。”


    “哈哈,是不可再捏了,我還等著七日後把他捉下來琢磨琢磨,外界來人畢竟難得,興許就能看出朵花來了。我還是當初花去了一世積蓄,才出去遊曆了一番,也不過走了三處地方,真是處處不同,至今難忘。”重燁真人隨意間又道出一件辛秘事來,把膝上的東堯向蒼倚劍身邊一扔,就站起來道,“今日故事就說到這了,我去上麵和那些小子們玩玩,你們隨意。”


    看到重燁真人轉瞬不見,蒼倚劍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上古之密不過故事,關於可通外界之事隨意道出,這位太上長老的性情……也太過灑脫了,不像是超脫的修士,倒像是凡俗武林中人。她可是記得她爹是讓她來解惑的,可這一番下來,蒼倚劍覺得心中疑惑更多了,比如灑了他們一身,現在還未幹透的靈水有何作用,那小千世界又有何好處,師兄到底得了什麽大造化,這酒色……蒼倚劍看著酒色身上纏繞的業力,就知道他殺孽深重,要是往日她倒很是滿意替天行道,賺上點功德,不過看上他並非本界修士的份上,蒼倚劍還是願意留他幾日的。


    “對了,我倒是忘了一事。”重燁真人突然又轉了回來,拎著柳輕雲舉在蒼倚劍麵前道,“我見你骨骼清奇,看著也順眼,可要做我這弟子的徒弟,他的東西可都在我處保管著,等你做了我徒孫,連他在門中的一份份例都交給你如何,好歹我這徒弟也占了個長老的位置,身家也算豐厚了,反正你爹那裏我已經說過了。”


    “我……”


    “這就是同意了,我就說這般好的事哪有人不同意的,等過了大比我就稟明掌門收你入我深雲島一脈,大比時你應付過去便是了。”重燁真人自說自話的把小嬰兒又放回了蒼倚劍懷裏,再拽過東堯道,“你也走的是劍魂一道,這個就給你參悟,也算是完成了你爹的差事了。唉,聽說就是有些個邪修四處放肆,卻非要把我老人家招出來,真是天生勞碌命。”


    “……並未打算拜師。”蒼倚劍對著又沒了人影的空地道,心中湧起哭笑不得之感。她自從知道這方天地廣闊,便隻願踏足萬千世界,一心追求至道,洗刷無邊業力,得天地同壽,再不入那輪回之中,因此並不願和他人因果牽連過深,已經有了父女之緣,就不願再求師徒之宜,可哪裏會想到有人強塞師父的。


    柳輕雲此人她隱約聽說過,拿出聽天玉簡一陣猛翻,還真找出了幾縷還未消散的消息。這柳輕雲原本乃是深雲島一脈的傳承弟子,此人驚才絕豔,天賦極佳,雖和蒼掌門同時入門,未遭劫難前也是分神期的高手,單論修為卻還壓了蒼掌門一頭,如此人物卻在百多年前被人毀了肉身,散去大半靈智,成了如今這模樣。


    他所修功法與《萬重破滅決》一脈相承,指導蒼倚劍修煉原本也合適,不過這世事難料就在於此。


    “阿姐?”柳輕雲歪著頭看著蒼倚劍,像是不明白她眼中那糾結神色到底是何意。柳輕雲此時是元嬰之體,渾身白嫩光滑,嬰孩模樣完美無缺,又失了靈智,隻本能的有一個肚兜圍在身上,一雙眼睛渾圓懵懂,還帶著絲絲水氣,若是讓平常人見到,隻怕心都要化了。


    “噗!”酒色沒忍住笑出聲來。


    蒼倚劍衝著酒色笑了笑,心中默運那心法,伴隨著無數鬼影的尖嘯聲,她便覺得酒色的神魂被她一絲絲的收攏到了手中,再佐以搜魂之法,隱約可以看見酒分記憶中諸多事情。不過此時酒色的神魂已經太過於衰落,蒼倚劍也就點到為止,讓他自行休養去了。


    從那細碎記憶中可看出酒色果然並非易與之輩,其所在的大世界也不如此界這般大體安定,沒有能彈壓各方的大宗,不過倒是鬼修的好去處,真是好一處閻羅鬼域。


    把未來的師父交予那鮫人,蒼倚劍細細打量著劍魂化形的東堯,卻如何看也覺得不過是一人族孩童,並沒有特別之處,倒是讓人驚奇。


    一把本命飛劍性命相修的劍修大多走劍靈之道,一心淬煉心性,凝練劍意,直到人劍合一,則劍之有靈,氣神相合,再無外物。若是這靈性中生出了靈智,則自成生靈,欲念橫生,與劍修自身終究有所差別,雖然飛劍威力大增,卻不被視為正統之法,走此道者十之一二,艱難萬分。


    若說熟是熟非,卻也無有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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