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和可能知道內情的安逸看起來都不想回答,想知道答案的人就把目光放到了換掉那嬰兒的直接經手人顧二夫人身上。


    將夾著毒針的手伸向月亮草的時候,顧二夫人已經預見自己將會被如何處置。不管最終結果如何,她都不會再是顧二夫人。她沒了這個身份,就什麽都不是了。失了底氣的她身上再不見一絲傲氣。沒了那份驕傲,骨子裏的自卑如海嘯般爆發出來。


    因此雖然她心裏正在心裏大罵那些使她陷入這樣境地的人,罵的肆無忌憚,但表麵上卻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事到如今,她隻希望月亮草他們能把自己當成一個小角色,隻是小懲大誡。越這麽期望,越害怕大家注意到她。因此當大家都把目光轉到她身上,她忍不住將脖子縮了起來。


    很明顯,情緒最激動的是那位一直以為自己的女兒將會得到的顧家繼承人身份的中年人。在沒人阻止的情況下,他非常勇猛的衝到顧二夫人麵前。鑒於代替安逸按住顧二夫人的兩個人長得比他威猛多了,他隻得很文明的站在顧二夫人麵前。


    雖然缺少了某些肢體動作,還是能看得出來這位非常激動。喘了幾口粗氣後,他才能說得出話,“你們把我的女兒弄到哪裏去了?那個野種是誰?”


    月亮草注意到中年人用野種指稱那個孩子,顧老爺子和安逸的眉毛都跳了下。其實看到他們之前的表情,她心裏就有了一個答案,那個孩子十有八九和她爸爸有直接關係。從時間上,那個時候她爸爸應該和她親愛的媽媽非常甜蜜的享受她帶來的樂趣,她可不認為她爸爸會是個老婆懷孕就奈不住寂寞的男人。就是因此,她才有些不想聽到答案。


    雖然她有些抵觸,但那個中年人卻是非常想知道。這也可以理解,本來一直相信自己會成為顧家當家人的親爹,結果卻聽到那個多年來備受矚目的女孩不是他閨女。往好裏想想。那怎麽說都是他親生女兒,關心女兒的下落那是一個父親正常的反應。


    比起這個中年男人,顧二夫人更害怕那個能指揮她的人,雖然被中年人的目光逼得連連後退,嘴上卻嚷嚷著:“我不知道,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看顧二夫人的樣子,月亮草心裏沒來由的升起一股厭惡。出於對某個覬覦她爸爸的女人的反感,她擰著眉來了一句:“是上官斯容安排你做的吧?”


    在月亮草的預想中。顧二夫人應該是繼續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或者以沉默做回答。完全沒想到,顧二夫人一從她嘴中聽到上官斯容的名字就淒厲的大叫了一聲,“不是我說的,我什麽都沒說。”


    再看人。顧二夫人一雙保養得宜的杏眼已經沒了焦距。陷入這種狀態的人,絕大多數都處於極度混亂狀態。雖然有可能借機問出某些答案,但十有八九是問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不過看到她這個樣子,在加上中年人此時的表情,答案就已經不言而喻。


    因為想了解一下自家老爹的曆史,月亮草通過林天浩給的網站查了下他和上官斯容的事情。簡單一點說,這兩人算是一起長大的。正常的發展應該是青梅竹馬,但因為上官斯容的霸道,她爸爸對這個女人非常的不感冒。


    在她那兒受夠了無可理喻的獨占欲。她爸爸遇上那個溫柔的小女人就立刻墜入了愛河。這當然惹怒了視她爸爸為己物的上官斯容,她做了很多事情都不能阻止兩個人的關係繼續升級,然後就發生了那個溫柔小女人慘死,她老爹離家出走的事情。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溫柔小女人的死絕對不是意外,凶手是誰也很容易猜到。沒有繼續調查。除了她老爹很不負責任的離開了,最主要的原因是那個溫柔小女人沒有能引起重視的強大背景。稍稍給點錢,她身邊的那些人就沒了聲音。


    因愛成恨,並因此做出些不可理喻的事情,這樣的事情不少見。月亮草能理解那些人的心情。但牽涉到了她的家人,就不是可以用理解來處理的事情了。


    她想知道那個溫柔小女人的孩子是生是死,她想知道讓她失去父母的那場疑點重重的火災究竟隱藏著什麽。她還想知道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事情意味著要發生什麽事……這些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居然又增加許多新的疑問。


    月亮草閉起了眼睛,好一會兒才張開,轉頭看向坐在正廳裏的顧老爺子,“如果你們真把我當成顧家人,就請把你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做不到,就請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顧老爺子對上月亮草似乎不含任何情感的目光,先是同樣不含任何情感,然後慢慢染上了一些哀傷,“當年,你爸爸也是這樣看著我。對我說如果我不能讓上官家給他一個答案,他就不會再出現在我麵前。我以為他隻是一時口不擇言,沒想到他真的再沒在我麵前出現過,就那樣離家出走了。時隔多年,再一次得到他的消息。沒等我做些什麽,就聽到他和他的妻子死於一場火災。那是我第一次為自己做出的決定後悔。”


    月亮草咬了下嘴唇,“您知道我媽媽的存在,那您知道她和我爸爸是怎麽認識的麽?”


    顧老爺子愣了下,“我看過資料,你媽媽和你爸爸是同家醫院的同事,他們兩個應該是在醫院裏認識的吧?”


    “他們會在一起,確實是因為他們在同一家醫院工作。”月亮草頓了一下,“不過他們並不是在醫院認識的,之前他們就曾遇到過。那時候媽媽還隻是個學生,靠做貝殼工藝品維持日常開銷。為了節省一些成本好多賺一些錢,她利用課餘時間去撿貝殼。為了撿到好的貝殼,她常去一個沒什麽人去的海灣。就在那裏,她發現了皮膚都被海水泡腫了的爸爸。為了救治爸爸,她把自己賺的那些錢都拿了出來。就是因為有這層前緣,爸爸再遇到媽媽後,才會對媽媽多加照顧。(.)”


    除非有自虐傾向。沒人會在海裏泡到皮膚都腫了。很明顯,當年的顧家大少不是遇上了意外,就是被人下了黑手。這兩個答案,聽到的人似乎都更傾向於後者。


    不止顧老爺子和安逸的臉色變了,還站在顧二夫人身前的中年人臉色也變了,而且看起來他要比顧老爺子更加震驚。相對的比較了解真相的他意識到自己選擇可一個錯的合作夥伴,立刻用他向來認為非常有用的大腦計算如何能讓自己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可以讓自己的結局好一點。從目前情形看,他這算是落到了顧家人手上。因此他選擇了坦白從寬。也不等人問,就自己開口講起他認為月亮草他們會很感興趣的事情。


    他會選擇聽從上官斯容的安排,最大的原因是因為上官家那些當權者對她和她妹妹的縱容。那種縱容似乎是沒底線,家規中不允許上官家的女子和外國人有瓜葛。他妹妹喜歡上一個外國人立刻被家裏人逼著和一個老男人結了婚,那個女人的妹妹要嫁給一個j國人卻沒有遇到阻礙。


    不過在怎麽縱容,也是有底線的。各大家族爭鬥了這麽多年,經常鬥的你死我活。但嫡係子弟的意外消耗從來都是自家人所為,沒一個是死在別人手上。這是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不管有多大怨恨,各家族的人都遵守著這個原則。


    當年那個女人的死,他可是親口聽上官斯容說過是她親手逼死了她。在他們眼裏,那個女人沒有任何背景。再加上各大家族間剪不斷理還亂的牽扯。就算知道她的死因,最終頂多是上官斯容被送走。為了這事兒,上官斯容失蹤了近四年才重新在人前出現。


    但謀害的對方換做對方家族的嫡係子弟,就不能再如此簡單的處理。當年,雖說上官家和顧家有意聯姻,但從沒提過要讓顧一泓和上官斯容結婚。說對方悔婚負心。根本站不住任何理。也不知道顧家有什麽把柄落在上官家手上,非但沒追究那女人的事情,還讓顧家老二娶了上官家分支的一個女孩,就是現在的顧二夫人。


    顧一博身體沒有任何問題,顧二夫人的身體也沒有任何問題。兩個人的夫妻生活也非常和諧。按道理說,他們不應該沒有自己的子嗣。問題就出在顧二夫人身上,她不敢生。因為上官斯容不讓她生。上官斯容為了讓上官家的孩子進入顧家,不允許顧二夫人生下顧一博的孩子。


    為了配合她的計劃,他用試管嬰兒的手段生下了那個孩子。大概是因為出生就帶著功利性,他對那個孩子沒多少感情。卻沒想到上官斯容另有安排,居然用另一個孩子換走了他的孩子。


    分析到這兒,傻子也知道上官斯容弄出的孩子有文章。以他對她的了解,那孩子十有八九是她和顧一泓的孩子。至於還是怎麽來的,他那個孩子怎麽來的,那個孩子就應該是怎麽來的。不過從哪得到的必需品,他就不知道了。


    另外,用上官家子嗣謀取顧家掌舵權的事情雖是上官斯容一手策劃的,但若沒有那些掌權者的默許,那女人也不敢真的施行那個計劃。說實話,他覺得兩家掌權者的態度都很有問題。上官家的縱容,顧家的退讓,都有些讓人難以理解。


    中年人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月亮草快速在腦中捋順了一遍。除了她二叔為什麽沒有孩子,她沒有再從中得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就這一點,她還有些懷疑她二叔之所以沒有和顧二夫人生孩子最合理的解釋是他根本不想要顧二夫人所生的孩子。從他對她說的那一番話看,這個男人一直都在懷疑上官家。在這種情況下,理性大於感性的他會選擇減少一些煩惱很正常。


    因為中年人提到了上官斯容承認是她逼死了當年的溫柔小女人,月亮草想起了那份驗屍報告,便皺著眉向那中年人報告:“我爸爸的那位初戀愛人失蹤了數月,那段時間她一直都在上官斯容手上?”


    張了嘴,中年人就沒想過再隱瞞什麽,立刻回道:“據我所知,那個女人的失蹤和上官斯容沒關係。她隻是在回來找顧一泓的時候,很倒黴的先遇到了上官斯容。聽上官斯容說,當時還有人陪著她。對方很狡猾。在她對付那女人的時候逃掉了。”


    自己的兒子曾遭遇意外險死還生,自己這個做老子的居然一無所知,這讓一直以為大兒子是離家出走的顧老爺子很受打擊。傷心的同時,他敏感的認為月亮草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因此看到月亮草那麽在意讓他和顧一泓父子陌路的那件事,他就敏感的問道:“月丫頭,你究竟想知道什麽?”


    月亮草目光轉移到顧老爺子身上。說實話,她對這個爺爺說不上討厭,也談不上有什麽感情。相反,因為她爸爸和她爸爸初戀愛人的遭遇。她還有些不太待見這位老人。但對上他黯然的眼神,她還在覺得有些難過。


    不過這不影響她的情緒,老爺子問了,她便直話直說:“我看過當年的屍檢官匿藏起來的最原始的驗屍報告。作為一個醫生。我對上麵的數據十分敏感。經過仔細推敲,我從中得出結論,即使上官斯容不逼死那位阿姨,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如果她的失蹤和上官斯容沒關係,那我可以做出一個推測。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知道爸爸不會讓她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為了生下腹中的孩子,她自己導演了那場失蹤。”


    “那個孩子?”顧老爺子抬起的手劇烈顫抖了起來。


    “從屍檢報告的數據看,她應該已經生下了他。是生是死,必須要有胎心的資料才能分析出來。”月亮草鼓了下腮幫子。“也不知道是哥哥,還是姐姐。”


    “我的老天爺啊。”王鳳嬌愣愣的瞪了下眼睛,“楊思可是典型的小女人,真沒想到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泓哥居然沒發現。搞不好,泓哥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孩子。”


    林天浩扯了下嘴角。“這沒什麽好奇怪的。在心愛的女人麵前,男人的腦袋常常會不靈光。當初若不是小博告密,我也不知道你懷上了阿奕,還差點讓你一個人溜走。”


    王鳳嬌立刻沒好氣的撇過去一記眼刀,“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本來還氣定神閑的顧老爺子有些坐不住了,站起來,拄著手杖在正廳裏繞起了圈。看他走路都有些打晃。安逸趕緊湊過去將人扶住,有些強製的讓他坐回到沙發上,“老爺子,您現在不能急。現在博叔下落不明,家中能主事的就隻有您,您可不能倒下。您若倒了,顧家就真散了。”


    顧老爺子轉頭看向月亮草,“你能給我一個答案麽?你願意回到顧家麽?”


    月亮草看了眼林奕,咬了下嘴唇才說道:“顧家的一些作為讓我很失望,我現在不想回去。不過該我做的事情,我不會拒絕。如果那位阿姨、爸爸和媽媽需要一個公道,我會幫他們討回來。你們願意和我一起,我會配合。不願意,我就自己來。”


    大家的目光都放在月亮草身上,因此誰也沒注意到安逸看著月亮草的眼閃過一些東西。不過月亮草還是有感覺到什麽,轉過頭去,和安逸的目光碰個正著。在那一瞬間,月亮草腦中閃過一道影像。因為腦袋突然一陣脹痛,她趕忙低頭抬手按了按太陽穴。究竟閃過了什麽影像,再抬頭的時候她就完全忘記了。


    這時,外麵突然響起數聲急促的刹車聲,接著莊園的大門口出現一片喧嘩。隨著整齊的腳步聲響起,一群穿著夜行軍裝的人衝進了院子。跟著那群軍人,一個和雙胞胎兄弟生的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人走進了院子。雖然對著亭子裏的雙胞胎兄弟露出一臉意外,卻直接向屋裏走進來。


    走進客廳,那個穿著軍裝的中年人就朝顧老爺子行了個禮,“顧伯伯,這是唱的哪一出戲啊?接警中心接到舉報,說有人在這裏搞恐怖活動。派來的特警都被放倒了,逼得警察局不得不向我們特戰隊發出支援請求。”


    顧老爺子站起來,“我和你走一趟,順便去找你父親談些事情。”轉頭看向月亮草,“後天我會再過來,到時候會把我知道的時期都告訴你。”


    顧老爺子走了,同時帶走了顧二夫人、假顧玄瞳和上官家的那個中年男人。他們各自帶來的人也跟著離開了,不過最後來的那些軍人卻留下了大半。分散在院裏院外,怎麽看都是監視大於保護。


    突然發生這樣的事,莊園裏也突然多了些陌生的麵孔,月亮草沒急著回房間。靠在王鳳嬌身上,鼓著腮幫子想事情。她正端著杯子發呆,留守的一個軍人衝了進來,“將軍他們遇到了襲擊,顧老爺子和安逸先生失蹤了。”


    嘭!眾人轉頭看向月亮草,隻見她手裏握著一堆碎玻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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