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第納爾如數運出城去,城內的一幹權貴便忐忑的等著來自於城外的好消息,不過阿巴斯卻發現賽義德一直悶悶不樂,神色間有掩不住的憂慮。


    “賽義德,一切麻煩都即將解決,你為什麽還悶悶不樂呢?”


    賽義德不想說話,隻覺得阿巴斯的的確確是投又老又蠢的驢子,難道他還指望著給人家製造了麻煩,再受到威逼之後,還能按照原來的開價給他們機會嗎?


    這可真是天真,但也許就是身在局中的人被一廂情願的期望蒙蔽了雙眼。


    “阿巴斯兄弟,我在之前就一直說過的,波斯人背後是唐人,唐人也不是好糊弄的,他們既然有能力攻破木鹿城,卻又突然撤出去,難道僅僅是圖謀這三十萬第納爾嗎?”


    “這……”


    阿巴斯楞了一下,他沒想到賽義德這麽悲觀,在他看來,唐人也好,波斯人也罷,三十萬第納爾是個難以拒絕的誘惑。而且,昨夜的危急情況以及突然解圍,恐怕也不僅僅是表麵上看到的那麽簡單。


    按照常理猜測,他們既然已經攻入了城內,又突然撤出去,合理的解釋就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們有不得不撤的理由。


    在這個時候,適時的給予波斯人一個台階,他們將有很大可能見好就收。


    許多大食人都與阿巴斯報有相同的看法,而且他們還有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就是一直領兵在外的阿伊和伊普拉辛。


    隻要他們兩位中的任何一位領兵回來,城外那些波斯兵恐怕都要遇到很大的麻煩。


    說到底,阿巴斯對這兩位還報有很大的期望。


    賽義德張了張嘴,也沒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隻有讓事實教訓一下昏聵的阿巴斯,才能讓這頭愚蠢的老驢子知道疼。


    看著賽義德沉重而去的背影,阿巴斯苦笑著搖了搖頭,賽義德雖然有品格,有勇氣,也有能力,但遇事卻想得太多,優柔寡斷可能也是來自於此人多年經商的後遺症吧。


    看來還得找個機會好好給他講講道理,讓他明白,戰場之上,許多時候是需要冒險和決斷的。


    到了晚上,預計中的撤兵仍舊沒有發生,大食人等來的則是一連串的炸響,這種聲音他們已經再熟悉不過,隨之而來就是土石飛揚,城牆倒塌。


    到了今時今日,木鹿城城牆已經千瘡百孔,幾乎找不到幾段大片完整的城牆了。


    阿巴斯暴跳如雷,大罵波斯人是狗東西。


    “這些人收了錢還不撤兵,難道是將我當做傻子了嗎?”


    慘烈的事實有如一記悶棍敲在了阿巴斯的腦袋上,讓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再合適做呼羅珊的總督了。


    決策失誤,很可能一次就會毀掉所有。


    三十萬第納爾啊,這麽多錢,除了財庫中原本就有的,還有將近二十萬是從哪些波斯人巨商豪富家裏搜刮來的。


    就這麽沒了,而且換來的還是濃濃的羞辱,又怎麽能讓人甘心呢?


    然則,就算在不甘心,阿巴斯也隻能把苦水往肚子裏咽,說與幕僚聽隻會讓自己更加難堪。


    “賽義德兄弟!”


    他突然想到了賽義德,此人從一開始的提議就與眾不同,而且從事實看來,他所反對的意見,最終都帶來的極壞的後果。


    將賽義德喚來總督府,他開始傾倒內心的鬱悶。


    說來也奇怪,阿巴斯羞於向幕僚們傾吐鬱悶,獨獨對這個商人大有知己之感。


    賽義德眼睛微閉,他對這頭老邁的蠢驢子已經失望之極,在這段時間裏,不知何故,內心中竟對木鹿城中的這些大食人生出一點點的同情。


    不過,他是可以認清楚現實的,自己身上所背負的使命恐怕這輩子也甩不掉,然而一旦成功得到的回報也將是付出的千倍百倍。


    有了這種想法,賽義德對阿巴斯的那一丁點同情也就煙消雲散了。


    現在阿巴斯終於意識到自己此前的愚蠢,為時已晚,他們能做的隻是等待,等待著唐人的反應。


    到此時此刻,阿巴斯還堅持認為,唐人並非絕對主導,波斯人才是他麵對的第一敵人。


    “總督閣下,波斯人又,又派使者來了!”


    “派使者來做什麽?”


    “要錢!”


    聞言,阿巴斯一愣,又看向賽義德,臉上倒顯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原來他們不撤兵,應該是想再多勒索一些錢財。


    “賽義德兄弟,現在改如何應對?”


    有了此前的經曆,阿巴斯已經絕對相信賽義德的判斷和能力,因而便第一個向他問計。


    賽義德思忖一陣說道:


    “阿巴斯兄弟,波斯人背後的唐人貪婪無比,這次有了口實,如果不狠狠勒索一筆錢財,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事實也果如賽義德所料,波斯人再次提出了三十萬第納爾的數額。


    阿巴斯一籌莫展,可對方口口聲聲威脅攻城,城內軍心在一次又一次的威逼下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阿巴斯苦思之下隻能接受這個條件。


    湊齊這筆錢需要時間,可以間接的拖延時間,等待阿伊或者伊普拉辛任何一個人回來。


    即便他們沒有回來,還能冒一次險,指望著波斯人能夠言而有信,收到錢財以後如約撤兵。


    可錢從哪裏來呢?


    賽義德出了個主意,一方麵號召城中巨商捐贈錢財,一方麵變賣總督府的財產,當然這也包括阿巴斯的個人財產。


    總督府的布告頒行之後,結果隻令阿巴斯大為光火。


    相應號召捐獻的居然一個都沒有,幾乎所有巨商都聲稱家中已經沒有餘財。


    然則,阿巴斯賤賣的珍奇寶物卻在一天之內被收買一空。


    “這是沒錢嗎?分明是在說謊!”


    不過,阿巴斯也是沒有辦法,賞賜搜羅錢財的時候,在許多巨商家,的確沒能找到多餘的財產。想必這次也是如此。


    賽義德適時的獻上了他的計策。


    “唐人有句話叫‘一葉障目’,阿巴斯兄弟何不從收買珍奇寶物的巨商家開始查起呢,這些人說自家沒錢,可買珍奇寶物的錢又從哪裏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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