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滿目的焦黑,阿巴斯欲哭無淚,他知道自己所計劃的一切都完蛋了,什麽殲滅波斯軍,奪回六十萬第納爾,踏平昏陀多,這些都成了笑話。


    他仿佛能看到有數不盡的人在無情的嘲笑自己,可是他卻對此毫無辦法,隻能任人恥笑和唾罵。


    “完了,一切都完了,這次再也沒有反敗為勝的資本了……”


    阿巴斯喃喃著,絲毫不顧及在部下麵前露出自己軟弱無力的一麵。


    大食兵將們都是驚魂未定,見到一向強硬的總督如此失魂落魄,更加的心中慌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總督閣下,糧食,糧食都被燒掉了,我們,我們還吃什麽?”


    麵對部下的疑問,阿巴斯苦笑道:


    “軍中隨身攜帶的還有多少糧食?夠不夠堅持三天的?”


    “軍中攜帶的糧食隻夠滿足一日,原本計劃還要從大本營調撥的,隻是天氣轉壞就推遲了半日,誰想到……”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不用說阿巴斯也知道。


    就算糧食轉運到了,也是多增加一日而已,還有一日要餓肚子。


    大軍行動,糧草的轉運是個大問題,所以為了在方便作戰和糧食安全之間取得平衡,阿巴斯在大本營沒有拔營起寨的情況下,隻會隨身攜帶滿足一日所用的軍需。


    這本來是為了增加作戰行動能力,但也試一把雙刃劍,一旦後路被斷,或者大本營遭襲,整支軍隊都將麵臨著滅頂之災。


    “傳令所有人,一日隻吃一頓,飯量減半,足夠堅持三日了!”


    這個軍令能否得到貫徹執行,阿巴斯心裏也沒底,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隻要堅持回到木鹿城,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否則就算不被敵人追上殺死,也得被凍餓的亂兵撕成碎片。


    阿巴斯心裏清楚的很,當初為了征發這些青壯年入軍,他所用的手段都是及其狠辣的,許多人為此家破人亡。尤其是那些非穆斯林的異族人,更是對自己恨之入骨。


    如果有人借著這個機會作亂,恐怕就連阿巴斯本人都沒有什麽好的辦法應對了。


    木鹿城有賽義德坐鎮,阿巴斯倒不怎麽擔心,此人雖然是商人出身,可能力和對帝國的忠誠度都要遠遠超過那些已經過慣了安逸日子的將軍們。


    為此,阿巴斯不再停留,毅然帶著自己親隨先一步踏上了返回木鹿城的大路。


    餘下的大食兵則按照軍令,在各百夫長、千夫長的竭力約束下徐徐撤退。


    這一切都沒能逃過秦瓔和杜周的眼睛,他們眼看著阿巴斯殘部消失在了大路的盡頭。


    杜周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不知道放走阿巴斯這個決定是否正確,如果哪天被證實了這是縱虎歸山,你我兄弟哪裏還有顏麵去見丞相呢?”


    秦瓔冷笑道:


    “阿巴斯算得上什麽猛虎了?充其量隻是一頭垂垂老矣,掉光了牙齒的老病虎!將他放回去,隻會給木鹿城帶來不幸!”


    見秦瓔說的如此篤定,杜周的些許遲疑也都一掃而空,繼而又有些興奮的搓著手掌。


    “此戰算是不勝而勝了,秦兄放長線釣大魚,就算不能立即見效,將來,將來在丞相麵前也是一筆濃墨重彩呢!”


    秦瓔的身份杜周當然清楚的知道,此人是秦晉家奴出身。據說秦晉當初在做神武軍中郎將時有八個家奴都被其還以自由身,並都投入軍中,多年過去,這八個人都屢立戰功,身居要職。


    唯有這個秦瓔年歲小,一直跟隨在秦晉身邊。


    此次單獨放了出來,不想也是一鳴驚人。


    杜周暗暗感歎,丞相當真是有如天助,就連家奴都是名將坯子。


    實際上,秦瓔還有他的打算。


    之所以放走了阿巴斯,更多的是為了秦晉辛苦安插在大食內部的眼線,賽義德。


    如果阿巴斯死了或者被擒,賽義德必然會被木鹿城中的權貴當做替罪羊殺掉,如此秦晉的苦心就白費了。


    放走了一個病怏怏又落了膽的阿巴斯,總體而言是利遠遠大於弊的。


    這些都是必須嚴格保密的,世上少一個人知道,賽義德就少一分危險,就算杜周這種對神武軍五體投地的年輕後進也不能吐露半個字。


    “現在隻算成功了一半,隻要抓住了伊普拉辛,咱們便立即勝利凱旋!”


    ……


    蔥嶺山麓下了兩日三夜的大雪,綿延裏許的營盤旌旗搖曳,不時有戰馬嘶鳴之聲打破了清晨的寂靜。


    隨著太陽漸漸從山的那一端躍升而起,號角悠揚吹響,沉寂了一夜的大地在瞬息之間便陡然醒轉,高大的轅門豁然打開,輕裝的騎士疾奔而出,巡邏的士卒也陸續到位。


    很快,嫋嫋的炊煙升騰起來,軍營立時便恢複了生氣。


    聞著陣陣飯香,秦晉開始刷牙洗臉,這是他每日一早所必備的。


    軍中的將領們都覺得這是一套繁文縟節不以為然,可他一直以各種方式利誘慫恿,讓這些軍中的漢子們注意口腔衛生。


    口腔衛生不僅僅是牙黃口臭的問題,不少人都會頭疼於齲齒,日久年深,牙齒的日漸損壞脫落,更直接影響的則是人的壽命。


    這畢竟是醫療水平落後的唐代,就算王公貴族乃至皇帝,都脫逃不掉病痛的折磨。哪怕一個小小的牙疼,都可能在不經意間送了性命。


    秦晉可不希望自己麾下這些虎將們早早的因為牙齒問題而……


    “報!大捷……大捷!”


    斥候的聲音又大又急。


    秦晉吐掉漱口水,循聲望去,卻見一名軍卒疾奔而來,這是他的傳令兵。


    但凡這種在軍營中大肆宣揚的捷報,一定都是了不起的大勝,秦晉心頭一鬆,知道呼羅珊和吐火羅的戰況應該是初戰告捷了。


    “兵圍木鹿城……六十萬第納爾賠款……生擒呼羅珊總督侄子伊普拉辛……”


    這一個個要點落在秦晉的耳朵裏,每一個都令他倍感驚訝。


    “六十萬第納爾的賠款?這是什麽意思?”


    秦晉對大食人的貨幣多少有點了解,六十萬第納爾幾乎相當於唐朝的數百萬貫錢,而唐朝在極盛時,一年的稅賦收入也不過兩千萬貫。


    可見這筆錢的數額之巨大。


    之所以用了賠款這個字眼,就可以想見,一定不是劫掠而來。


    對此,秦晉產生了興趣,秦瓔這小子是如何做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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