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地血淋淋的頭顱,賽義德咂咂嘴,他隻是個普通的商人,根本就沒上過戰場,強忍著身體的打顫。


    這些反應被馬赫迪看在眼裏,十分滿意,沒見過血的商人怎麽能了解大食勇士在戰場上的表現呢?現在,讓賽義德見識見識,也算上一堂課了。


    緊接著,馬赫迪又調集了數百遊騎,充入兩軍之間的大片空地裏,用來對付唐兵有可能的報複。


    不過,這些擔心顯然有點多餘了,唐兵並沒有因此而進行報複,反而大有收縮騎兵活動區域的勢頭。


    “唐人膽怯了,不敢輕易與大食勇士們接觸,還真是讓人掃興呢!”


    馬赫迪在賽義德麵前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又見賽義德滿臉的不以為然,不免嘴角上揚,問道:


    “賽義德,你認為這是唐人在用計策嗎?”


    賽義德搖了搖頭,他當然不知道唐人為什麽這表現,隻是覺得這並非秦晉的風格,如果當真如馬赫迪所說,沒有進行報複,那很可能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在等待時機。


    “殿下不可輕視唐人的神武軍,這很可能像沙漠中的餓狼一樣,再等待機會,趁人不備再衝上來撕咬獵物!”


    馬赫迪嘿嘿冷笑。


    “大食的勇士們早就張好了網,挖好了陷阱,隻要唐人趕來,就讓他們成為獵人刀箭下的死肉!”


    他這麽說可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經過了從容完善的準備之後才有的底氣。


    馬赫迪的禁衛軍有兩千人,被直接派遣出去,支援遊騎兵的就有五百人。


    他們最擅長狼群戰術,遊弋時分散行動,一旦遇到敵人,便會立即會合往一處,以優勢兵力結成強大的拳頭,攻擊敵人。


    當得知了馬赫迪派出自己最精銳的禁衛軍以後,賽義德不免心驚,看來這位年輕的王子隻是在言語上對唐人予以輕視,在市集應對當中,則是截然相反的態度。


    賽義德暗暗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再被馬赫迪的表現所迷惑了,這是個善於偽裝自己,又極度高傲的人,在平時容易招致別人的輕視,可一旦遇到強大的壓力和敵人,往往又會表現出異於常人的超凡能力。


    這段時間以來,賽義德基本上斷絕了與秦晉的聯係,一直不敢派人出去,生怕泄露了自己的身份,而遭致滅頂之災。


    夜深之後,賽義德用約定好的暗文,寫了一封長信,遲疑了許久,終是沒能送出去,將羊皮紙揉爛了,仍舊架著火的爐子裏。


    現在雖然是初夏時節,可入夜以後草原上的風依舊寒涼,爐子上的通水壺噝噝冒著熱氣,羊皮紙在低下爆發出了一陣明亮的火焰,繼而又漸漸消失。


    賽義德歎了口氣,走出帳篷,舉頭望著漆黑的天空。


    此時的唐朝軍營,葛邏祿部百夫長骨咄祿得知了波斯探馬遭遇重創的消息,心中反而有些興奮,因為隻有如此才能體現自己的重要性啊。


    他在等著秦晉的召見,然後被投入明天的戰鬥中去。


    果不其然,在天黑之後,他被安排覲見大唐丞相,但是與之一同等候接見的,竟然還有吐火羅與天竺人。


    這令骨咄祿又有些失落,說實話他是瞧不起吐火羅人的,更不用說一貫被當做奴隸的天竺人。


    與他們坐在一處,就已經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了,來往有軍吏路過,他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生怕被人恥笑。


    大約等了半個時辰,骨咄祿終於被召見,隻可惜不是單獨召見,而是與吐火羅和天竺人一同進入了丞相的議事大帳。


    白天波斯探馬的損失,秦晉隻字不提,卻提出了一個新的策略。


    “大食人在集結軍隊,咱們有必要給他們添點堵,如許多的人馬匯集在戈爾幹,後勤補給是重中之重,你們的軍隊都是最擅長迂回作戰的,有什麽好的建議不妨現在說出來,大家商議商議。”


    聞言,骨咄祿暗暗歎氣,看來是白日裏波斯人遭受的損失讓大唐丞相失去了對部族軍的信心,轉而讓他們進行非正麵作戰。


    心頭莫名的騰起一股屈辱感,葛邏祿部的勇士向來都是作戰在最前沿的,打硬仗才是他們的最終宿命,現在被和吐火羅以及天竺人放在一起,實在令人難以接受。


    可是,想想麾下的戰士們,雖然前日取得了不小的勝利,可代價卻是幾乎人人帶傷,如果硬是堅持作戰,真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人。


    想到此,骨咄祿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黯然。


    秦晉馬上注意到了骨咄祿的情緒變化,笑著問道:


    “骨咄祿葉護,說說你的想法吧,大家好討論討論。”


    “什麽?”


    骨咄祿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大唐丞相在稱呼自己為葉護。


    葉護是葛邏祿部最高統治者的稱呼,可現在葛羅祿部的葉護是默棘連啊,難道大唐丞相有意廢了默棘連,讓自己恢複葉護之位?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因為秦晉緊接著說道:


    “近日在呼羅珊收攏了為數不少的葛邏祿部散民,為了更有效的進行約束,我決定將他們劃歸到你的麾下,自成一部。為了與默棘連部進行區別,並稱左右二部,默棘連為左部葉護,你就是右部葉護……”


    接下來秦晉又說了些什麽,骨咄祿沒聽得清楚,他已經徹底沉浸在了這觸不及防的欣喜與幸福之中。


    “丞相如此信任何重用小人,小人感激涕零,不知如何報答,唯有效死!”


    骨咄祿學著唐人的模樣表示自己效忠於大唐丞相的激動心情。


    他從未想過,自己居然這麽快就恢複了葉護之位,就連與吐火羅和天竺人並列的屈辱都被拋卻在腦後,直恨不得將心肝腸子都掏出來向秦晉表忠心。


    很快,唐朝聯軍進行了戰術調整,吐火羅、天竺、草原蠻部的一部分軍隊被分散到了戈爾幹的西部,迂回滲透到大食聯軍側後方,對他們的物資補給隊伍進行襲擾。


    骨咄祿所率領的葛羅祿右部尤其賣力,僅僅一日功夫就輕鬆斬獲了數百首級,燒毀羅馬車數十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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