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暗黑世界的第一層,是個豪華氣派的通暢環形休息間,金碧輝煌,燈火通明。環形的中部,疊放著倒滿誘人香檳的高腳玻璃杯,高聳得好像一座座透明閃亮的寶塔。環形周圍的小孔裏噴灑著清香襲人的香檳酒,注滿了一個個月光石築起的圓形凹槽。


    休息間的地麵上鑲嵌著一整塊一整塊的拋光山水紋大理石,亮得能映出人影。有著可以容納三五人並肩通過的過道,過道旁邊的平台上,擺放著各種各樣雅致的石桌子,桌上擺滿了五花八門的冷餐食品。


    我和周永剛都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結舌,我不由得想起一個詞,“酒池肉林”。正當我發著呆的時候,梁安娜叫我了,“安妮,快到這邊來!”我挽著周永剛走了過去,他一邊走一邊上下左右、前前後後的看,我猜他心裏一定在嘀咕,“這得需要種出多少糧食、養多少頭牲畜才能夠換得來啊!”


    我們走到梁安娜的麵前,圍著桌子坐了下來,她帶著的那幫子人正在興高采烈的瞧著侍應生遞過來的單子,擠眉弄目,竊竊私語。


    梁安娜仰起頭對著侍應生說,“我們不要單子了,都看煩了!不就是那些節目嗎?”


    她旁邊的一個公子哥模樣的男人說話了,“說說,都是些什麽節目?”


    梁安娜輕蔑的瞅了他一眼,不耐煩的說,“你沒來過這裏吧?看單子啊!”


    那人為難的回答,“看不懂啊!我第一次來,聽行內人士說這裏蠻新鮮蠻刺激的,來感受一下!”


    梁安娜撇了撇嘴,彈了一個響指,呼喚侍應生過來,然後斜睨著那人說道,“你帶了多少錢?”


    “不多,三百萬。”那個人得意洋洋的回答。


    梁安娜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對著侍應生說道,“帶他去黯然銷魂廳吧!他那點錢也隻夠玩這個的了!”


    侍應生應諾著,領著那男人就走了。


    幾個貴婦一瞧,急忙湊到梁安娜跟前,“嘰嘰喳喳”的詢問著,看著她眉飛色舞的表情,聽著她誇誇其談的講述,滿臉驚奇,不時發出一陣狂烈的爆笑,嚷著要去這裏,要去那裏。(.好看的小說)每當這個時候,梁安娜就會問,“你帶了多少錢?”一聽別人帶的錢在百萬以下,她就立即冷下臉來,白眼相對,再也不理人家了。


    我和周永剛看在眼裏,全都恨得牙癢癢的,我暗下尋思,難怪江少品不喜歡她,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每一個真性情、高品位的男人都不會喜歡她,即使她是個有錢有勢的貴小姐。剛一想完,我就急得隻想給自己兩下,那江少品也算真男子麽?充其量也不就是個表麵裝酷、內心草包的花花公子而已,我這樣說他,還算客氣的了。


    梁安娜好像有些煩了,她懶得再給那幫人出主意了,她召喚侍應生過來,做了一個很特別的手勢,侍應生臉色一變,弓著腰退走了。


    過了一會兒,來了一個經理模樣的人,他走到梁安娜跟前,她立即拿出一塊奇特的牌子,展示給他看,那經理的臉色馬上變得很凝重,他請梁安娜跟著他走,她叫了我一聲,見我拉扯著周永剛,便沒說什麽,我們三個就離開了休息廳,沿著螺旋式上升的寬敞梯子走去。


    走著走著,周永剛終於忍不住問我了,“你們要到哪兒去?”


    我回答不出來,隻好對梁安娜說,“姐姐,我醉得很,你說說,給他開開竅!”


    梁安娜皺著眉頭,沒好氣的解釋說,“那,這裏的服務是分等級的!五百萬一個等級,金銀銅鐵,懂了吧?”


    周永剛被她搶白,心裏十分不爽,忍了半天,冷冷的問,“安娜小姐,那你是哪個等級?”


    “我?哈哈!”梁安娜笑了,隨即不可一世的回答,“我是特級的!知道嗎?超越所有級別的!我是貴賓中的貴賓!”


    看到她放聲狂笑的樣子,我立即替她可悲起來,這樣的一個女人永遠不會感受到真情真愛,隻是在那個漂亮的軀殼裏呆完幾十年,就隨著死神下地獄了。也許此時,死神正立在她的旁邊,窺視著她,她一不注意,便立即攫取她那顆蒼白、可怕、肮髒的靈魂,長嘯著把它帶走,永墮煉獄。(.)


    我們跟著經理來到一個不大起眼的房間,除了幾張黑漆紅墊子的靠背椅子之外,什麽東西都沒有。他讓我們分別坐好,並遞給我們每人一塊黑綢緞布,我一見這東西,手就由不得的發抖。


    終於,我忍住惡心,蒙住了眼睛,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又開始熏著什麽香了,迷迷糊糊的,我們都昏倒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我急忙扯掉蒙眼黑布,發現我們三人竟然坐在一個半弧形的會場裏邊,隻有幾盞壁燈照亮著,我左顧右盼,周圍都坐滿了人,衣裝革履的男人,衣著華麗的女人,看樣子都是些來頭不小的貴賓。他們個個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麵的圓形舞台,上麵鋪著厚重的酒紅色地毯,幾盞立式的強光燈一動不動的照射著舞台。


    梁安娜興奮得雙眼發亮,攥緊拳頭,她扭過頭來對我說,“安妮!很快我們就要報仇了!很快!”她兩眼灼灼的望著我,咬牙切齒的說,“你知道嗎?我恨不得看著她死!你也是這樣,對吧?”


    我抬頭看看我旁邊的周永剛,他正疑惑的瞧著我們,並沒有問話,他可能已經意識到我們在談論什麽了,但他並不擔心,因為他知道我不可能出現在這裏,我一定還在那間小屋子裏等著他。


    舞台上,一個穿著妖冶豔麗的女人出來報幕了,她口沫子橫飛,不知道在鼓吹著什麽,惹得下麵的人“嘩啦啦”的報以狂熱的掌聲。


    女人離開舞台以後,緊接著,一陣刺耳的音樂響起,一個穿比基尼的女孩子被推搡著上場了,她驚恐萬分的瞧著下麵的一張張可怖扭曲的臉,既羞又嚇的用雙手蒙住了臉,在無聲的啜泣。


    有男人在開價了,一百萬一百萬的加,競拍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我和周永剛的臉都變色了,我們萬萬想不到,坐在這裏邊的人根本不是人,而是些披著人皮的畜生。此時此刻,人的獸性被這塊可怖的鏡子誇大,極端的醜惡一覽無遺。我轉頭望去,眼前的人臉都幻化成了可怕的怪物,它們張著血盆大口,它們吐著劇毒長舌,它們伸著盤根錯節的觸手,它們搖著凶惡猙獰的大頭,搖擺著,扭動著,嚎叫著,一幅群魔亂舞的可怖景象。


    女孩的競拍結束,一個被捆綁著的強壯男人被推倒在舞台上,他被迫跪著,叫人摁著頭,他冷著一張十分英俊的臉,眼裏噴著怒火,牙咬得“咯咯”響,可惜他說不出話來,那些惡魔一定給他吃了什麽藥。


    有女人在開價了,一百萬一百萬的加,競拍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最終,一個貴婦以八百萬買走了這個英俊男人。他在舞台上想掙紮著起身,打算和這些魔鬼拚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結果馬上就有幾個醜惡凶悍的男人衝上去,強行給他注射了一支墨綠色的藥水,他立即安靜下來,傻傻笑著,目光呆滯,不斷囈語。


    群魔的瘋狂已經達到了地裂山搖的程度,這些可怕的掠奪者、無恥的販賣者,齷齪的享受者,我忽然感覺我所在的這個軀體裏的梁安妮在蘇醒,它受著刺激,舔著嘴唇,流著唾涎,它在可怕的蘇醒,我不動聲色的暗自給了它幾拳,打得它昏頭轉向,又沉睡過去。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幕,周永剛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手指頭被他捏得“嗒嗒”作響,他堅決的甩開了我的手,再也不讓我碰,應該是梁安妮碰。


    梁安娜在旁一邊激動得大叫,嗓子都喊啞了,一邊在等待著什麽,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殘忍的笑容。


    最後,那個女報幕員又出現了,她高叫著,今晚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就要到來,大家拭目以待。


    一會兒,一個長身玉立、眼若秋水的白衣長褲的女人出現在舞台上。她一動不動的站立著,不哭也不叫,眼裏卻閃著憤怒的光芒。


    我和周永剛都驚得“謔”的站了起來,旁邊的梁安娜在竭斯底裏的狂笑,差點笑得背過氣去。台下響起了一陣“噓噓”聲,不久,“脫!脫!”的叫喊聲此起彼伏,如狂潮般侵襲著我和周永剛的耳朵,我們倆的大腦都一片空白。


    台上站的不是別人,而是我的肉身。


    我搖搖欲墜,忽地聽到有個聲音在叫我,“別怕!是我!我在你的身體裏!我會保護好你的!他們奈何不了我!”


    阿慧,阿慧的魂魄在我的肉身裏。我的一顆心從嗓子裏掉回到胸腔中,我跌坐在椅子上。


    周永剛卻不一樣,他摩拳擦掌,情緒相當激動,看樣子,他準備拚死救我了。


    競拍開始,一千萬一千萬的加,因為報幕員說的話刺激了台下的魔鬼們,“我們根本沒辦法強迫她,連藥物都不起作用,她是個真正的女人,鐵打的女人,無法侵犯的女人,我們接近不了她!不知道在座的貴賓們,有沒有辦法脫掉她身上的衣物,讓她徹底的屬於你?趕快,摁動你手中的按鍵,投身到這火熱的競拍中吧!”


    競價開始,浪潮迭起。


    魔鬼們瘋狂的摁動手中的按鈕,梁安妮軀體裏的我羞愧得簡直想找個地洞藏起來。


    最後,梁安娜嚎叫起來,“一個億!”


    全場寂靜。


    她咬牙切齒的冷冷笑起來。


    忽然,另外一個聲音不甘示弱的吼道,“兩個億!”


    梁安娜失控的尖叫著,猛灌了一通酒,暈倒在座位上。


    競價結束。


    就在眾魔鬼紛紛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周永剛已經像衝鋒陷陣的戰士一樣幾大步跨上台去,三拳兩腿便放倒了台上的男人,拉起梅成香就向出口跑去。


    我也立即跳了起來,甩掉高跟鞋,光著腳順手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直奔出口,堵住之後,拉過一個貴婦,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大聲吼道,“不要動!”


    這些人立即靜下來,那個貴婦嚇得雙腿篩糠,直打哆嗦,嘴裏嚷著,“別殺我!別殺我!我給你錢!”


    “閉嘴!”我大吼一聲,她馬上噤若寒蟬。


    “都退後!”我朝著這些敗類大聲吼著,命令他們都坐下來,極力為周永剛營救梅成香贏得寶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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