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小鬼一見李天生定定的瞧著它,“哧溜”一聲不見蹤跡。(.)等我們再次看向地窖頂端的時候,那裏已經空空如也。


    李天生低聲叫道,“壞了!那小鬼一定聽見了我倆說的話,給老爺子告密去了!”他驚慌失措的盯著我,喃喃的問道,“怎麽辦?”


    我的心一沉,意識到情況不妙,也不知如何是好,略微想了想,事已至此,慌亂也沒有用,隻能走一步算一步,見機行事了,或許情況不像他想的那麽糟,還有轉機,姑且有這麽一點僥幸和希望吧,便鎮定下來對他說,“李警官,如果小鬼告密,我們要麽拚死一搏,要麽盡量找機會逃走,如果沒有,我們就按計劃行事,一切照舊,行嗎?”


    “可是,我還不知道你的計劃是什麽?”李天生著急的問了一句。


    我剛想簡要的說一說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忽地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腦袋裏立即飛快的進行了一番邏輯推理:從李天生的前言後語來看,他似乎對我的計劃更感興趣,三番五次的詢問我的想法,照理說,他是為了更好的與我相互配合,這也說過得去。遇上他以後,他的主張就是讓我逃走,從始至終的言談舉止都沒有太多的疑問,但是中途停留這一小段時間卻讓我多了一點懷疑,這也是一著讓人心驚肉跳的險棋啊!難道江老爺子就這麽信任他?一開始很寬容大度的給了他二十分鍾的時間,緊接著,在途中,不知什麽原因,老爺子又落在後麵,任由他支開小鬼。與我交流,怎麽想都有些不搭調,以江老爺子那麽精明詭異的人,他會出現這樣明顯的失誤?愚蠢得讓手掌心裏的局麵失控?粗心大意得讓我們有喘息和反擊的機會?


    矛盾的想法一波又一波的衝擊著我,讓我的腦子裏亂亂的。


    但願是我自己多心了,不應該懷疑朋友,尤其是在這個緊急關頭,相互信任才是正道。時間在一秒一秒的過去,我看著李天生迫切的眼睛,不知怎樣回答他。隻好有點敷衍的說道,“李警官。時間緊迫,一言難盡。這計劃也沒有變化快,到時候我們……”我的話還沒講完,江老爺子“咚咚”的拐杖聲就從不遠處傳過來了。


    李天生皺了皺眉頭,我趕緊歪斜著靠在牆壁上。微閉著眼睛,留著一條縫觀察著。隻聽他一聲哨響。那幾個紅衣小鬼便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我們跟前,把我抬了起來。


    不一會兒,江老爺子的話音響了起來,“你們走得這麽快,我都跟不上了!”很難想象,這個在江氏家族裏位高權重、城府深得可怖的老爺子,竟然不辭辛勞的親自押送捕獲得到的“獵物”。[.超多好看小說]看他那六七十歲的孱弱身子骨,這種費心費力的事兒幹嘛不交給兒子和手下去做,偏偏要自己出手?我真有些想不通。


    又聽得他慢吞吞的說,“走吧!時候快到了!”我和李天生都暗自鬆了一口氣,江老爺子的這種語調說明了那紅衣小鬼並沒有告密。不過。我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變得提心吊膽。忐忑不安,感覺自己正在掉進一個早已預謀好的圈套,走向一個永遠沒有回頭路的深淵。


    其實,我根本沒有什麽已經想好了的周全計劃,我就是在賭在冒險在投機,除了滿滿的信心、堅強的意誌和那冥冥之中的一點小運氣,以及不顧一切向前衝的勇敢無畏之外,我一無長物,沒有任何強有力的援手和勝券在握的有利因素,但我總感覺自己不會那麽快就死翹翹了,不管是在什麽可怕的境地裏,在什麽不利的條件下,我都自認為我可以活下來,而且能夠活下來,隻要我自己不放棄,我就能想盡一切辦法活著,就是這一點,我便感覺什麽都不怕了。


    說我妄自尊大也好,講我魯莽張揚也罷,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能怎麽辦?我不就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女子麽?也不知我那鬼友阿慧到底看中了我的哪一點,偏偏就要夜夜托夢讓我為她報仇,我可以拒絕麽?誰知道她這個仇要報的話比登天還難,我雖然普通,甚至有些傻乎乎的,但已經到這一步了,漩渦當中,身不由己,騎虎難下,還能說放棄再走回頭路嗎?


    唉!反正也是賤命一條,索性走到哪兒算哪兒吧,既然承諾了,那就幫忙幫到底,把命幫完了,也就一了百了了。我現在就抱有這麽個態度,什麽鬼呀魂呀的,也就不是那麽恐懼了。


    當然,能活著還是得努力爭取活著。


    這不,江老爺子的那些紅衣小鬼們正抬著我走呢,趕著去攝取我的魂魄。而我正在冥思苦想怎麽才能刺探了秘密又能順利脫身?想了好久,也沒個主意。


    很快,我感覺我被抬進了一個黑乎乎的地方,因為我閉著眼睛也沒能捕捉到一路上火把微弱的光源影像。小鬼們把我放了下來,似乎是在一張木床上。它們剛要離開,江老爺子忽地叫道,“慢著!把我這塊絲綢手絹拿去,給她蓋在臉上,省得看起來嚇人!”接著,一塊滑膩膩、涼悠悠的布就貼住了我的額頭、鼻尖、臉頰和嘴唇,我嗅了嗅,什麽味道都沒有,很想蹦起來把這塊討厭的手絹扔開,但還是忍住了。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之後,四周突地變得死一般沉寂。


    我豎著耳朵傾聽了一會兒,聲息全無。他們走了?我想,那好,我就爬起來活動一下筋骨,再想想辦法。於是伸手就要扯去臉上蓋的那塊江老爺子的手絹,誰知一摸,那手絹竟然像女孩子美容用的海藻麵膜緊緊的敷在我的臉麵上了,它粘連著,吸附著,抓也抓不了,扯都扯不脫。更糟糕的是,它擋住了我的鼻孔和嘴唇。一霎那,我呼吸困難,快要窒息。


    我驚得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天哪,眼前竟然有個慘白的死人臉皮和我眼睛對眼睛,鼻尖對鼻尖。嚇得我心髒“怦怦”直跳,一骨碌坐爬起來,不要命的撕扯著這塊變了形的絲綢手絹,詭異的是,它好像黏狀液體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從我手心裏滑落出去,根本就抓不牢。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好像頭上套著一個塑料口袋,氧氣很快就要用完似的。


    不一會兒,我在黑暗中絕望的昏迷過去。


    我總是很自信,甚至有些自戀。不可一世,不肯低頭。誰知道實際情況就擺在那裏,它可不管你怎麽樣,就像我說我不想再昏過去了的誓言,那可不是能讓我自己決定的,決定權在死神手裏,很明顯,他要剝奪我的生命。前奏就是昏迷。


    在一種很強烈的眩暈當中,我迷迷糊糊的似醒非醒。我看到大塊石頭砌成的圓形穹頂,頂上布滿了青青的苔蘚,有一兩根雜草彎曲著,垂吊下來。似乎有亮光。我分不清是自然光還是熒光棒,眼前時不時出現星星點點的暈狀小亮團。我想要動一動身子。可惜動彈不了,身上軟得彷佛是一堆爛泥,一點力氣也沒有。


    我怎麽了?感覺整個身子都不是我的了。我努力想要清醒,可就有那麽一點點意識,昏昏沉沉,恍恍惚惚。我開始掙紮,內心深處那一點沒有任何力量的掙紮,我在問自己,李天生呢?他怎麽不救我?此時此刻,我才有些明白,事情全然不是我想象的那樣,我太自以為是,以為不管怎樣,我都會化險為夷,我開始後悔,在沒有深謀遠慮的計劃和無懈可擊的步驟之前,任何魯莽和衝動都會害了自己,正如李天生所說的一樣,我們的對手太狡猾,太強大了,怎麽可能讓你盲目的鋌而走險之後就能輕易知曉他們的秘密?我這樣做,簡直就是羊入虎口,蠢到直接送死的地步。


    如今,躺在攝魂台上的我已經是必死無疑,我現在才弄明白自己當初的想法,原來是因為好奇,對攝魂這種傳說不屑一顧,想要親身嚐試一下這樣的終極體驗,誰知死亡之吻就快掉落到我的嘴唇。還有一點,我的意識裏潛伏得很深很深的一點,就是我極其渴望知道江少品對我的反應。


    我這是怎麽了?江少品就那麽重要?以致於我會衝動得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來試探他?我竟然蠢到這種地步?如果他對我的死很漠然,那我豈不是白死了?就算他再像上一次在塔樓裏撕心裂肺的呼喊,我也豈不是太傻了?


    已經到了這種時候,我還在思考這樣一些無關緊要的傻問題,我真是瘋癡到了極點,讓人恥笑,這傻女人的思維方式真夠“傻”的!


    唉!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此刻的我又回到實際中來,有些清醒了,我似乎側著頭瞧了一眼我的旁邊,感覺有很多人影子,有個一襲白袍的男人麵對著我立著,他蒙著臉,衣襟上沾滿了暗紅的、鮮紅的血跡,就像一個屠宰場的屠夫。在他麵前也躺著一個人,我驚恐的瞧見他手中的利刃輕而易舉的就劃開了那個人的肚腹,他把那個人的五髒六腑都一一取出來,對著空氣喃喃自語,似乎在念著什麽咒語,那個躺著的人一動不動,悄無聲息,我看見那個人的心髒在白袍人的手心中一伸一縮的跳動,他把一種紫色的藥水還是塗料仔細的抹到了那顆心髒上麵,又把它放回到那人的胸腔裏。


    我驚恐萬分的瞧著,渾身早已如同在冰窟裏擺了很久似的寒冷和僵直。


    我在無法言喻的痛苦煎熬中等待著和那個躺著的人同樣的命運。


    李天生在哪兒?江少品在哪兒?周永剛在哪兒?我的活著的朋友,還有死去的朋友們,你們都在哪兒?


    我仰麵躺著,無聲的呐喊。


    一雙眼睛在凝視著我,我頭昏目眩的用力辨認著,是誰?那是誰?


    詭異的似笑非笑的眼睛,白頭發,瘦顴骨,他甚至伸出頭指頭扒了扒我的左右臉頰,我隨著他的扒動晃過來晃過去,就像砧板上待售的鮮肉一般,被人注視著,打量著,仔細的觀察著……


    那是江老爺子,我僅存的意識讓我終於認出他來了。


    他指著我扭頭對那邊的白袍人說,“下一個可要好好的招待她,這姑娘可是難得一見的精魂,她的魂魄一定要留一點,過一久再生了又來取!”他回過頭來對身旁的男人說道,“大運啊,捂著臉幹嘛?大男人一個了!還怕這個?遲早你是要接爸爸的班的!現在體驗一下不是對你沒好處,知道吧?”


    原來是他的大兒子江大運。隻聽得江大運戰戰兢兢的回答,“老爺子,這個,這個,今兒的攝魂怎麽和以往的不一樣?那,那女孩子能不能暫時不攝魂?給我玩一玩,再,再……”


    江老爺子大聲嗬斥,“廢話!你又不是不知道,被攝魂的人都要處子!你可別壞了爸爸的大事兒!”他頓了頓,問道,“你兄弟呢?今天怎麽沒來?”


    “少品他今天有事,說不來了!”江大運恭恭敬敬的回答,他的聲音壓低了,“上次他來看了就說再也不來了,還說什麽無聊透頂!還……”


    江老爺子陰沉的聲調打斷了他後麵的話,“人各有誌,不來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看好他!”


    我的心“咯噔”一聲,江少品沒來,我最期待的一絲希望也落空了,我就要這樣無聲無息的消逝了……


    這時,我聽到了李天生的聲音,“老爺子,事兒都辦妥了,您答應給我的藥呢?”


    江老爺子換了一種口氣,笑著說,“天生,幹得好!藥我早就給你了,你看看你的寶貝蛇,它們幫你含著呢!”


    我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想要高聲呼救,卻是啞口無言,因為我聽到了江老爺子的後一句話,“天生,從今以後,你辦事我不會有半點懷疑!我知道,你喜歡她,她剩下的魂魄你可以取走一點,隨時都能夠做你的藥,讓你延年益壽,永葆青春!”


    我直墜深淵,寒徹骨髓,絕望如同漲潮似的將我漸漸淹沒。


    不知什麽時候,我的麵前站定了一個白袍人,他的白袍從頭至尾,一塵不染。


    江老爺子對他說,“無塵,你是我們最好的攝魂師,這個女子是個奇物,你可要大顯身手了!”說吧,“嘿嘿”一笑,退在一旁。


    我睜大了眼睛定定的瞧著這個江老爺子最欣賞的頂級攝魂師,看他是怎麽催眠我,然後把我活活解剖了的。


    他也瞧著我,遲遲沒有下刀,眼裏滾落出兩滴溫熱的液體,掉到我的臉頰上,濕濕的,我驚恐的看到他緊握刀柄的手開始顫抖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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