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品昏睡在床上,江老先生默默的走近他。


    須發已經斑白和灰黑混雜的江老先生極力控製住自己的步伐,想要穩穩的走過去,可是他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我可以想象他內心深處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他終於走到了多年不見的兒子的身邊,顫巍巍的伸手輕輕撫摸著江少品的臉頰,此時此刻,可想而知,他的心裏是怎樣的一種痛!我很難真切的體會這個老人心中的感受,但我可以從他滄桑的臉上看到那種痛得無法呼吸的表情,痛惜交織著內疚。


    “我對不起我的兒子,對不起他母親!我虧欠他們母子很多很多……”江老先生老淚縱橫,“我深愛著他的母親,卻沒辦法娶她,眼睜睜的看著她受苦受累,辛勞成疾,含恨去世,也許她在臨死前也沒有原諒我……”他嗚咽著說,“還有我的兒子,自從他出生之日,我就從來沒在他身旁照顧過他,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他的聲音開始顫抖,“我原本以為我死之後,大哥會消停權力之爭,會重新記掛我與他的兄弟之情,會好好的對待我的兒子,誰想到他竟然一點不念兄弟之情,胡亂編造了借口,砍去我兒的一隻手臂,他,他!我,我真是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啊!”說到這裏,江老先生已經泣不成聲了。


    我在一旁也是五味雜陳,江老先生的確太過顧及兄弟之情,一味縱容他的大哥,以致於讓自己的兒子吃了那麽多苦,受了那麽多罪,本來好好的一個陽光青年。卻成了一個言行陰暗、懷疑一切的痛苦矛盾的人,真是可悲可歎!現在,江老爺子在被黑獵利用之後,自釀苦果,深受其害,咎由自取。江老先生知道自己的大哥也被黑獵迫害之後,總算可以不再有所顧忌,他滿腔的仇恨都轉移到了黑獵身上。發誓要與這個惡毒之人拚個魚死網破,不消滅他誓不罷休。


    看得出來,江老先生和他的兒子江少品一樣,都不相信警察,都不願家族以外的人插手江家的事務,這個致命的想法和做法反而害了他們自身,以致十年來那麽多罪惡都被他們沒有原則的包庇、縱容。使得以江老爺子、黑獵為首的犯罪分子氣焰更加的囂張,各種罪惡勾當,無所不為。


    我很想對他說兩句的,可是當我一瞧見江老先生那悲痛欲絕的臉龐,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隻是默默的看著他。


    江老先生還沉浸在傷悲之中。周永剛輕輕走過去,攙扶著他,安慰他說,“老先生,別太悲傷了!不幸中的萬幸,您的兒子還活著!”說著,周永剛沉吟了一下,不無焦慮的說。“老先生,有些話本來不該這時候說的,但我不得不說。您可以聽我講兩句嗎?”


    江老先生緩緩拭去臉上的淚,點了點頭。


    “老先生,我們現在處境很艱難。雖然已經擁有了一些與黑獵對抗的力量,但擺在眼前最主要的幾件事還沒有解決。一方麵是讓您的兒子盡快的解毒,短時間內能夠蘇醒過來。另一方麵得想些辦法對付黑獵,還要千方百計把他犯罪的鐵證送出去,您看,我們到底該怎麽辦好呢?”


    聽了周永剛的話,江老先生抬起頭來看了看周永剛和我,兩眼茫然,喃喃說道,“我的兒子中的是黑獵的百脈焚身毒,此毒基本沒有解,最後全身癱軟,受盡折磨之後才會死去,唉!我的兒子真命苦啊!”


    我大驚失色,如同雷轟一般,整個人變成了木雕。我的耳朵沒聽錯吧?我從來沒想到過江少品會麵臨著死亡的威脅,在我以往的觀念裏,他是絕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陷入到這種境地當中的。黑獵的嘴裏也曾有過這種劇毒的名稱,但我從來都不相信黑獵說的話。可是,現在,江老先生說的話對於我,簡直就是一個突如其來的沉重的打擊,一下子讓我回不過神來。


    好一會兒,我情不自禁的的上前一把抓住江老先生的手臂,顫抖著問他,“老先生,您是什麽意思?難道您的兒子沒救了嗎?”


    江老先生怔怔的瞧著我,看得出,我臉上的表情很震驚,很焦急,失魂落魄一般。接著,他輕輕的拍了拍我的手,反過來安慰我說,“成香,要救他並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隻是……”他欲言又止。我一聽,微微鬆了一口氣,聽口氣,江少品還是有救的!轉念一想,又急得不行,迫不及待的繼續捏緊了江老先生的手臂,緊張兮兮的問,“什麽辦法?老先生,快,快告訴我們啊!”


    這時候,我明顯的感覺江老先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腳一軟,似乎要跌倒在地。我的心一沉,難道這辦法實施不了嗎?我使勁攙著他,全身心的等著他的下文。江老先生囁嚅了幾下嘴唇,沒能說出話來。


    周永剛一見,也感覺有些不妙,他十分關懷的對江老先生說,“我們坐下再談吧!”


    我們仨坐到椅子上,江老先生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開始說話,“成香,永剛,我們眼麵前要做的事很多,我兒子的事緩一緩吧!”


    我急了,插嘴道,“老先生,緩不得啊!這可關係到他是否能夠活下來的問題!這是必須盡快解決的事啊!要緩的話,那我們不是置他的生死於不顧麽?”我頓了頓,幾句話不經商量,脫口而出,“老先生,你已經虧欠你兒子很多了,難道這一次,你還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掉嗎?”


    江老先生渾身顫抖,抑製不住,又開始落淚。周永剛急忙瞪了我一眼,趕緊安慰他說,“老先生,你別著急,還有我們在您身邊呢!總會有辦法的!成香嘴快,你別往心裏去啊!”


    我也自知失言,立即閉口,不再魯莽了。


    良久,江老先生顫巍巍的說話了。“傳說,在這古風鎮的崇山峻嶺中,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有一個寶藏,多少年來,很多人去尋它,要麽是無功而返,要麽是有去無回。”我聽著。心裏嘀咕著,這老頭子,不急著找解毒的藥方,還扯開話題,講什麽寶藏,兒子可是危在旦夕啊!但我沒有即刻把不滿表露出來。


    又聽他繼續說,“這個寶藏裏不僅有價值連城的金銀珠寶。還有一樣讓人們趨之若騖的無價之寶,可以解百毒,還可以百毒不侵,據說是神農仙逝後留下來的神物――他的透明肚腹。”我和周永剛都瞪大了眼睛。江老先生又歎了一口氣,聲音變得傷感,“隻是這個寶藏從來沒有人得到過。也沒人見過神農的那副透明肚腹!一切都是傳說,都是虛幻的!”


    我“謔”的一聲站了起來,大聲說,“老先生,讓我去尋找那個肚腹吧!我要救江少品!”


    周永剛和江老先生麵麵相覷,不久,周永剛說,“成香。你別衝動!”江老先生默默的看著我,喃喃的說,“成香,那是傳說!可信也不可信!再說,你到哪裏去找呢?沒有人知道確切的地點!”


    “不管怎麽樣。我一定要救江少品!”我毫不猶豫的回答。


    “可是,”周永剛欲言又止。他稍微沉默了一下,說道。“老先生,成香,我們冷靜的分析一下目前的情況,好吧?”他見我們沒吱聲,便接著說,“你們看,眼前最迫切的三件事,救人、送證據、對抗黑獵,都得同時進行,都需要人手,可,現在……”他打住了話頭。


    我微蹙著眉頭,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我救人,李天生送證據,永剛對抗黑獵,江老先生您要不和我一塊兒救人,要不和永剛一起,您看如何?”


    江老先生還沒答話,周永剛急聲問道,“李天生!他?他可靠嗎?”


    我愣了一下,回答周永剛,“我相信他。”


    “成香,送證據的人責任可不小,我們一定得選一個可靠的人!李天生,他,他不是出賣過你,背叛過他的警察身份,投靠江老爺子,為非作歹過麽?這樣的人,怎麽能去送證據呢?萬一……”


    我打斷了他的話,“我相信他。”我看周永剛不解的望著我,便解釋說,“我相信他做的那些事,都不是出自他的本意,是迫不得已的,他可能像曾經的你一樣,被江老爺子注射了什麽迷失心智的東西,做了一些壞事,可現在,我感覺,那個在古風鎮信誓旦旦要摧毀惡勢力的李天生又回來了,我們應該給他一個機會,不是嗎?”


    “好吧!”周永剛見我的態度很堅決,做了讓步,“既然你這麽支持他。我們請他過來一起討論,可以吧?”我和江老先生同意了。周永剛站起身,吩咐人去請李天生了。


    隨後,我們看向了江老先生,不知道他會怎麽選擇。


    江老先生沉吟良久,說話了,“我留下來和永剛一起吧。我的大哥和三弟都毀在黑獵手裏,妻子和兒子也是如此,可以說,我們一家,整個江氏家族幾乎都毀在他手裏!如今,我終於要與他正麵對決了,我不能放棄這個機會!我對這裏的情況比較熟悉,永剛也需要我!我們必須牽製住黑獵,你們才有機會行動!”他的眼裏噙著淚水,看了看躺著的江少品,又看了看我,說道,“成香,我把我的兒子交給你了!有你在他身邊,我放心!”說罷,聲音不由得哽咽起來。


    不一會兒,李天生來到了,他站在門口,仔細觀察了一下江老先生、周永剛我們仨,再瞧了瞧昏迷的江少品,走進來坐下了。周永剛把前後經過簡要的給他複述了一遍,李天生眼裏漸漸有了淚花,他一聲不吭,瞟了我一眼,然後幹幹脆脆的同意了,我的心如釋重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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