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三月裏,妍妍不知羞。千重萬交疊,豈獨一隻秀。孟府上正是三月春花開得最奇妍的時候。長安大道上也是一片祥和熱鬧。在這一片祥和熱鬧裏,有一輛華貴異常的馬車,慢悠悠從城門外駛入。沉香木做的車頂,紫檀做的車廂,南山玉做的車軸,風吹過紗幔,微微露出車底上好的波斯地毯。


    王二是新來守城門的,一大清早見了這輛馬車毫無顧忌的駛入城中,不由驚歎:“到底是何地富貴的人家啊?”


    一旁守城門的老兵張三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漸漸遠去的馬車,捅了捅尚在驚訝中回不過神的王二,歎道:“別看了,這命裏就不是咱們的東西。馬車裏的人遲早都是進宮的。”


    王二不甘心道:“大哥,怎麽這麽說?也許是哪戶富商的千金呢?等我上了戰場立了戰功,成了將軍,自然多的是這樣的富家小姐想嫁我。”


    張三對著地上的塵土啐了一口痰,譏笑一聲道:“這三月裏就是四方名門大家聚會的時候,出入城門的哪能是普通人家的小姐?那車光是一個車軸就能夠你我吃喝一輩子了。就憑你,莫說是你上了戰場當了將軍,就算你也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哥也是娶不到的。都是皇上的!”


    王二還想反駁,隻見那守城將軍往這裏走來,立刻縮了縮腦袋,老實閉上了嘴巴。


    話說那馬車行過長安大街鬧市是一路暢通無阻。(.好看的小說)兩旁路人見了皆是紛紛避讓。馬車駛出長安大街後,往右處轉,便轉入另一處街道。又行了幾十米,便在這一處停下。


    馬車的紗帳頓時被撩起,裏麵探出一個美貌丫頭,問車夫道:“可是到地方了?”


    那車夫點頭稱是,那丫頭轉頭稟了車裏主子道:“小姐,相府到了。”說罷,跳下車子,跪在地上,低頭將背拱起。


    車內人微微有了動靜,隻見先是一雙白玉一般的手食指微翹輕挑起帳子,從裏麵出來一個淺碧的身影,足尖輕踮,一手扶著車廂,踏著那丫頭的背,下了車子,微微抬頭,那容顏竟是絕色!


    女子輕輕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皺,淡淡道:“既然先一步到了,便去拜訪吧。想是哥哥路上有事耽誤了。”


    丫頭恭敬道:“是。小姐。”


    南門小廝見了女子,無不恭敬點頭,也不做詢問,便請人進門。一旁馬廄小廝將前往接過那車夫手中的韁繩,將馬車帶到另一處地方去了。


    那女子與丫鬟一入府便換乘轎,一路行至大堂偏廳。


    剛一進門,便聽得老太太笑道:“早記掛著你來,卻遲遲不見你。讓我好生念想。去年裏也沒見你來賀歲,莫不是要將我這老婆子忘記了?”


    女子忙是傾城一笑,恭敬行禮道:“靖蓉也是想念著您。隻是家中新請了西席,女先生教得嚴厲,若是不合規矩,便不能出門。這才耽擱了這麽些時日。沒能來參加寶兒的壽誕,我心中也是難過萬分的,連壽禮都備下了,就在車上呢。”


    原來這絕色女子便是名門沈氏長房嫡女沈靖蓉。這一日前來便是為了三月底裏的四家會的。這沈氏一族自上三代起,女子中便是人才輩出。一門兩代三位皇後。這沈靖蓉之所以前來這一次四家會,也正是為了今年的太子妃大選而來的。


    這四家會之後,便是太子妃大選的日子,屆時便由宮中會報下名冊來,將從各名門望族中挑選女子入宮,以充實**。太子已行弱冠之禮,東宮之中隻有一寶林和一女容,妃嬪稀少,恐難開枝散葉。皇後娘娘和薛貴妃都虎視眈眈的盯著這個未來的皇後的位子,拚力從房中挑選出才色出眾的女子,以期望能在這場大選中打贏。


    這沈靖蓉便是從沈氏一族從上百個姿色出眾的女孩兒挑出來的,自然是百裏挑一的極品美人。


    老太太見了沈靖蓉心中自然高興,可對比起孟家外府的幾個女孩兒,自然心中暗自歎氣一聲。家雀之流不能與九天鳳凰齊肩而翔。


    沈靖蓉自平城而來,一路旅途多有勞累。老太太也不多留,便讓秀娟領著先去了後院裏的百花苑中的牡丹閣裏住下了。這百花苑裏零零總總百來個廂房,每個房間都以花命名。牡丹閣是百花苑內風水最好也是景致最雅致的屋子。這賜給了沈靖蓉,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韓家三位來的小姐也住在這百花苑內。韓元霜住在了寒梅閣,韓白蕊住在了海棠閣,韓勤薇住在了薔薇閣。


    百花苑裏剛來了人,消息便傳到了沁春居裏。榮瑾聽了那小廝一五一十說了,麵色掛著笑,隻吩咐了下去領賞,便不說話了。


    那小廝前腳剛走,後腳便來了個丫頭道:“奶奶,今日府上怕是忙不過來,老太太還請您過去。”


    榮瑾應了聲兒,披上春日裏用的輕紗,吩咐小廝備了轎子,便去了棲霞居。


    這剛一進門,便瞧見棲霞居裏坐了一排的女子。其中幾個倒是眼熟,榮瑾略一細想,便想起來是忠國侯薛府裏見過了薛蓉和薛棠,心想看來這出戲是人齊了一半了。


    老太太見了榮瑾進門,笑著招手道:“剛說著你,你便來了。來雖我來見過這京都有名望的幾個姑娘們。”


    老太太領著榮瑾,指著薛蓉和薛棠道:“這薛家兩個丫頭,你應是見過了。也不必多說。”將手移到另一旁一個身穿藍衫的女子上道,“這是周將軍家裏的,”又點著那其中一個身量微胖的女子道,“這是我娘家外家姑娘。”


    老太太正一個個指著,突然其中一個女子站起來,先一步熟絡道:“我是江南孫家的,還不知道奶奶記不記得我?”


    榮瑾略驚的看了看那女子,腦中並無半分印象。那女子又道:“二奶奶,莫不成真不記得我?”榮瑾手心一陣汗,心想:難不成是這身子以前的閨蜜?如今自己對她一點都不記得,豈不是得穿幫?越想,心中越是著急。


    榮瑾深吸一口氣,暗自告誡自己冷靜,又再看了那女子一邊,確定真是一點影響都沒有。又想起從前紫鳶和她所說,這身子主子性子冷淡得很,從未有何知心好友。如此說來,眼前這女子應該隻是點頭之交。這樣分析之後,榮瑾頓時大膽許多,忙自行責怪道:“瞧我這記性,總記不得人。還敢問姑娘到底叫什麽?”


    那女子嘻嘻笑道:“我就知道奶奶不記得我了。我是孫菲菲,當日韓家家宴中,和奶奶打過照麵。想是見得人太多,您一時半會兒記不起來了。”


    榮瑾笑著賠罪道:“瞧我這記性,竟將你忘了。”說罷,驚奇的打量她一番道,“一段時日不見,你倒是變了許多,讓人認不出來了。嘖嘖,真是女大十八變呢。”


    那女子被誇得自然是心花怒放。


    屋內一室花開似錦,放眼望去皆是各有千秋。榮瑾眼波所觸之處,卻見老太太雖笑臉如常,可眼中卻是一片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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