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兒憤憤的便對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婉君啐一口,道:“呸。照顧?她這樣狠毒的人活該死在路邊都沒人管。死不要臉不說,還敢害寶兒少爺。可憐奶奶和寶兒少爺母子分離。都是她的錯。”


    福兒正罵著,冷霜進屋了,正瞧見福兒一臉怒氣衝衝的樣子,便徑直走到床前,將孟婉君又背起來。


    福兒忙道:“這又是要將她帶到哪兒去呀?”


    冷霜不言,背著人便往外走。福兒瞧著她倨傲,眼裏竟似看不見自己一般,一下子便惱了,雖不敢上前如何,倒是在冷霜身後,不服氣道:“同是奴才,偏有人借著主子器重,還以為自己也是主子了。”


    冷霜身形一滯,心中似是五味陳雜,終還是不言語,大步走了。


    福兒看著她不說話,更是生氣,還想再說,卻被全兒拉住,扭頭卻見全兒一臉的不讚同。


    “冷霜雖然性子和我們不同,可到底是貼身保護奶奶性命的人。方才還見得你對表小姐一臉的不痛快,如今怎麽人家把她帶走了,你反倒找起麻煩來了?”全兒使勁戳了福兒的額頭,又是氣,又是急道。


    福兒一向聽全兒的話,自然不再反駁,隻是心裏仍是氣的,捂著額頭往外邊去了。


    榮瑾叫紫鳶將今夜守夜的下人們都叫到房裏。


    大半夜的鬧出這樣的事情,幾個下人都醒了。


    屋子裏燈火通通的,榮瑾坐在雕花夏蟬的黑漆柳木椅上坐著,地下跪著五六個人。


    房裏的自然不比說,夜裏守夜的柱子還有原先在外邊守著的兩個粗使丫頭寶藍和靛青都是由老太太房裏的掌事挑過來的。還有幾個到底也不是榮瑾自己手把手選的,心裏也沒個準兒。


    “今夜的事兒,無論你們瞧了多少,如何猜測,我都不管你們。[.超多好看小說]隻有一點,你們記住。既然入了我這院子。若是心裏還想著其他主子,我雖說對付不了你們的主子。可對付你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我房裏人不挑聰明,不挑機靈,要的就是一個忠心。可記著了?”榮瑾慢悠悠道。


    柱子跪在地上恭敬道:“奶奶,柱子知曉您也是不放心我們這些個小的。小的也不敢打包票讓您能夠信咱們,可玉函姑姑教導過我們,做奴才的伺候誰都是伺候,能得個好主子,自然是福氣。若是碰上個脾氣不好的。我們這些人哪怕被打被罵也隻能忍著。小的,這幾日見您為了玉函姑姑的事兒,是裏裏外外的跑,都沒睡幾個好覺。小的雖沒有玉函姑姑那麽好的福氣。能得您的賞識,可能呆在您的沁春居,為您看個夜,守個門,都覺得心裏踏實。您待我們好,我們都知曉。”


    榮瑾遲疑的看了柱子一會兒,見他雙目清明,神情懇切,瞧著也不像是說謊。她倒不知。她這些日子對玉函的事兒上心,倒是讓人看在心上了。她含笑看著跪在地上的幾個人,道:“好了,你們都下去吧。今兒的事兒,你們隻當沒看見。等會兒院子裏有的是鬧騰的。能睡得也就隻有這些時辰了。好生去休息吧。”


    待下人們都走出屋子,榮瑾感慨道:“紫鳶。有句俗話說得好。人在做,天在看。如今,想來覺得當真是睿智。我不過是無心之舉,卻讓那些下人看在眼裏,暖在心裏。”


    紫鳶回想起柱子的話。自然也是心裏高興的,道:“奶奶,奴婢沒讀過什麽書。隻覺得戲本子裏有一句說得特別的好。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奶奶,真心對待他們。他們自當知恩圖報。”


    榮瑾笑著拍拍紫鳶的手道:“差不多時辰了。[]你打了水來,給我梳洗吧。今兒晚上還有一場陣仗呢。”


    不過半個時辰,便聽見院子裏的柱子來傳話了,說是西澤園走水。老太太已然起來了,還請榮瑾也一同去。


    紫鳶正巧梳好榮瑾的頭發道:“奶奶,這正好咱們就走吧。”


    “不急。”榮瑾拉住紫鳶的手道,“我們看一會兒書再去。這麽整潔鄭重,反倒落人口實。左右哪裏的事兒,我已經是一清二楚了。都是做做樣子罷了。過去了也是一頓責罵,老太太看我,大約也生出幾分不信任了。人老了,愈發的糊塗,算計來算計去的,反倒將自己給算計進去了。”


    “奶奶如何笑了呢?莫不成是早有了主意?”紫鳶略帶期待的道。


    榮瑾下意識往臉上撫去,原自己不自覺已然掛起了一抹淺笑。麵具戴久了,就像是皮肉似的,竟也長在了人臉上。


    “好了,時候不早了。動身吧。”榮瑾望著屋內晃動的燭火,輕聲歎息道,眼角卻流瀉些許尖銳的利光來。


    西澤園已然成了一堆廢墟,到處都是燒焦木炭的氣息,還有些許牆灰粉末。榮瑾掩著口鼻,走到院子門口,乍一看,裏麵零零總總的,院子裏住著的薛家姑娘和沈靖蓉都出來了,久不露麵的三姑娘也在裏麵。這之中有個人影正對著一堵燒焦的牆壁,負手而立,打量身形應就是孟時騫了。


    老太太已然早就到了,見榮瑾姍姍來遲,責罵道:“怎麽這般來得遲?”


    “母親大人恕罪。媳婦的院子原就與西澤園離得遠,且媳婦尚在睡中,一時起來梳洗,恐儀容不整,有失婦容,所以來遲了,還請母親恕罪。”榮瑾早料到老太太責怪,搬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跪地行禮。


    “你來得遲不說。為何這夜裏竟出火災?你是如何管理後院的?”老太太怒斥道,更是氣極不由以手指向榮瑾。


    榮瑾跪地叩首,道:“母親大人。您若要責怪榮瑾,榮瑾也無話可說。隻是這人命要緊。不知這次火災可有人傷著了?”


    “火勢蔓延甚快,待人已然晚了。婉君,她。。。。。”老太太黯然垂眼,神情悲切。


    榮瑾心道:怕是她悲的不是孟婉君的臉,而是孟婉君的人吧。心雖如此想,榮瑾卻也不由擠出幾滴眼淚來道:“如此當真是我的罪過了。因我疏忽,竟讓婉君表妹受了如此的大傷痛。我真是於心不安啊。母親大人,還請您將婉君妹妹一定要交由我來照顧。我願一生在她床前侍奉湯藥。還請母親大人成全。”


    “這。。。。”老太太明顯猶豫了。


    “婉君姑娘,雖然有錯在先,可二奶奶宅心仁厚,願意照顧她。這才是真正的以德報怨。”難得開口的沈靖蓉求情道。


    “母親,既然嫂嫂這般仁善,何不成全了嫂嫂。”孟若蘭此刻也插嘴道。


    榮瑾見時機正好,便即可吩咐紫鳶道:“還不請大夫將表小姐送到沁春居去?”


    紫鳶對著榮瑾報一會心一笑,道:“是,奴婢這就去辦。”


    老太太見榮瑾已然派人前去,又有這麽些人幫著,一時間也不能做得太明顯,隻得隨她去了。可這人她可以帶走,罪卻免不了的。老太太清一清嗓子道:“你雖有悔意,可這事兒終究是你辦事不力所致。我罰你禁足半年,三個月月例。此後,家中的事情,還是交由我房裏的幾個嬤嬤辦。你還需曆練才是。”


    這責罰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若說這種戕害本家子嗣的事兒,罪名擔下來,禁足罰俸算是小事了。可,孟婉君也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眼瞧著還有病,且又不是榮瑾的過失。看來,老太太既是想給個交代,又不能真讓她這顆棋子被廢了。不過,禁足也是好事兒。榮瑾不由暗笑,煩心事兒不在眼前。她倒落得清靜。榮瑾跪在地上恭敬送走了老太太。


    容媽媽扶著老太太往外走,一路上瞧著老太太臉上神色有疑,小心著試探道:“夫人,這是怎麽了?今兒不該是高興的事兒麽?”


    “料理了婉君那丫頭,也算是喜事兒一樁。不過,她雖有口不能言,卻還是讓我有些放心不下。”老太太眼中帶些揣測,眉間皺成川字。


    哪能呢?這可是死對頭呢。容媽媽笑道:“夫人想得多也是好的。隻是表小姐和二奶奶早就是結怨了的。就算是能說話,以她的心氣性兒,就是爛在肚子裏,也必定不會和二奶奶透露半分的。”


    老太太被容媽媽一說,反而笑了:“你倒是點醒了我。婉君什麽都好,隻是輸在這性子上。若不是她這般倔強,我也不願意棄了她這顆棋子。可憐我這麽些年有意栽培她。”


    “是她自己不爭氣,挨不著您什麽事兒。說來,今兒怎麽沈家小姐和三姑娘都來幫著二奶奶說話呢?”容媽媽疑惑道。


    老太太哼一聲,冷笑道:“她是自己各兒以為翅膀長硬了,就幹在我眼皮子底下鬧出動靜來。我不過不願意和她計較罷了。若是她真敢反了。我也能治了她。她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我就能一手把她給拉下來。她在江南幹的事兒,我都聽說了。隻是不惜得和她計較。且時騫也需要個人。我們孟家已經叫人笑話一回!”言之最終,老太太不由歎息。


    “夫人,為了這個家,為了家聲,為了家祚,您當真是勞心勞力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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