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蒲小產的消息,李太君驚的連退了兩步。(.無彈窗廣告)她雖不待見這個孫媳婦,可是重孫子還是很看重的。況且徐家數十年都沒有嫡子出生了。這會失了個嫡孫,老人家心裏著實是肉疼萬分。


    因此次日去看望江蒲時,老太太麵上難得的有了幾分好臉色。尤其是江蒲見著她,不但不怨,反倒抹著眼淚,口口聲聲地說,“都是孫媳的不是,實在對不住老太太、太太。”


    李太君之所以厭惡這個孫媳,一來是她覺得自己受了媳婦半輩子的壓製,討回來的孫媳婦又是個身份高貴的,自己這個太婆婆還跟誰擺身份去!所以,還沒見過麵,她先就不滿意了。


    再加上薑樸在漠北被父兄寵成了驕橫跋扈的性子,簡直就是匹小野馬,仗著身份誰都不放在眼裏,哪裏肯做小伏低。因此幾回麵見下來,李太君算是打心底裏惱上這個孫媳了。


    而如今李太君心裏先存了幾分愧意,言語間不自覺地軟了一二分。江蒲呢又是一副小媳婦樣。兩人各退了一步,居然是前所未有的慈孝和順。


    王篆香在旁看得惱恨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劉氏陪在邊上,心裏著實的迷糊起來,他們玩這麽一手,到底是個甚麽意思?


    她心裏正煩疑著,忽瞥見紗櫥外閃了個人影,而立在身邊的徐漸清抬腳就要往外去。劉氏心思一轉,估摸著塗氏是來回藥渣的事,故意高聲問道:“是誰在那外邊探頭探腦的呀?”


    這一下把眾人的眸光都引了過去,塗嬤嬤隻好走了進來行禮,劉氏掃了她一眼,道:“原來是塗嫂子啊,藥渣裏可察出了甚麽來?”


    她原本是打定主意做壁上觀,隻等著他們夫妻繼續示好。可看著江蒲和老太君漸生親近,心底裏不免生出些疑惑來。他們莫不是想要拉攏老太君吧,一生出這個念頭,不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徐漸清怎滴也糊塗成這樣,能幫他可不是那個徒有其名的老太君啊!


    因此,這會她才故意問破,且看他們如何應對。(.無彈窗廣告)


    “藥渣,甚麽藥渣?”李太君納悶的眸光在諸人麵上轉來轉去。


    劉氏的眸光不露痕跡地掃過徐漸清和塗氏,才向老太太解釋道:“漸清覺著是有人在素素的湯藥裏動了手腳,不然那麽跌一下孩子怎麽就沒了呢!”


    聽了這話王篆香頭一個變了臉色,太太這話能是說誰,還不是明擺著的麽!


    她心裏不免又恨又慌,嫡子啊!這對子嗣單薄的徐家而言,意味著甚麽不言可知。若是他們硬往自己身上攀扯,想到這裏,王篆香不免得打了個寒顫。眸光也不由得向瞟李氏,卻見她神情淡定地站在老太君身後,好像壓根沒聽劉氏的話。


    王篆香在心裏冷哼一聲,暗自咬牙,太太若是真栽給我,你也甭想幹幹淨淨的!


    “世上還能有這樣的事?”李太君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問道。她出身小戶人家,人口又簡單,從來就沒聽過這樣的事情。後來兒子發達了,她也是隻管享福,從未管過事。


    所以,這種事情在她看來,簡直無法想像!


    “這會還不清楚呢。”劉氏一邊說,一邊催塗氏,“到底怎麽樣,你倒是說啊!”


    “這……”塗嬤嬤看了眼江蒲。遲疑著沒有回答。江蒲靠在大迎枕上,無力地道:“嬤嬤,你隻管說就是了,到如今我還怕甚麽!”說著,就從迎枕上摸出了羅帕拭起了淚。


    塗氏這才淡淡地回道:“藥渣並無不妥。”


    聽到這幾個字,王篆香先鬆了口氣。


    李太君念了聲佛,道:“我就說不能有這樣的事。”一麵又勸江蒲道:“想來是你前些日子太過傷心動了胎氣,好好將養著,年輕輕的還怕懷不上孩子麽……”


    “但是。”塗嬤嬤自懷裏掏出個繡著五子圖的如意香囊,“陳大夫說,這香囊的味道有些兒不對。


    江蒲奇道:“這不是一直掛在我床頭的麽。”


    李太君納罕地接過來,湊到鼻前用力地嗅了嗅,道:“沒甚麽特別的呀,清清淡淡的。”說著順手遞給了劉氏。


    不想劉氏嗅了之後,登時怒聲喝問桑珠道:“這個東西是打哪裏來的?”


    桑珠慌忙接過來細看了看,又想了好一會,顫微微地回道:“這個香囊一直就掛在奶奶的床頭,實在是記不得是打哪裏來的了。”


    “這個香囊怎麽了?”李太君不解地問道。


    劉氏冷笑數聲,“老太太還記得莤羅香麽?”


    李太君一臉的迷茫。李氏卻微微蹙起了眉頭,若自己記得不差這個香,當時羅綺還在老太君屋裏當差。


    “這種香是西域傳來的,具有寧神鎮定的功效,年紀大的人睡得淺又容易驚醒,所以在宮中深得太後太妃的喜愛,常用它製成香囊懸掛床頭。前些年聖下賞了一些下來,老太太不喜歡,便收了起來。”


    江蒲納罕道:“這事,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呢。”


    “你當然不知道了,那會你和香兒還沒進門呢。”劉氏邊說,邊歎了聲,“這香也不好的地方,就是年輕媳婦聞得久了,容易身子虛寒,不易有孕。”


    屋內諸人皆麵了臉色,江蒲愣了會,眼淚撲籟籟地掉了下來。


    惟有李氏麵色如常,心裏暗暗發笑。太太真是好手段啊,先是奪了人家兒子,如今連人都不留了麽!


    劉氏一邊替江蒲拭淚,一邊勸道:“好在這香動不了根本,你將養些日子,一年半載的還怕懷不上麽。”


    徐漸清突地跪了下來,鄭重道:“求老太太、太太千萬還我們個明白。不然,我和素素隻好搬去田莊上住了。”


    李太君忙伸手去拉孫兒,“你這叫甚麽話,我和你娘豈能放過那起誅心的東西!”說著先奪過香囊,擲給塗氏:“還不趕緊拿了出去,再不準在拿到你奶奶麵前來了!”


    一回頭見江蒲哭得小臉慘白,李太君不由軟言安慰道:“好孩子你放心,我和你娘一定查明白了,總不能叫徐府的嫡孫白白的就沒了!”說著轉身問劉氏:“這香是誰收著呢?”


    劉氏皺著眉想了想,為難道:“隔了這麽些年,倒真不記得了。”李氏聽罷,微蹙了眉頭,有些猜不透劉氏的意思。當時還是她當家,茜羅香這麽重要的東西,她怎麽可能忘了交給誰收著了。“那豈不是便宜了那起混帳東西!”得知自己的重孫是被人害的,李太君恨得直磨牙。


    “這倒未必!”王篆香見事情扯不到自己身上,便忙著討好獻計,“我瞧那香囊上的針腳並不像是外邊坊間貨,隻怕是咱們府裏的針線,隻叫他們做了活計來,一一對照,多半能找出線索來!”李氏抬眸看了眼得意的王篆香,心裏驀地明白了劉氏的盤算。她若是當麵說破,當著那麽些人,老太太麵上怕是不好看。指不定就要遷怒到她身上。況且,人往拄更相信自己尋找到的答案。而王篆香,這回討好可是討錯了!李太君聽罷想了一回,讚道:“這法子好,我就不信揪不出人來!”說著,又瞪了屋裏諸人一眼,“這裏事誰要敢走漏了一個字,哼,就等著給我孫兒陪葬去!”


    屋內眾人皆唯唯而喏。李太君安慰了江蒲幾句,又吩咐了徐漸清、桑珠一大串話,才帶著眾人而去。


    徐漸清送出了院門轉回屋裏,見江蒲坐在窗邊,手裏提著那個香囊,正看得入神。


    他眉頭微皺,大步上前奪了過來,“你又碰它做甚麽!”說著就丟給桑珠,令她拿出去收好。


    江蒲垂眸輕笑,淡淡地歎道:“真真是好針線啊!就這麽鎖在櫃子裏倒是怪可惜的。”


    徐漸清一愣,“這有甚麽可惜的,你若喜歡叫針線上的人再做了就是。”


    江蒲冷笑數聲,忽地問道:“你想好了怎麽處置她了麽?”她邊說,邊搖著蒲扇歪到竹榻上,“如果你想給她條活路,最好先跟我通個氣,不然到時可別怨我。”


    “你這是甚麽意思?”徐漸清登時冷了臉,他就是看不慣江蒲那麽冰冷、視一切如棋子的樣子。


    “沒甚麽意思,隻是她好賴是你兒子的母親,所以問你一聲罷了。”


    想到兒子,徐漸清眸光一黯,歎惜道:“一個奴婢罷了。況且最多也就是被打發到家廟裏去,總不會要了她的性命的。”


    “嬤嬤,我們姨娘又趕製的十套僧衣。”多兒抱著個大包袱,進了李太君院裏的倒坐。前此日子太君許了留雲庵三百套僧衣,府裏上下都動起了針線,羅綺閑著沒事,又想討老太太的好,倒是做得勤奮。那仆婦接過來,點了點,記了個數字。多兒又道:“嬤嬤,我們姨娘說想再領些布匹,多做幾套,也好替小爺積些福。”


    那仆婦瞅了多兒一眼,還不及答話,外間便傳來了一道冷笑聲,“積福?姨娘做了甚麽虧心的事,還怕連累了文煜?”


    小丫頭挑起珠簾,王篆香搖著團扇,帶著四五個粗壯仆婦,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二奶奶安好。”多兒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自家姨娘不比先前了,自己做個丫頭的更該收斂一些才是。因此聽了這話,也沒敢硬梆梆地駁斥,隻說:“姨娘也隻是一片憐子……”


    不等她話說完,“啪”地一記耳光就將扇翻在地。


    王篆香冰著聲音道:“憐子?誰是她兒子?下做的東西,倒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得知江蒲是被侍妾給害的,王篆香聯想到自己,倒是生出幾分同仇敵愷之心。因此,她這一記耳光,打得多兒的半邊臉登時腫了起來。


    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多兒也不敢哭,爬了起來磕頭認錯:“婢子知錯了再不敢了,求二奶奶饒過婢子這一遭。”


    王篆香冷冷一笑,“饒過你,這可要看老太太、太太,饒不饒得過你家姨娘了。”說著,喝令身後的仆婦道:“且先把她給我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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