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蒲聽在耳裏心下納悶,這個時候心漪跑來做甚麽,要說請安,也著實早了些呀。(.好看的小說)


    “且讓她等著,我這裏梳洗了就去。”


    丫頭領命而去,江蒲慢悠悠地對鏡理妝。梳成個十字髻,在發頂上戴了個赤金發箍,左右兩邊簪著以赤金底托的珠花。上身套了件家常的藕荷色繡碎碎花紋半袖,下邊係了水紅色的百折棉裙。端莊嫻雅地步地出碧紗櫥。


    當她看到在小廳上坐等的人,登時驚呼出聲,“姨娘,怎麽是你呢?”


    李氏聞言轉頭,毫不掩飾眸中的怒氣,“大奶奶的架子比著太太的都還要大的。”


    “真是對不住。”江蒲陪笑著置歉,“我隻當是心漪,全沒想著是姨娘。也怪小丫頭話說得不清不楚,真是慢待姨娘了。”


    李氏出現在自己屋裏,江蒲心底即是忐忑,又是納悶。自己和她曆來是若即若離,就是在老太君屋裏見著,也隻是疏遠而有禮的閑話幾句。


    她這麽光明正大地走得來,叫劉氏知道了,雖不會怎樣,心裏難免要猜測。而現下的自己,可經不起一點的變故。


    江蒲潛意識地撫上還不突出的小腹,“姨娘這會走來是有甚麽事麽?姨娘也是知道的,如今府裏的事都是如君在管,說給我倒不如直接找她去。”說著話,她就要喚小丫頭去請劉如君。


    李氏急言攔了下來,“奶奶不用忙了。是老太太聽說奶奶身子不好,著我過來瞧瞧。”


    江蒲這才想起來,早起自己可不是傳了大夫。唉,在這府裏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傳得上下皆知。早上看著劉氏的神情。她應該把事情壓下來了呀,老太君那邊又是怎麽知道的。她心裏疑惑,再看李氏的眸色,登時了然。她不過是拿老太君做個借口。


    隻是也真難為她這般的耳聽八方。[.超多好看小說]那麽一點點事,她隔了幾重院子,居然還能這麽快收到風聲,真是不容易啊!


    “多勞老太太記掛著,我並沒有甚麽大礙,不過是孕吐的厲害罷了。”


    “這就好。”李氏清麗的麵容,依舊冷肅同。臉上看不出一絲地情緒,她忽地換了話題:“適才我進來的時候。好像瞅見李大姑娘從院裏出來?”


    江蒲本還在猜,她為何而來。瞅著她的發亮眸子,聽著她的問話,登時恍然。


    她和李茉雖隔了幾重,可到底是本家。李茉肯定去找她告貸過。看這情形,恐怕李茉是空手而回。這也難怪。李氏還指著手裏那點錢,替兒子謀個前程,哪裏能隨隨便便就外借了。


    況且就李氏的精明,能被李茉那憋腳的謊話騙了?


    江蒲佯做不知,掉頭看向桑珠。“李大妹妹來過,我怎麽不知道?”


    “那會子奶奶正歇午,李大姑娘略坐了坐就走了。”桑珠平平靜靜地回道。


    “噢……”江蒲接著又故意問道:“那她可有說甚麽?”


    江蒲當著眾人的麵問。桑珠便直言以告,“大姑娘說茂大爺尋了條生財的門路,問奶奶要不要投一份子。


    李氏端著青瓷茶盅,垂首低眉地拿著盅蓋輕撇著茶沫,任由江蒲主仆在那裏一唱一和。看她們戲演得差不多了。方緩緩開口道:“前些日子,她也來找過我。我手上卻是沒有閑錢的。聽說二爺那邊倒是出了一份子。”


    “是麽!”江蒲微愕了神色,這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徐漸明可不是個糊塗人。難道李茂真找著甚麽生財的門路?可也不對呀,真能賺錢,李氏怎肯放過。


    李氏輕呷了口茶,不輕不重地道:“聽說也不是二爺出的麵,是素雲拿了些錢出來,其實沒二爺的準許,素雲可怎麽敢呢!”


    江蒲聽在耳裏,心下一動,還不待她理出頭緒,李氏已起身道:“既然大奶奶沒甚麽大礙,我也就不叨擾了。”


    她即打著老太君的名號過來,江蒲少不得親自送她出了月亮門,“有勞姨娘了,姨娘慢走。”


    直待她出了院門,桑珠才悄聲問道:“奶奶,她跑來說這麽一番話是個甚麽意思呢?”


    江蒲微合了眼冷冷一笑,李氏她親自走這一遭。一來是提醒自己莫要摻和到李茉的事情裏去,二來是暗示自己,把劉如君攪和進去。


    然而蓄私財這種事情,劉氏根本不會看在眼裏。之前的王篆香就是一個明例。不過,現如今自己手上沒有半點劉如君的把柄,能拿著一點就是一點吧。積少成多,將來鬧起來才有事情可說不是麽!


    “桑珠。”江蒲陡然睜了眼,“你讓仆姑出去,告訴胡不歸他們,把李茂給我查清楚來。”


    “是。”桑珠領命而去。


    江蒲看著漸漸西沉的斜陽,心下飛快的謀算著,就憑劉如君今時今日的能耐,讓她瞞著劉氏存私房,隻怕她沒有這個膽子。


    既然利誘不行,那麽隻剩威逼了。可自己拿甚麽去逼迫她呢?她來了近一年,處處小心謹慎,就算偶爾犯點小錯,也都無關痛癢,且也人盡皆知。


    難道,她就沒有一件能讓人拿住把柄的事!


    江蒲苦惱地皺起了眉,深歎了一聲,叫了梅官幾個,信步出了院子,一則散步,二則散心。


    主仆幾人沿著花徑,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座小亭外。梅官欣喜地道:“奶奶瞧,那不是舊年我唱思凡的亭子麽!”


    江蒲抬眸瞅去,嘴角勾了淺笑,“還真是的呢。”她且說且就走進亭子坐了下來。


    此時已是九月時節,湖麵上荷殘芰落,就連河堤邊的柳葉也泛了黃,鵝卵石鋪的石徑上滿是落葉。遠處的楓樹、銀杏,卻是極盛。紅黃相間偶或夾雜著梧桐,香樟等樹,倒也色彩斑斕。


    江蒲坐在亭中眺望觀景,正想問梅官會不會《長亭送別》這出戲,遠處忽傳來高亢嘹亮鳴叫,循聲望去,原來是府裏新采賣來的白鶴,飛落還巢。此情此景,江蒲腦中猛躥出一句殘詩,隨口吟了出來,“窗燈焰已昏,寒潭渡鶴影。”


    “妙句,妙句!”


    讚歎聲未歇,一道人影自石後轉出來。


    江蒲定睛看去,但見那人身著月白段地的圓領袍,腰間係了一條青玉帶,俊秀的眉眼間噙著淡淡地笑,仿若冷月流光。正是許久不見的趙元胤。


    “你甚麽時候回來的。怎麽我一點消息都沒聽到呢。”在這府裏,趙元胤是她唯一的朋友,久別重逢,江蒲欣喜之情溢於言表,直接奔到他麵前,圍著他轉了一圈,嘴裏嘖然作聲,“多半年不見,怎麽還是迷副小白臉的模樣。”


    趙元胤翻了個白眼,“你也知道多半年不見了,連句好話也沒有。”


    江蒲歪著腦袋,瞅著他的臉,笑嘻嘻地道:“這可是誇你,一路上風塵仆仆的,難為你皮膚還白裏透紅,水當當的,真不知道你是怎麽保養的。”


    “你趕緊坐好吧。”趙元胤推她在石墩坐下,“你這麽湊在我麵前瞧,叫人看了去,也不怕傳出歪話來。”


    江蒲實在是見了他高興過了頭,一時有些忘形,聽他這般說,連忙端正坐好,隻是嘴上不肯認輸,“不錯不錯,去了一趟京城,倒學了些禮儀規矩回來,總不算白走這一回。”


    趙元胤橫睨了她一眼,涼涼地道:“你還真是心寬啊,到了這會,還有工夫吟詩。”


    “啊?”江蒲聞言愕然,看著他桃花眸中淡淡的憐惜與不忿,旋即明白他所指為何,挑了挑嘴角苦笑道:“不然怎樣?一哭二鬧三上吊?”


    趙元胤登時無言以對,斂眉黯了眸色。


    在京中,自己一閑了下來,腦中總會冒出江蒲輕嘖的橫樣。初時,他還不在意,隻當自己和她鬥嘴鬥得習慣了,一時離開了,有些不適。


    可當徐漸清納妾消息傳來,自己滔天而來,莫名其妙的憤怒,卻將他嚇醒了。


    自何時起,自己對那個女子存了不該有,也不能有的心思。


    因著這個原故,他自京城回來,就一直借住在歡喜樓。今日本隻是過來收拾些東西,偏偏又遇上了江蒲。


    他遠遠看見,便告誡自己離開。可腳步卻朝她走去,本來他隻想靜靜地看一會,但聽到江蒲吟出口的詩,終究按捺不住現身出來,他心下自欺道,我不過是盡個朋友的本份,提醒她一二句。


    聽得江蒲的無意間地反問,他隻得在心裏苦笑,趙元胤啊趙元胤,說到底你不過是想說上兩句話。


    江蒲從不允許自己悲傷太久,至少表麵上不可以。故爾,過得沒一會,她又整了笑臉問趙元胤,“你甚麽時候回來的呀?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回來了有小半個月了。”趙元胤強做嬉笑,“你們這府裏我嫌太過拘束,倒是在歡喜樓住著,能隨意縱情。”


    也許是他掩飾的好,也許是江蒲不願深究他眸底的哀傷,隻是笑鬧道:“你也太不夠朋友了,就算歡喜樓住得舒服,也該來知會我一聲啊。我最多不過是訛你兩頓酒宴,又吃不窮你!”


    聽了江蒲的話,趙元胤收拾起愁緒,麵上的嬉笑直了幾分,“你這話說的,按說該是你給我接風洗塵才是呀!再則說了……”他說著頓了頓,斜長的眸子在江蒲身上打量了兩圈,“如今你這身子,我可不敢胡亂請你出去,倘若出點事,靜之皮不扒了我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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