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漸清草草吃過早飯,就趕了去衙門。


    守衙門差役原本一見了徐漸清,就上來牽馬墜蹬,可如今卻隻站著,頷首一禮罷了。徐漸清自不會與他們一般見識,甩鞍下馬,進了衙門了。


    衙門裏有幾個早到的主薄,平常是忙不迭地過來端茶倒水,這會雖不至於冷言冷語,卻也是當沒看見徐漸清。


    再過得些時候,來了幾個職位比著徐漸清高些,或資曆比他老些的同僚。


    他們多是與劉昴一般,多年苦讀才掙到這個位置上。本來對徐漸清就不大看在眼裏,現下豈有不落井下石的。因此,一時間,冷言冷語不絕於耳。


    而徐漸清也隻是笑笑,實在有人問到麵前,他也隻是裝聽不懂。眾人刻薄了幾句,即是無趣,本部堂官又散朝來了。於是便都散開了。


    可惜他們還沒得意夠,次日一早,就有內侍走來宣徐漸清入宮,理由是小公主洗三。他這個做舅父的自是要出席。


    雖然延福宮的禁令還沒消除,可皇後娘娘卻在小公主出世的第二日開始準備洗三要用的各式物件。而皇帝也在小公主洗三的前一晚,留宿延福宮。


    宮裏哪個不是明眼人,趕著小公主洗三,上上下下誰不來賀喜。一時間,延福宮中群花團景簇,倒把劉氏和李太君,這兩個正經主客,都擠到了一邊。


    “聖駕到!”


    內侍尖銳的傳稟聲,讓原本嘈雜殿堂瞬時悄靜了下來。


    徐漸敏抱著女兒,與江蒲換了個眼神,隨著淩皇後一起出去迎接聖駕。(.)


    “臣妾恭請陛下聖安。”


    齊齊的嬌聲軟語,讓身在其中的江蒲不禁打了個寒顫,她就想不明白,皇帝怎麽會受得了。


    “眾卿家都請起吧。”皇帝一手扶起了皇後,轉眸向江蒲笑道:“這幾日倒真是麻煩徐夫人了。”


    “臣妾慚愧。”


    江蒲剛剛站起身,就又低了頭下去。


    “可不是麽。”皇後笑道:“這兩日妾身又要查木薯粉的事,又要操心小公主的洗三。徐妹妹這裏還真是顧不上。好在有素素幫忙呢。”


    皇帝從徐漸敏懷裏抱過女兒,一邊逗著。一邊問道:“皇後查得怎樣了?”


    “雖還不知是誰做的,但妾身以為決不是徐妹妹所為。”皇後一邊說,一邊就跪了下來,“還請陛下取消了延福宮的禁令。”


    皇帝隻拿手指逗著女兒指甲蓋大的小嘴。“後宮的事情。皇後看著辦就是了,不用來問過朕。”


    淩皇後聽罷,心下喜不自禁。雖說後宮的事,本就當皇後掌理,可有皇帝的禦口欽點,在這後宮越發沒有人敢置疑自己了。


    江蒲的法子還真是管用。身為皇後,要爭的不是陛下的恩寵,而是陛下的敬重與信任。


    而一眾宮妃聽得皇後替徐漸敏求情,不由有些納罕。自徐氏進門,主母就是看她不慣的。雖沒有大的刁難,可總要找點她的不痛快。進了宮尤其是如此。可這才幾日的工夫啊,皇後不但求下了,險些要被丟去冷宮的她,這會還替她求起情來了。


    惟獨西配殿的張氏,暗自咬著牙,差點就把手帕子扯成了碎布條。自己費了那麽多心思,到頭來倒是讓皇後揀了巧。


    況且這事要真查了出來,莫說嬪位了,等著自己的就是冷宮了。可是現下偏偏又拿不準皇後的意思。倒叫她一時間毫無對策。


    皇帝抱著女兒,一群妃嬪自是圍左近奉承。


    江蒲添了盆。好容易從人群中擠出來,揀了個角落坐下,遠遠看著跟在皇帝身邊的徐漸清。


    適才見到跟在皇帝身邊的徐漸清,她才意識到,自己竟有那麽想他,也不過才兩日沒見,眼眸就粘在他身上離不開了。


    “才能幾日不見呀,就這麽下死眼看。”


    江蒲聞聲回頭,卻是柳三娘端著小酒杯笑著走了過來。


    “你還有臉說我!”江蒲睨了她一眼,把眸光移向皇帝,撇了嘴小聲道:“他到底有哪裏好,值得你這般放低自己。”說著說著,一直壓在心底的自由思想就抬了頭,“宮裏縱有千般萬般的好,也隻是個金絲的牢籠,哪裏抵不上外邊自由自在。我看你也不缺錢,自己弄個花舫,沿著河想停哪停哪,想看甚麽風景就看甚麽風景,何必把自己拘在這裏。”


    柳三娘挨著她身邊坐下,一雙美目一瞬不瞬地盯著皇帝,幽幽說道:“徐府又何嚐不是牢籠,你不一樣守著不離開。”


    江蒲扯著嘴角苦笑,“我和你不一樣,我根本就沒有得選。若是可以,父親和兄長怎會舍得我千裏遠嫁。而今嫁了,還能怎樣?先帝在時,我得和徐家綁在一起。到了如今形勢也沒有多少改變。唯一不同的是,有了不應有的情罷了。”言畢,低了頭任由苦澀布滿臉龐。


    若不愛,有朝一日自己或許還能有自由身。現下,這一世就得困在徐府重重的院牆內了。


    “素素。”柳三娘自知失言,放了酒杯握了江蒲的手,滿臉愧疚,美目含淚,“我也是無可奈何,所謂情到深處無怨尤。”


    江蒲緊緊反握住柳三娘的手,低歎道:“女人啊,向來就是卑微到塵埃裏的。”


    二人在角落裏傷感著,那邊小公主的洗三儀式已經完了。


    “朕還有些事,皇後替朕好生招呼老太君和劉太太。”


    皇後笑應著,“陛下隻管忙去,這裏交給妾就是了。”


    徐漸清跟在皇帝身邊,眼眸卻是四下亂瞟,適才他還瞧見江蒲,怎麽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人影了。


    兩日未見,他頗是想念。隻是在皇帝跟著,他們夫妻也不好說甚麽,也就隻能是眉目傳情,可偏偏得隻見得一眼。


    “我的嫂子,你怎麽在這裏坐著。”徐漸敏到底是妹妹,不用兄長開口,就滿場的替他找媳婦了,“大哥就要跟陛下走了,你也趕緊去送送啊!”


    說完,不由分說地拉了江蒲就走。


    徐漸清看到媳婦臉上不由露出淡淡的笑,皇帝本還在與皇後寒喧,瞥見徐漸清的微笑,順他眸子看去,臉上的笑容登時添了幾分溫度,“靜之總說你好靜,朕還不信,今朝看來倒是名不虛傳。論起來,你這個舅娘可是主客,反倒躲了起來。”


    江蒲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難怪他和趙元胤關係,這兩貨壓根就是同一類人-------以調侃取笑江蒲為樂!


    “臣妾精神不濟,怕吵鬧。倒叫陛下笑話了。”心裏對他再不屑,江蒲也得擺出一副恭敬的樣子。


    “罷了罷了,這麽不情不願的禮,朕可受不住。”


    江蒲又驚又惱,死咬著嘴才忍住沒有抬頭瞪皇帝!


    柳三娘忍了笑,“陛下快走吧,不然素素就真要惱了。陛下倒罷了,她回去拿靜之撒氣,可怎麽好呢!”


    “就是呢。”皇後也道:“素素向來是個暴脾氣,陛下偏還逗她。”


    一眾宮妃聽得他們的調笑,心下都有了底,這位獻懿昭睿夫人,聖眷隆寵,不是自己得罪的起的!


    “好了好了。朕不礙著你們玩笑了。”說著掉頭向柳三娘道:“你也把你的子弟拉出來讓她們開開眼。”


    “婢妾尊命。”


    “臣妾恭送陛下。”


    在嬌語聲中,皇帝領著徐漸清出了延福宮,走在路上,自袖由摸出一份奏疏,交到徐漸清手上,嘴裏問道:“你覺得這個人如何?可用的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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