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駕到!”


    中常侍馮元一尖銳的嗓音,登時震住了凝香亭中的忙亂,淩皇後和徐漸敏帶著一眾宮妃迎將來出來。


    “臣妾恭請陛下聖安!”


    “眾位愛妃,快快請起。”


    伴著皇帝溫和的笑聲,嬪妃們發現皇帝手竟牽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孩子,眸中皆透出愕然的神色。


    幾個生了皇子的嬪妃,更是含了怨憤。皇子可是從未曾享受過這般待遇的。延福宮西配殿的張氏,更是咬了牙關。徐漸敏的女兒受寵,也就罷了,人到底出身貴重。


    可這小子……她稍稍一想,便知隻是徐家的庶長子。陛下居然親手牽著,甚至為了配合他的步子,特地放慢了腳步。莫說自己兩個女兒,就是兒子也從來不曾有過!


    不說嬪妃們各種羨慕嫉妒恨,徐漸清夫婦也被這一屋子的珠環翠繞給驚住。


    他們本以為隻是自家小聚,沒想到竟是宮庭大宴。


    “皇後娘娘萬福金安,諸位娘娘玉體安康。”


    “快起來,快起來,快起來。”在見到他們夫妻的那一瞬間,淩皇後酸溜溜的情緒都收入心底,端著張笑臉道:“我聽說徐妹妹要在凝香亭請客,就厚著臉皮自己來了,擾了你們團聚,素素就擔待些吧。(.)”


    江蒲淡淡地笑道,“娘娘說哪裏話來,是咱們叨撓了才是。”


    “湊熱鬧的可不是止皇後。朕也是呢。”皇帝說笑著,牽著文煜的手走到席邊坐下。抱他坐在膝上,“喜歡吃甚麽。隻管張嘴說,叔叔給你拿。”


    嬪妃們看直了眼,酸溜溜的味道幾乎要把徐漸清夫妻給淹沒了!


    文煜雖不明白“陛下”是個甚麽東西。可見所有人都衝這個叔叔下跪,小孩子家的,難免有些不安。掉了頭看江蒲,軟軟地輕喚:“娘親……“


    可憐江蒲甚麽都不能說。隻能用眼神示意兒子乖乖的。徐漸清則微蹙著眉頭,對於皇帝將江蒲母子立於風口浪尖,心底很是不滿,隻是不好流露出來。


    “陛下真是說笑。”徐漸敏一麵招呼眾人入席。一麵笑著,“臣妾小小一桌酒席,能得皇後娘娘、陛下還有眾位姐妹賞臉,臣妾得了多大的臉麵。”


    皇後拉江蒲入坐主席,皇帝招手喚徐漸清在身邊坐下,其餘的嬪妃皆坐在次席。


    “那就是文仲吧。”淩皇後一麵衝小家夥招手,一麵叫嬤嬤抱了過來,難得小家夥不認生,一到皇後身上,就皇後燦爛一笑。還不等皇後從驚歎中回神,他已經攥了皇後項間的珠鏈子把到嘴裏咬去了。


    “文仲!”江蒲在旁急聲斥道,小家夥則抬了一雙無辜的眼神瞅著娘親。


    皇後笑著擺擺手,“素素啊,你這兒子眼光倒是不差,這串珠子是用頂好的東珠串成的。”


    “小兒無知,還請娘娘恕罪。”江蒲站了起身,心下哀歎,這叫甚麽事麽。自己哪裏是來做客,壓根是來受罪好伐!


    “你們夫妻倆,真真是太拘緊了。”皇帝微蹙了眉頭,“都說私下小宴,不需如此,偏就是不聽。”


    江蒲眸中忍不住露出一絲幽怨,你家大老婆小老婆差不多都到齊了吧,還私下小宴,小宴你個妹呀!


    “陛下說的是。”皇後拉了江蒲坐下,“咱們不比陛下和靜之,麵上還要端著君臣大禮,咱們姐妹,就是當著眾人的麵,也不需太過拘束,這才顯得咱們親厚,更何況如今是家下小宴。”


    淩皇後都這麽說了,江蒲還能說甚麽,隻能謝恩領了。


    張氏坐在次席,挾了塊胭脂魚脯。杏眸輕漾,佩服起皇後的忍功。這些日子來,皇帝幾乎日日宿在延福宮不說,對小公主更是寵愛得不得了。


    自己幾次撞見,皇帝抱著小公主,一口一個心肝肉。如今徐家的一個庶子,都能坐在皇帝的膝上,而皇後還能拉著昭睿夫人親親熱熱敘姐妹情,這份功力,自己可也好生學著。


    真真是忍字心頭一把刀啊!


    徐漸敏做為東道主,有皇帝皇後在,她也隻有在旁邊布菜斟酒的份了。


    見兩個侄兒,被他們夫妻一人霸著一個,對江蒲著實是愧疚。本來,她純粹是想邀兄嫂進宮小敘一番的,怎知會弄成這樣。


    皇帝在人前這般抬舉徐家,無非是做給人看,借以確立延福宮寵妃的位置。


    而皇後,自打那件事後,也學聰明了。再沒有拈酸吃醋的樣子。反而是端起了母儀天下的大度,偶爾皇帝去她宮裏,她也都勸著皇帝往自己宮裏來。


    說甚麽徐妹妹年紀輕,才剛生了小公主,身子也弱,陛下理當多關心關心。又特地囑咐禦膳房燉了上等阿膠送來。關心的是麵麵俱到。


    一道又一道的精致菜肴,流水介地端上來。帝後一個逗一個孩子,玩得不亦樂乎。


    江蒲本來就不自在,還要應付嬪妃們的敬酒,真真是味同嚼蠟,隻能哀求上蒼,讓這場宴席快些結束。有時忍不住,便用眸光向徐漸清哭訴。


    夫妻倆中間隔著帝後二人,徐漸清想握一握她的手,安慰下都不行,隻能以溫柔的眸光安撫,忍耐下吧。


    好容易散了大席,眾人分次而座。


    內侍宮婢給眾人換了茶點上來。江蒲本以為皇帝會走人,沒想到他隻是吩咐內侍去傳宮伎來。


    又向江蒲道:“她們新排了一曲歌舞,朕打算是年節時拿出讓眾人開開眼,如今先便宜你夫妻倆了。”他的語氣裏,多多少少帶著些孩子氣,就像和玩伴炫耀新玩具的孩子。


    夫妻倆總算是坐到了一起,案下兩手交握,語氣裏隱隱帶了些無奈,“謝陛下。”


    亭內曲奏舞起,宮伎們直如天女一般,美得奪人眼目。江蒲猛然間發覺少了一個人,睜了眼細細的辨認那些宮伎,卻沒有找到那個身影。


    心下陡然就冒出了幾分寒意,湊到徐漸清耳邊,低聲問道:“三娘怎麽不見?”


    偏偏她這個小動作,叫皇帝看見了,“徐夫人有甚麽玩笑話,說來給大家樂一樂呀。”


    江蒲瞅著丈夫,從他眸中看出告誡的意味。可越是如此,江蒲越是不安,思忖了幾番,最終還是把心一橫,笑著說道:“臣妾是好奇怎麽不見三娘,就她那性子,可是好熱鬧的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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