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一路衝進來,劉氏等正要開口訓斥,那婆子急急稟道:“娘娘,娘娘來了。”


    眾人驚立而起,怔了一會,忙忙地迎了出去。


    徐漸敏一身素服,緩緩地進了父親的靈堂。繞著棺木,端詳著躺在裏邊的父親。因為四周放了冰,所以還保持著生前的容顏。可哪裏還是她記憶中的樣子,凹陷的臉頰,枯枝似的身體。


    原來二哥的故去,硬生生將他的生命一點點折磨待盡。四個孩子,他眼中看到的就有二哥。大哥和三弟,因著是兒子多少還能得他垂眸。


    而自己,他可曾看過一眼?


    她的圓眸中淚光點點,嘴角卻泛著淡淡的笑。本以為彼此間談不上甚麽父女之情。文仲生辰時看到他的傷感,不過是一時的感觸。


    可是……真沒料到,在收到父親死訊時,自己竟有一瞬間的心痛。明知回來拜祭不妥,終究還是去求了皇後。


    隻是見了又如何,他死了。可到死,他心上也不曾有一絲一毫地掛念自己這個女兒。


    徐漸敏的眼淚越掉越凶,隻是她分不清楚,是為自己傷心,而是難過父親的故去。


    “娘娘。”徐漸清有些為難地開了口,卻不知該說甚麽。


    徐漸敏抹了淚,回身吩咐珍格兒,“替我上柱香,給父親磕個頭吧。[]”說話間,她的眸光不自主地再落到父親枯瘦的容顏上。


    心底是一連串的冷笑。父親啊父親,你我之間真是父女緣薄。到了此時此刻。你不曾記掛女兒,而女兒亦不能親自上香磕頭。


    當珍格兒磕了頭起來。李太君也帶著內眷趕到了靈堂。


    “臣妾恭請娘娘玉體安康。”老太太拄著拐顫微微地行禮,早被徐漸敏一把扶住,卻是未語淚先流。


    “老太太身子還康健麽?”一麵又攙了劉氏,隻喚了聲“母親”就哽咽到說不出話來。這一聲哭幾道淚跡,母女這一年多來的嫌隙頓作雪消。


    江蒲在旁邊看著,也跟著傷感落淚。好一會才上前勸道:“娘娘,到內堂坐吧。”


    “是了是了,娘娘想是還沒用過早飯。”劉氏一麵說,一麵就叫人準備吃食。又是拉著女兒的手,半刻不肯放開。


    江蒲落在後看著,再次紅了眼圈。母女就是母女,嫌隙也好,怨懟也罷,終究抵不過血濃於水的親情。


    陡然間,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於家人而言,自己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存在。即便離開了,他們也不會有太多的傷心。


    可在這瞬間。她想自己的莫名的離開,母親定是傷心的。午夜夢回,定是輾轉難眠。就是茉茉,她縱有千般的不是,待這個姐姐總是好的。


    還有那個人,他有沒有好好的照顧病弱的茉茉。


    這麽些年來,江蒲從未這般的想過家,多希能能再看一眼,哪怕就隻一眼也好啊!


    “怎麽了?”徐漸清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後。藏在袖底的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眸光即有關切也有擔憂,那一瞬間,他眼前的江蒲幾乎變成透明,好似隨時會隨風散去。


    江蒲勉強收回飄遠的思絮,向徐漸清報以一笑,“沒事。就是有些想家,想爹娘了。”


    徐漸清瞅著四下無人,在她耳邊輕嗤了聲“傻瓜。”溫暖的手,細細地抹去她臉上的淚跡,“等閑了,我陪你回一趟漠北,給你爹娘上上墳,也讓他們見見外孫。”


    江蒲苦澀地扯了扯嘴角,自己雖有薑樸的記憶,可她思念卻是自己的父母,偏偏這話卻不能說出口。


    “再說吧,我且先進去了。”


    徐漸清看著她,卻沒有放手。江蒲笑道:“好好的,你這是做甚麽?”


    “答應我。”徐漸清深深地凝視著她的眸子,“以後再也不要流露適才的神情!”


    “啊?”江蒲不解地看向他,嬌笑著往他胸口一捶,“你也太霸道了,難道我想想爹娘都不行……”


    “不是!”徐漸清握住她微涼的小拳頭,專注地看著妻子,低啞的嗓音,一字字無比清晰,“剛才的你好像要消失了一樣,嚇到了我。再也不要了!”


    江蒲安撫性的笑了笑,“好了,我真的要進去了!”


    可徐漸清就是不鬆手,江蒲無奈之下,瞅著四下沒人留意,踮了腳尖在他唇上飛快一吻,羞道:“這樣總成了吧。”言畢,扭身跑了。


    待江蒲進了李太君內院的偏廳,徐漸敏已經用過了粥點,端著茶和眾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話。


    甄家母女尤其顯得親近,兩句話就抹下淚,不知道還當是他們家治喪呢。


    徐漸敏見江蒲進來,招手叫她過來坐下,“嫂子這些日子辛苦了,一件事接一件事的不了。”


    “我辛苦些倒是沒甚麽。”江蒲打著官腔道:“倒是老太太、太太,家裏接二連三的出事,我真怕兩位老人家住。”


    “說到這個,”徐漸敏從一個宮婢手上拿過個小包袱,交給江蒲,“這是滇南新進的符實,皇後娘娘特地讓我帶了一包來。配著老鴨湯燉,最是滋補的。”


    聽說是符實,在坐諸人無不瞠了眼,李家母女探著頭,恨不能把那包袱瞪出個窟窿來!


    李氏婆媳二人,感激涕淋,差不多又要跪下謝恩。隻被徐漸敏死死攔八住,“我在宮裏,也就隻能是拿些東西孝順了,旁的也做不了甚麽。老太太、太太隻管如此,叫我怎麽過意的去!”


    一語未了,三人拉著手對著互相垂淚。


    江蒲雖不知符實為何物,但看眾人的神情,也猜出一二來了。


    甄思宜在旁買弄道:“所謂符實,皆是長在滇南千餘丈高的雪山之顛上,采摘之難自不用說。最要緊的是,百中也難挑出一來。比著人參、鹿茸還珍貴呢。外邊市麵上,有錢都是買不到的呢。”


    而今皇後不僅準了賢妃回家拜祭,還給了這麽大一包符實,寵妃之名,她真是當之無愧!


    也難怪李、甄兩對母女,瞅著徐漸敏,眼眸都要放出光來。


    江蒲垂眸一笑,轉頭吩咐梅官道:“咱們廚裏不是正燉著老鴨湯麽,你拿了去讓她們放一些,就是娘娘也好吃一些的。”


    李太君聽了,肉痛得不行,然當著那麽些人,又不好說甚麽,怕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


    徐漸敏將眸光投向江蒲,倒是心領神會。她呀,分明是看到甄、李兩家的神色,才故意這麽樣起來。旁人說她大方,可徐漸敏卻知道,她是實打實的刻薄!


    ps:符實是冬蟲夏草在古書的上名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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