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薑家母子便回金陵去了。而徐家也搬進了新宅子。隻是尚在孝中,不宜擺酒宴客。


    這座府宅在楚晉材之前,曾是一座國公府,前府後園甚是氣魄占地極廣。府中院落更是分做中東西三路。正房主院,江蒲本是安排李太君住居住的。


    可老太太和劉氏都說,如今府裏當家做主的是他們夫妻,而且他們人口多,住在主院也寬敞。江蒲也不管她們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


    反正都自己照規矩禮讓過了,他們不住,自己也就不用客氣了。


    整個夏天江蒲都在埋怨這座府邸過大,修繕起來費時費力費錢。


    可真真入住後,劉如君母子終於能離自己遠遠的,江蒲登時覺得舒心無比。


    九月,清源郡王晉封安親王。


    十月,皇長女封兗國公主,賜婚安南王。皇後舊疾複發,不能理事。皇帝特晉賢妃為賢貴妃,協理宮務。


    “娘娘宮務繁瑣,怎麽還想喚咱們進宮來。”江蒲隨劉氏行過禮,便就向漸敏打趣道,“大公主的婚期雖定在明年四月,要準備的東西的可不少呢,娘娘居然還能得空。”


    徐漸敏笑道:“大公主的婚事自有規矩擺在那裏,內府、禮部自會照章辦理,我不過是替皇後娘娘照看照看罷了。”說著,她又轉頭吩咐宮婢:“去請遊夫人和遊姑娘來。”


    徐漸敏一開口,劉氏和江蒲便猜到了她的意思。劉氏不免蹙眉微嗔道:“娘娘怎麽也不事填先告訴一聲,空著兩隻手怎麽好見人。”


    “不過是我請了來。大家高興高興,母親不用想太多。”徐漸敏拉著劉氏手安慰,宮婢已領了遊氏母女進來了。


    “貴妃娘娘玉體安康。”


    “夫人快快請起。”徐漸敏說話間,就有宮婢扶了她母女二人起來。“給夫人、姑娘看座。”


    母女倆謝過了。才半沾著繡墩坐了。


    江蒲悄悄打量著遊猗蘭,肌膚微豐,身量合中,算不得十分的美貌。卻勝在端莊自持,溫柔沉默。


    江蒲雖不大與京中官眷來往。可人還是認得的。這遊家是世代書香。數代以來皆為翰林學士,到了遊猗蘭父親這輩上,雖至侍郎卻是在禮部專管四季祭享。


    所以,遊家是京裏出了名的清貴人家。這樣的家世用來配徐漸止。那真是再合適沒有了。


    而遊家徒有清名並無實權,沒有娘家做為依靠,遊猗蘭進了門自然得安安份份的。況且,看遊猗蘭的樣子。也是老實安份的性子。


    對於女兒挑得這戶人家,劉氏是怎麽看怎麽滿意。而遊家能和徐府結親,自然也是喜從天降。因此兩位太太是一拍即合,說了沒兩句話就熱絡得猶如故識。


    江蒲默坐一旁聽她們閑聊,家長裏短無所不談。[]好在她喜歡聽八卦,不然可真要無聊死了。


    無意間抬眸,正撞上了遊猗蘭微笑的眸光,江蒲隻得也笑了笑。卻見站起身往自己這邊走來,隻是沒走兩步,外邊宮婢稟道:“安王妃到。”


    一言未了,連山盛裝而來,明麗無方,登時亮瞎了所有人的眼。


    尤其是遊家母女,都看怔在了那裏,直待連山給漸敏見過了禮,她們才回過神來,慌忙行禮。


    “快請起來。”連山伸手虛扶,“我上京的日子短,也不會稱呼,夫人、姑娘莫要見怪。”


    遊家母女自是連道不敢,徐漸敏笑道:“這是禮部遊侍郎府上的夫人、姑娘。”


    “原來是遊夫人、遊姑娘。”連山笑得意味深長,一雙眸子隻在遊猗蘭身上打轉。


    “你是從皇後娘娘那裏過來麽?“徐漸敏忽地問道。


    淩皇後本就是連山的表姨娘,如今連山嫁給了安親王,皇後又成了她嬸娘。她這做侄媳婦的,自然要去請安。尤其是皇後還病著。


    “可不是麽……”連山歎道:“說起來也難怪皇後娘娘難過,大公主才多大的人呢,這一嫁去安南。唉,要再見隻怕就難了。女兒遠嫁做娘的,哪有不心疼難舍的。”


    徐漸敏陪著歎息道:“身在皇家,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我也隻有在公主的婚事上多盡些心,能添的盡量的多添。總不叫她委屈了。”


    眾人絮絮叨叨地聊著閑天,不覺時近正午。宮婢們來稟,“後邊花廳已擺下酒席,請娘娘移駕。”


    徐漸敏向多寶櫥上一瞧,上邊琺琅彩的小西洋鍾卻還指著辰未時刻,她不禁微微蹙了眉,“怎麽又停了。咱們自己做的就是不大好使。”


    她正想叫人拿去匠作坊,芮則搶先笑道:“倒不是鍾不好使,想是小黃門又忘了上軸了。”


    徐漸敏愣了下,笑了起來,“還是你經心,我倒是聽過就忘。這要是送了回去,人家心底不知怎樣笑話我呢。”


    “娘娘事情那麽多,哪裏在這些小事上費心呢。”開口的是遊夫人,她這一晌午可沒少巴結,不論是徐漸敏還是劉氏。


    江蒲和連山攜手相視一笑,轉眸間卻瞅見遊猗蘭不尷不尬地陪著笑。姑侄心裏倒有些看重她起來。一個上午,她幾乎就沒出聲。端著張微笑的臉,默默地陪坐。偶爾徐漸敏問她兩句話,她回答起來也是不卑不亢,沒有一點諂媚討好的意思。


    對遊夫人這般入骨的巴結奉承,徐漸敏還真有點不適應,稍稍笑了笑,吩咐珍格兒道:“去請顏娘娘過來。一起熱鬧熱鬧。”


    珍格兒應聲去了,徐漸敏則領了眾人往花廳行去,她們才剛剛落了座,酒還沒斟滿。


    珍格兒就急急走來稟道:“娘娘,你趕緊瞧瞧去吧。顏娘娘不大好呢。”


    徐漸敏一聽,抬腳就走。一麵又急著叫人去請禦醫。而她一走,眾人即不好動筷子,也不好離開,隻好傻坐著幹等。


    大人們還倒無所謂,文煜兄弟倆領著小公主在禦花園玩了一上午,早就是肚子餓了。文煜還能挨得住,文仲等了一會,便扭股糖似的鬧了起來,“娘親,我餓了。”


    江蒲縱然心疼兒子,可不好就讓他動筷子的,隻好勸道:“稍等一等,姑媽還沒來呢。再說了,你瞧小公主不都老實坐著麽!”


    小家夥很不悅地苦臉皺眉,聲音不免有些上揚,“那姑媽甚麽時候來啊!”


    “你給我老實坐著!”江蒲陡然拔高了聲音訓斥。


    可能是因為文仲到底是自己的親生,所以他全沒有文煜小時候的沉穩,仗著眾人疼愛,頗有些驕縱。因此,江蒲現下有意識地對他嚴管。


    見娘親沉了臉色,文仲不悅地嘟了小嘴,卻不敢出聲。


    “不然,”連山說道:“讓兩個小的和公主一起去吃吧。”


    江蒲瞅了瞅身旁的兒子,開口道:“文煜你先和公主去。”


    文仲不服待要開口,卻被江蒲一眼瞪了回去。


    文煜向弟弟打了個眼色,有規有矩地隨豫章離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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