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躺在房間的床上,林永倉端著一碗雞湯進來,這是他親手煮的,好久都沒有為了女兒下廚,這讓他覺得內疚,虧欠得太多了,他要好好補償。


    屍毒已經完全清除,林雪臉色逐漸紅潤,靠在床頭看書,看見父親進來放下了手中的書本。


    “爸爸,怎麽又要喝湯?”林雪聞見了雞湯的味道,這已經是今天第三碗了。


    “乖,你身子弱,一定要多喝些”沒有母親的孩子,必須給足夠的愛。


    窗戶外麵,鬼嬰小小的身影透過朦朧的紗簾看著屋裏發生的一切,姐姐在叫那個男人爸爸,鬼嬰吃驚地盯著那個叫做爸爸的男人看,這就是爸爸啊,那個抱著媽媽的男人。


    房間裏,林雪撒嬌地叫著爸爸,爸爸開心地笑了。窗外,鬼嬰期期艾艾叫著爸爸,卻沒有人聽見。


    雞湯的味道真香啊!鬼嬰也想喝,看著姐姐喝,他在窗外吞口水,想象著雞湯的味道,小肚子咕咕叫。


    饑餓感洶湧地襲來,他需要食物,大量的食物。身後,無數家庭的餐桌上擺放著豐盛的食物,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有爸爸,有媽媽,還有孩子。可是,那裏卻沒有鬼嬰的位置,他是無家可歸的孩子,媽媽不在,爸爸不認識他,姐姐也不認識他。他必須自己覓食,在這陌生繁華的城市。


    夜市很熱鬧,人非常的多,各式各樣讓人垂延的小吃也非常的多。


    他已經學會了蹣跚著走幾步了,但是仍然習慣爬樹,雖然城裏的樹不多。躲在街邊的綠化帶裏,露出兩隻眼睛打量著熱鬧喧囂的人群。


    賣羊肉串的小販熱情地吆喝,手裏的羊肉串在高高竄起火舌的灼烤下,正吱吱地往外冒著熱滾滾的油,滴落的熱油濺在木炭上,吱的一聲,濃鬱的肉香四溢,鬼嬰的口水滴落。那邊賣蠶蛹的小販,將一粒粒新鮮的蠶蛹屍體裹上白色的麵粉,扔進油鍋裏,白色的蠶蛹屍體在熱滾滾的油鍋裏起伏,登時變成了一顆顆黃燦燦的蠶蛹,出鍋,放進嘴裏,咯吱咯吱脆,讓鬼嬰想起了媽媽墳墓裏的屍蟲,嫩綠多汁。


    鬼嬰在躊躇不前,食物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可是那黑壓壓的人群又讓他猶豫,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人,雖然知道自己也曾今和他們一樣,但是現在,他掃了掃光光的身子,拉過幾片樹葉包裹在身上。


    還是去偏僻的地方找尋獵物吧,這裏不適合。


    與任何一個城市一樣,夜上海有繁華的鬧市,也有落寞寂寥的小巷。


    張德寶搖晃著不聽使喚的雙腳,歪歪扭扭地拐進了通往住處的小巷。他租住的小房間就在小巷的深處,這條狹窄的小路是每天的必經之道。[.超多好看小說]


    破舊的路燈在漆黑的小巷中發出微弱的光,電壓不穩,連這樣微弱的光也在不停地閃爍,有幾盞幹脆連閃爍都沒有,安靜地站在角落,任黑暗吞噬。


    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來上海一年多了,每到發薪的日子就是他的快樂時光,除去給家鄉的老婆孩子匯去生活費,還剩下來的錢,他會慰勞一下自己,到附近的夜市喝點小酒,來一盤香噴噴的回鍋肉,真是快活似神仙。他覺得人生不過如此,有酒喝,有肉吃,對於農民工的他來說這些就足夠了。


    鬼嬰躲在角落裏的垃圾箱旁邊,看著搖搖晃晃哼著小調的張德寶,口水流到了嘴邊,他舔了舔幹枯的嘴唇,撲了過去,一口咬在張德寶的屁股上,一股難聞的酸臭味襲來,他微微鬆了鬆牙齒。


    張德寶發出了一陣哀嚎“媽呀!我的屁股。”人一下子就清醒過來,酒意全消,他一把拽下吸在屁股上的鬼嬰,狠狠地扔了出去。


    鬼嬰被整個拋了出去,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準確的落進旁邊綠色的垃圾桶裏,發出一聲悶響。


    張德寶捂著鮮血直流的屁股,罵罵咧咧地消失在小巷深處。


    開了門,來不及關好門,屁股火辣辣的痛,脫了褲子,用手一摸,一坨粉紅的血肉掉了下來。


    “媽的,真是倒黴了,哪裏來的瘋狗,痛死老子了。”捂著還在流血的傷口,他開始翻屋裏唯一的家當,一口老式的黑色舊皮箱,幸好還有半瓶白酒,沒舍得喝完,現在正好派上用場了,醫院去不起,進去沒有上千塊出不來,張德寶沒有錢,有錢也不白送給醫院。


    自己處理傷口,濃烈的白酒倒在開裂的傷口上,撕裂的痛,忍住,白酒可以消毒,窮人生存的方式,自己就是醫生,白酒就是碘酒,簡單又省錢,痛得很了,倒頭就睡,睡夢中沒有疼痛。


    鬼嬰揉著頭上腫起的大包,爬出了垃圾桶,饑餓感還在,撕扯著他的胃,嗅著地上的血跡,他找到了逃跑的獵物。


    屋裏的燈光還在亮著,門虛掩,推門進去,小小的身影貪婪的盯著床上睡得鼾聲四起的男人,濃烈的酒味溢滿整間屋子,鬼嬰皺了皺眉,他不喜歡這股味道,讓人眩暈。但是饑餓提示他,現在不是挑食的時候,有食物好過沒有食物。


    沒有父母的孩子沒有挑食的資格。


    他縱身一躍,直撲要害位置,尖利的獠牙順利的刺破喉管,溫熱新鮮的血液湧進了他幹枯的胃裏。


    張德寶瞪大了雙眼,四肢不停的掙紮著,死亡的恐懼潮水般襲來,他想喊救命,喉管已經被咬斷,露出了紅的血管,白的脆骨,他想掙紮,血已流盡,再多的掙紮也是無用。地獄的大門已經向他敞開,黑白無常在微笑。


    鬼嬰抱著不再反抗的張德寶盡情地啃噬著,從脖子開始往下,實在是太餓了,即使是散發著酸臭味的肉也不嫌棄,隻要能填飽肚子,打開胸腔,內髒冒著熱氣,在寒冷的冬夜裏是最好的補品。豐富的膠原蛋白,在唇齒之間摩擦。四肢的肉非常緊實,撕扯著一縷一縷的,最後的飯後甜點,腦漿白花花的溢出,舔了一口暈暈乎乎,透著濃濃的酒香,鬼嬰搖晃著小小的身軀倒在了床上。


    床上,張德寶露出詭異的笑,看著躺倒在枕邊的光屁股小娃娃,52度的老白幹,老子不信醉不死你。


    “吱”門開了,一個黑色的身影閃了進來,盯著床上光屁股的小鬼,雙眼發光,總算得到你,你是屬於我的。


    床上,鬼嬰翻了個身,拇指伸進嘴裏吮吸著,黑衣人拿出一個黑色的袋子,小心翼翼的抱起熟睡的鬼嬰,裝了進去。開門,離去。


    “嘭”的一聲,頭頂的白熾燈炸裂,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張德寶孤獨地躺在出租屋的床上,身體被啃噬得隻剩下白色的殘骸,頭還在,五官還在,頭蓋骨打開,未吃完的腦漿灑滿枕巾。他的人生已經落幕,在他鄉寒冷的冬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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