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的腳終於可以下地了,試著一瘸一拐地扶著牆走路。


    為了女兒的腳傷,林永倉難得在家休息了幾天,跟進跟出,生怕女兒再受傷。


    一大早,林永倉的手機都快被打爆了,好像工地上又出了什麽事,林永倉放下鍋鏟,邊給鍾點工打電話,邊囑咐女兒自己小心點。出了門,黑色的奔馳一陣風似的開出了小區。


    工地旁邊的藍色工棚外,擠滿了看熱鬧的工友,枯燥的工地生活,好久沒有這樣刺激的事情發生過了,不能白白錯過,工期可以錯過,熱鬧不可以錯過。


    警察趕在林永倉到達工地的前一刻鍾到達,拉起了兩道警戒線,黃黃的帶子將看熱鬧的工友圍在了現場之外,在第一道黃帶子和第二道黃帶子之間,最先發現案情的工友近乎瘋癲的向記錄口供的辦案民警講述著見到的一切。


    這是他一輩子的夢魘,他發誓,以後寧願讓尿憋死,也絕不半夜起夜了,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等待著每一個起夜的人。


    由於連死兩人,死狀慘烈,案子已經被市局來的領導定性為惡性殺人的重特大案件,警察來了一波又一波,警犬們拉著長長的舌頭,帶著身後的馴養員四處溜達,企圖發現一絲線索,但一切好像都是徒勞,現場隻聞道了濃烈的死屍氣味,除此就是工棚裏特有的汗臭味。


    田軍是作為重案組的組長,最後入場的,身後跟著伍少強,剛剛回到上海一天,身體還沒有完全複原就接到了這樣一筆大買賣,著實讓他頭痛一陣子了。


    林永倉緊跟著田軍來到了工地,跟維持次序的警察表明了身份後順利地進入了案發現場,張助理正滿臉焦急地陪著瘋癲的工友錄筆錄,看見老板來了,忙奔了過來。


    “林總,這…“


    林永倉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他臉色蒼白的準備進屋裏看看,被門口的警察攔下了“對不起,案發現場閑雜人等不能隨便進入。”


    透過門縫依稀能看見地上的血跡,濃烈的血腥味飄來,林永倉臉色蒼白,胃裏翻江倒海。


    張助理跑過來扶了一把,林永倉轉頭,輕聲地問“死了幾個?”


    “兩個,錢富貴和他的小三。”


    該來的始終是要來的,對於錢富貴克扣貨款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一點,對於自己沒有什麽損失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沒想到還是招來了殺身之禍。


    這殺人可比單純的事故要大得多了,對於以後整座樓盤的銷售會是一個不小的衝擊。


    他想起張天鬥說過的話,正好要湊齊十二個人才算完事,不知道這兩個算不算是那十二個中間的兩個呢?如果是,那就還差兩個,另外的兩個又會是誰呢?


    扶著牆,冷汗直冒,張助理在旁邊說什麽都沒有聽進去,心裏想著另外的兩個人。


    田軍站在床頭,看著床上被咬得隻剩下骨頭和內髒的兩具殘骸,頭隱隱在作痛,肩頭上的傷口正在長新肉,扯著生痛。莫非又是什麽喪屍之類的?他轉身,對著正在查看現場的伍少強問道“你怎麽看?”


    “不像是喪屍幹的,喪屍沒有吃人肉的習慣,最多就是吸吸血,看這咬痕,像是什麽獸類的咬痕。”伍少強用小木棍挑了一根白色的肋骨,上麵還有未啃幹淨的碎肉,內髒從肋骨的縫隙裏流出,撒了一床,經過一夜,水分已經蒸發,皺皺地黏在床單上,地上的腳印雜亂無章,鮮血將白色的地板磚染紅。


    負責記錄口供的辦案民警走了進來,田軍問道“怎樣,目擊者都說了什麽?“


    “目擊者好像受驚嚇過度,隻是反複提到看見一個光屁股的孩子。“


    “孩子?多大?“


    “不大,根據他的比劃,約莫七八個月大小。“


    “搞什麽?“田軍感覺被忽悠,”目擊者在哪?帶來我見見。“


    辦案民警轉身,一會後麵跟著一個五大三粗的高個民工到了門口,民工死活不肯踏進房間半步,畏畏縮縮地躲在牆角的位置,滿臉恐懼的看著地上的血跡。


    田軍走到門口,打量著這個隻穿了一條花棉布短褲的目擊者“你就是目擊者?“


    民工木訥地點點頭,又飛快地搖搖頭“不,我什麽都沒有看見,什麽都沒有看見,孩子,孩子吃人,孩子吃人。”


    “什麽樣的孩子?能說清楚點嗎?”


    “沒穿衣服,大概這麽高”民工抬起手比劃著,“他出來的時候看著我笑,嘴角邊叼著一塊血淋淋的肉,錢工的門開著,好多的血,不是我幹的,是孩子,孩子吃人,我不幹了我要回家,回家。”


    民工情緒激動地推開擋在身後的民警,跑了出去,光著的兩條腿在冬日的陽光下白得嚇人。


    青山精神病醫院的車來了,代替120,堵住了民工的去路,幾個凶猛的護衛從車裏衝了出來,像老鷹捉小雞似的拎著他們的新客戶,塞進車裏,又多了一個,最近的生意越來越好了,床位基本爆滿,社會越進步需要住在醫院的人就越多,病人越多,院長就越開心,院長開心,工資獎金就多。精神病院正在進入史無前例的良性循環。


    田軍無奈地看著眼前的鬧劇,對著一臉無辜的辦案民警道“還有其他目擊者嗎?”


    辦案民警聳聳肩,一臉茫然。


    “算了,你去查查死者平時有沒有什麽仇家,男女都要查,另外,再問一下市裏的動物園最近有沒有走失什麽猛獸。”一個瘋子的話要作為線索來破案,實在是沒有什麽說服力。


    林永倉經過門口,臉色蒼白,田軍問辦案民警“剛才那個人是誰?”


    “哦!那是這裏的工程承包商。”


    田軍眼裏閃過一絲希望,“快叫住他,我有話要問。”


    辦案民警退了出去,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林永倉,田軍緊接著追了上去。


    突然,工地上刮起了一陣旋風,肆掠的龍卷風卷起地上的沙石吹得昏天暗地。剛才還明亮無比的太陽也變成了昏黃的顏色,恐懼地躲進了厚厚的雲層裏。


    看熱鬧的人群被風吹得興致全無,紛紛散去。比起窩在狹小的工棚裏取暖,穿著單薄的冬衣站在北風頭上看熱鬧實在不是什麽好的選擇,今天看來可以休息了,這樣的日子老板也會無心開工的,殺人的日子真好,可以白拿錢不開工。


    呼嘯的北風穿過長長的走廊,撞擊著未關好的門窗,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


    田軍在走廊上盤問著林永倉,旋風經過的時候,胸口的玉觀音在微微發燙,風小了,吹得對麵的兩個人睜不開眼睛,地上的煙頭被風卷起,打著旋轉,四處灑落。


    林永倉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回答才能即把關鍵說出來,又不會牽扯到自己身上來。


    房間裏,隻剩下伍少強一人,其他的民警已經勘查完現場,出去叫負責收屍的同事過來收拾。滿屋的血腥味和內髒的腐臭味熏得他頭暈,摸了摸口袋,忘記帶酒了,正想出去買酒,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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