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的一聲,門開了一條縫,從縫隙裏探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


    “找誰?”蒼老的聲音從老嬬幹枯的身軀裏傳出,仿佛來自地獄。


    “哦,我是來投宿的。”姚夢蝶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開門的老婆婆有一雙看上去讓人不寒而栗的綠色眼睛。


    “進來吧。”門敞開了些,老嬬向後退了退,將姚夢蝶讓了進來。


    房間裏的光線異常昏暗,唯一的一點光亮來自於房子中間的桌子上放著的一盞油燈。


    “吱”的一聲門又關上了,老嬬蒼老的聲音再次在身後響起。


    “三個袁大頭住一晚,吃飯另外算。可以的話就跟我來。”老嬬領著姚夢蝶進了左側的一間房。


    房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潮濕的黴味撲鼻而來,姚夢蝶微微皺了皺眉。


    房間裏沒有燈,老嬬走在前麵,熟練的摸索到一盞油燈點亮,放到了房子中間的桌子上。


    “我們這裏不比你們大上海,沒有電,一切都靠油燈來照明,你晚上睡覺前一定要記得熄滅油燈,不然,著了火可不好辦,我這都是木頭房子,經不得燒。”老嬬叨念著,從房間的櫃子裏拖出一床藍布被褥,撲在了客房的床上。


    “在我這裏住要守規矩,晚上睡覺時間不得肆意走動,西邊那間房不管聽見什麽聲音或者有什麽事發生都不得進去,我就睡在客廳,你夜裏有事可以找我。[]但最好不要有事,我夜裏睡覺不喜歡人打擾。吃飯是和我們一起吃,我們吃什麽你就吃什麽,不喜歡或不習慣請自便,我不做其他安排。晚上起夜去房子外麵搭的那個小矮棚裏解決,茶水客廳裏有,想喝了自己去到。好了,就這些,你還有什麽不清楚要問的麽?”


    “哦,好像沒有了。”姚夢蝶讓這個脾氣古怪的店家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這哪裏是住店呐,感覺跟坐牢差不多。


    “沒有就好,記住不要破了我的規矩,否則,別怪老太婆太狠心。先把今天的店錢付了吧”老嬬並不急著離開,而是向姚夢蝶伸出枯槁的手。


    “我先付三天的錢吧,再住的話我再付。”姚夢蝶從錢包裏掏出十個袁大頭遞了過去。


    “我隻要今天的三個,其餘的按天結算。”老嬬從姚夢蝶手裏拿走三個袁大頭,其餘的全部退了回來。


    “呃,好吧,按天就按天吧,可是,我”姚夢蝶將剩下的錢放進錢包,抬起頭還想說話,老嬬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呢。


    姚夢蝶還想追出去問,想起剛才老嬬提到的規矩,又將伸出去的那隻腳縮了回來,她可不想因為這破規矩大半夜的被趕出去,露宿在荒山野嶺裏。(.好看的小說)


    關上門,姚夢蝶仔細打量起整個房間來,房間裏的擺設及其簡陋,除了靠牆擺著一張床和一張衣櫃以外,就隻剩下正中間擺著的那一套桌椅了,整個房間裏連個盆子都沒有,原本想稍作清洗的念頭也隻好作罷,她脫了身上的毛呢大衣,合著旗袍躺在了咯吱作響的木床上。


    經過了兩天的艱苦跋涉,要見的人沒有見到,身體上的疲憊和饑餓讓姚夢蝶很快便沉入了夢鄉。


    夜深人靜的南屏山腳下,月朗星稀,沒有一絲風,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似的,整片小矮房被巨大的黑暗吞噬,死一般的沉寂在大山的深處。


    漸漸的從山上飄下來一團濃重的霧氣,慢慢的將整座小矮房吞沒,隨著霧氣的層層纏繞,一絲絲陰風夾帶著悠悠霧氣從小矮房的縫隙裏慢慢朝房間裏滲透開來,房間裏的寒意越來越重,牆壁上,家具上,開始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姚夢蝶躺在床上,感覺到身上異常寒冷。她緊緊地蜷縮起身體,盡量的將被子裹緊,雖然感覺到冷,可是人卻始終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醒不過來。


    睡在客廳的老嬬被凍醒了,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已經結冰的白發,怒火頓時上湧上來,嘴裏開始罵罵咧咧起來。


    “哪個不長眼睛的東西,趕來我的地盤鬧事,不給點厲害你瞧瞧你當我是病貓吧。”


    老嬬從床上起來,摸索著點亮了客廳的油燈,她利索的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用紅布抱著的布包袱攤開,一卷黃色的符紙滾了出來。


    老嬬剪下一節來,一口咬破了自己的中指,猩紅的鮮血頓時湧了出來,隻見她飛快的用帶血的手指在黃紙上畫起符咒來。頃刻,一張寫滿了流暢梵文的符咒便誕生了。


    老嬬拿著寫好的符咒,在半空中揮舞了幾下,口中喃喃念叨“太上老君急急如玉令,各路神仙聽我號令,天罡迷魂陣,破!”


    原本還完好無損的符咒頃刻間在指尖自燃,化為灰燼。符咒燃燒升起的青煙慢慢的飄散開來,在室內冰冷的空氣中逐漸形成了一圈白色的光圈,淺淺的,空氣中的寒意在消退,牆壁上,家具上凝結的一層薄冰也在慢慢融化。白色的光圈很快便擴散到室外,原來還濃得化不開的霧氣慢慢消散,陰風隨著霧氣的消散也逐漸停止了下來。


    老嬬見霧氣已經消散,正準備收拾起紅布包袱,就聽進剛剛平靜的屋外風聲四起,原本還月朗星稀,萬裏無雲的天空中,忽然烏雲密布,狂風大作,閃電帶著炸雷一次又一次的從半空中劈了下來。


    狂風夾雜著沙石騰空飛起,猛烈地撞擊著木門,使得原本就不太牢固的木門更加的搖搖欲墜。


    油燈微弱的火苗開始被風吹得搖擺不定,燈光也變得忽明忽暗起來。


    “呸!還真和老太婆較上勁了,今天不給點厲害看來是不行了。”


    老嬬憤憤不平的朝地上吐了一口綠色的膿痰。起身走進了西側的房間。


    不一會兒,房間裏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緊接著類似嘶吼的聲音發了出來,即像人痛苦叫喊時發出的聲音,又像獸怒吼時發出的聲音。隨即,就聽見老嬬的怒喝聲。


    “你這個死東西,平時吃我的喝我的,現在要你幹點活就在這裏唧唧歪歪的,還不快給我滾出來,把外麵搗亂的鬼東西給平嘍。”


    又是一陣嘶吼聲,伴隨著拍打東西的聲音,嘶吼聲變得慘烈起來,仿佛十分痛苦似的,經過一番劈劈啪啪的的聲音之後,嘶吼聲逐漸微弱了下來,直至聽不見任何動靜。


    “嘭”的一聲巨響,房頂被掀了一個大洞,一道白色的身影從破裂的空洞中嗖的衝了出去,消失在屋外猛烈的風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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