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留在腦海的隻是劉安淒厲的笑聲還有夾雜著巨大的雨點拍落在地的聲響,潑墨的天際已然讓我看不透,如鬼魅般晃動的枝椏不停的搖晃。


    我的眼前浮現出純煦宮的那片灰燼,王後溫順的眼眸,劉遷桀驁的劍聲,劉陵如黃鶯般的笑聲一一在腦子裏拂動,真的結束了,一切塵埃落定,我喟然長歎。


    累了,倦了,似乎沉溺於一個夢境之中,隻是一陣陣的顛簸之聲卻讓我回轉。


    曾經多少個夢裏,我依偎在劉徹的懷裏,隻是那樣靜默的靠著沒有說話。


    那的確是夢境和現實的遊離,我能清晰的看見他俊朗而明澈的眉眼,還能真實的感受到他身上的紫藤花香,隻是想要觸摸卻是一片虛幻。


    沉重的腦袋讓我有些無力負荷,覺得像是有一團怎麽也理不清的愁緒夾雜在裏麵,沉浮在一片茫茫的河水之中,怎麽遊弋也看不到河岸。身子上散發出來的一波又一波的熱浪襲卷而空,掙紮著想要張開嘴,發現嘴唇卻黏合著,幹燥無比。


    輜車顛簸在道路之上,我努力的睜眼,映入眼簾的是輦車明黃色的車蓋,月暮似乎察覺到身邊的異樣,連忙揉了揉睡眼來到我身側,“娘娘,您覺得好些了嗎?”


    我無力的點頭,她扶住我起身,這輛了輦車和我們來時的不一樣,倒是顯得更加的華麗,輦車之內空間也足夠寬敞,還有一個睡塌置放著。(.好看的小說)我伸手掀開車簾,外麵的風景一一飛逝閃過,隻是這更像是黃昏時分。


    “怎麽回事兒?”我啞然問道。


    “這正是回京的路上,娘娘。”月暮輕聲的述說著。


    我接過她遞來的水袋,仰頭濕潤了自己幹涸的嗓子。“我昏睡多久了,韓大人和張大人呢?”


    “娘娘,您已經昏睡兩天了。韓大人在前麵的輜車上替娘娘護駕,張大人還在淮南王宮處理餘下的相關事情不日便會回京。娘娘這幾日身子一直滾燙,怎麽也退不下來,可擔心死奴婢了…”月暮將水袋放置妥當之後又伸手探了探我的前額,“還是好些了,娘娘覺得還有哪裏不舒服的嗎?”


    我看著她無暇的小臉,璀璨的一笑,“好多了。你快歇息片刻吧,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說罷。又將睡塌上的薄衾搭在她的身上,讓她輕靠在軟榻之上。轆轤的車輪之聲不絕於耳,月暮似乎是真的累了,也未拒絕就躺下,不一會兒便發出了輕微的呼吸之聲。


    撩開搭在輦車前的竹簾。看著遠處快下滑落的夕陽,手指有些用力。(.)


    歸京的迫切心情讓我心情也跟著明亮起來。這車也駕得飛快。不過隻需幾日,我已然見到了長安的城門,呼吸著這裏熟悉的氣息,感受這裏的一切心裏百感交集。


    心裏卻猛然的緊揪,恍惚之間司馬門赫然出現,透過竹簾的縫隙,眼前竟然浮現出我離開長安的那日。劉徹絕決的背影和冷冽的眼神。馬車駕入北闕,穿梭於各個的宮門之間,看著巍峨高聳,鱗次櫛比的宮殿此刻我的心竟然跳得有些厲害。


    巍巍岣大台基之上,是未央前殿。


    我仰頭看著扶搖而上的玉石階梯。伸手提起下擺,快步上前。也許是腳步邁得太急。雙鬢斜插著的垂珠鳳釵拍打在耳鬢,這月的天氣炙熱之間透著清涼,眼前這座魂牽夢縈的宮殿就這麽實實在在的出現在我的麵前,以木蘭為棼橑,文杏為梁柱,金鋪玉戶,華榱璧璫,雕楹玉磶,重軒鏤檻,青瑣丹墀,左墄,右平。黃金為璧帶,間以和氏珍玉,風至其聲玲瓏,人間天上,侈麗無比。


    春陀恰巧推門而出,見到我驚訝得張大了嘴,我對他粲然一笑,他隨即才緩過神兒來,正欲大呼,我卻搖頭。


    他對我頷首點頭,我抬起纖手有一會兒的猶豫,卻還是輕推了殿門。


    沉悶而厚重的聲響回蕩在空曠的大殿之上,兩尊空靈而威武的銅獅佇立在遠處的金石玉階旁邊,我轉身走進西側的偏殿,一小尊燭火在暗色之間尤為明亮,劉徹埋首於龍案之間卻沒有抬頭。隻是一個淡涼的聲音從裏麵傳出,“朕說過了,任何事都別來煩朕,春陀,你活膩了嗎?”尾調是發怒前的征兆。


    我輕笑一聲,邁著小步,發髻之間的朱釵碰撞得叮當作響,“臣妾回來了,難道是陛下的煩心之事嗎?”


    他突兀的抬首,眼睛驀然的凝視著我的身影,過了許久才從喉間發出聲音,吐出一句話來,“怎麽也沒有讓人事先通報一聲…”


    靠近龍案,我才越發的看真切他的麵容。


    這些日子,似乎有瘦削了幾分,冷清的身形讓我有些泛酸,原本隱忍了許久的淚水已經開始在眼眶裏回轉。他徐徐的起身,步伐竟然有些不穩,踉蹌著來到我的麵前,雙手顫抖著捧起我的臉頰,細語道,“我…竟覺得像是在做夢一般。”


    心陡然一顫,笑著答道,“陛下,這不是夢。臣妾真的回到陛下身邊了。”


    一個渴望已久的擁抱,還有他身上特有的紫藤花香縈繞在我的四周。


    我幾欲被他禁錮得喘不過氣來,他發狠的緊緊摟抱住我,淚珠不斷的跌落在他消瘦的後背之上,浸濕了他玄黑色的龍袍綻開一個水漬。下頜緊貼著他的肩,咯得我生疼,他喃喃細語,“我想你,想你想得快瘋了…”


    我嗤笑,伸手推卻著他,幽黑而深邃的雙眸裏寫滿了對我無盡的渴望和思念。


    心紊亂的跳動已經讓我忘乎自己,我雙手環住他的肩,踮起雙腳在他的薄唇邊落下一個深吻。他順勢緊摟著我,雙唇覆上我的,一點一點,吻得格外的細致。此刻,我柔情盡展,極力的迎合著他,一汪的深情化作綿綿的細吻,在眼瞼,在眉間,在唇畔……


    公元前122年,劉徹以劉安“陰結賓客,拊循百姓,為叛逆事”等罪名,派兵進入淮南,從淮南王宮之中搜出了準備用於謀反的攻戰器械,和用來行詐而偽造的玉璽金印,自知罪無可赦的劉安被迫自殺,而與他串通一氣策反的衡山王劉賜聞訊後,也自殺而亡,王後和太子劉遷還有涉及參與此次謀反之事的人都已被滿門殺盡。淮南國遂被廢為九江郡,直接歸朝廷管轄。


    一場策反,一件陰謀,一個悲劇,以這樣的方式收場,有些愴然。


    雷被也終和木犀在一起,因為告發淮南王一事而有功,劉徹已讓雷被入軍。凝陌和凝錦也終於相見,姐妹二人無盡的喜悅和歡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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