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麽一說,可把霍去病急了,他鼓著腮幫,連忙朗然說道,“也不知道是誰在河東扭著我不放,還不讓我出征,耍小性子,忘得還真快!”


    “你,你胡說什麽,誰想你了,誰扭著你不放了,你胡說!”羅衣此刻的臉色紅色滴血,竟然和霍去病鬧了起來。(.)


    我見他們二人吵鬧竟然連心情也奇跡般的變得好多,兩人天真的模樣讓我也樂在其中,連忙伸手,“好了,好了,在我麵前也吵起來了,不知以後的日子還怎麽過!去病,你少說幾句,羅衣是個女孩子難免有些不好意思,你還好意思這麽和她爭下去?”


    霍去病遂閉上了嘴,卻還是鼓圓了眼睛望著羅衣,不語。


    “見到你們倆這麽吵鬧,我這心裏可真是半喜半憂,羅衣,你和去病的性子都太倔強,以後日子還長著,難免會有些風浪。吵鬧歸吵鬧卻還是心裏惦念著對方的,去病也不小了,到了婚娶的年紀,你們兩人情投意合,我心裏實在欣慰。前些日子和去病提起過,我欲讓聖上下旨賜婚,可他怕嚇著你了。不過,你活潑開朗,我也就直說,你可願意嫁與去病麽?”


    殿內一片緊蹙之色,隻是嫋嫋的青煙在環繞著薄帷飛舞,連霍去病的臉色也跟著緊繃起來,羅衣輕抿著唇,半晌沒有開口。


    許久之後,她才羞澀著,諾諾的開口,“奴婢…奴婢全憑娘娘做主…”


    我喟然一笑,霍去病的臉上也露出的欣喜之色,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姑娘,既然如此。(.)我就代你們二人向聖上求個恩典,擇個良辰吉日把喜事辦了吧。”


    霍去病連忙攜過羅衣的素手,叩拜在地上,“多謝姨母。”


    “你們若是真的想謝我,從今往後就好好的過日子,相互都包容些才是。”我笑著扶起了二人的手臂,厚重的聲音讓我覺得有些蒼老。


    羅衣嬉笑著,“隻要他不和我吵,讓著我,一定能好好的。娘娘就放心吧。”


    “還什麽‘娘娘’的,也隨去病喚我一聲‘姨母’吧。”我微笑著。開口道。


    我的話音落下,羅衣在身旁也樂得嘻嘻的笑著,霍去病也無奈的一笑,望著羅衣滿眼的寵溺之色,那的確是一種癡迷的眼神。我一眼就能分辨。


    暮色將近,晚膳十分已經逐進。我遠送她們離去,吩咐月暮不用擺膳了,不知怎麽,這些日胃口全無,隻是勉強能咽下。早早的翻身上了軟榻,幽幽長思仿佛如縷縷絲線將我緊緊纏繞,我讓月暮在內殿留下了一盞青燈。便退出了門外。


    月色淡淡,雲煙飄搖,風吹過,拂起了我滿頭的愁緒青絲,月影翩翩。朦朧的花前月下,繁星閃閃。


    我翻過身子。闔上了雙眸,想斷了自己混亂的思緒,卻也是徒勞。既然不能回頭,卻又固執的不肯相忘,既然無緣,為何說出執手天下的誓言?昨日種種,似水無痕,隻是一睜眼,你我之間早已陌路。(.無彈窗廣告)


    迷迷糊糊之中,那一絲的心痛到底是為了誰?


    我跨越了千年的時光,隻是一抹沒有歸宿的遊魂,可是我會疼,我會難過,我會害怕。


    劉徹我怕,怕你的冷淡、怕你的背棄、怕你的無情,若是沒有了你,我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勇氣是什麽,可是上蒼注定我們今生今世隻能錯過,那是個悲傷的結局,我不願見,真的不願……


    可是,你回到我身邊好嗎,就像以前那樣抱著我,吻著我,牽著我,給我安穩的力量。


    兜兜轉轉,我們都無法避免走向早已既定的結局。


    千年之後,你會是誰,你的微笑為誰綻放,而我,我又在何處傾聽著誰的誓言?但,我真的,真的無力挽回,是嗎?


    那仿佛如白綾,緊緊纏繞住我的喉間,讓我喘息不過來,心底蔓延開來的疼痛已經無法承受,我猛然的睜眼,一個玄色的黑影佇立在帷帳之前,靜默不語。


    殘燭搖曳不堪,他長長的一聲歎息,側身掀開了帷帳坐在床榻邊沿,“怎麽哭了?”筆直而溫暖的指腹輕拂去夾雜在眼角的淚痕,隨即將我用力的摟進懷裏,我的側臉緊貼著他細膩的錦布,上麵繡著的花紋的紋路清晰的感受得出。


    我的呼吸急促,劇烈的起伏,淚水汩汩流出,再也止不住,顫抖的伸出手臂,圈住他頸項,“陛下……”


    無盡的話語,被湮沒在隨即而來的親吻之中,他的吻來得太過激烈,一點一點仿佛要將我完全的吞噬,他深邃的眼眸之中含著無盡的疼痛,狂烈而夾雜痛苦,幽幽紫藤氣息縈繞在我的鼻翼。


    “為什麽哭,為什麽流淚?”他聲音低啞。


    我平躺在他的身側,壓抑著自己久久波瀾起伏的心境,“臣妾做惡夢了。”


    “是嗎?”他翻身,圈住我。


    我的淚簌簌留下,哽咽,“是,我想你了,我想你了!”


    一聲悶笑在他的喉間,不過他溫存的懷抱,卻讓我覺得不如之前那麽安穩,“我也想你了,挽吟,我有多久沒這麽抱過你了…”


    “臣妾已經記不清了…”


    一番纏綿,一夜的繾綣,我癡癡的望著他安睡的容顏,害怕明早醒來之時,身邊空幻無影,那不過是一場虛幻,一場夢,我渴望已久的夢。他的呼吸之聲,均勻而平穩,一如我此刻的心境,我們的確錯過了太多,錯過了都埋葬在了嗔怨之中。


    劉徹親自下旨,去病的婚禮由太常全權操辦,場麵好不盛大,整個霍府已然被一片鮮豔的大紅喜色所充斥,去病一身豔紅的長袍外衫,臉上洋溢幸福而滿足的笑意。


    禮成,我看著他們嫣然一笑。


    二姐的臉上亦是堆滿了笑容,那是多少年之前的夜晚,她懷著滿心的憧憬,期待著這個孩子降臨人世。如今,去病已長大,我們紅顏暗老,時光荏苒昔日的那些承諾隨風而逝,不過留下供人回憶的美好。相信,那份執念伴隨著她一生一世,我們都是癡傻之人。


    車輦駛進北闕,轆轤的輪聲紮得我心慌,淒淒黑夜,薄涼如水。


    我輕踏下車輦,一個纖瘦的身影朝我翩躚而來,近了,才透過道上的宮燈瞧清楚,趙嵐喘著噓氣,鎖著眉對我說道,“娘娘,鴛鸞殿的李婕妤生了!”


    一個趔趄,我撐住,定了定神,“什麽時候?”


    “酉時太醫和接生的嬤嬤都過去了…”


    我默默的點頭,整理了思緒才幽幽開口,“知道了,你先去吧。”


    暗風灌進我的脖子之間,青褐色的蒼穹高遠無垠,我看著隕落的點點繁星,不過也無能為力,那亦如我此刻的心情。


    “隨我前去看看。”我轉身,繼而朝鴛鸞殿疾步走去。


    殿外,匆忙奔走的宮人、內侍個個神色急促而倉皇,燈火輝煌的內殿之中一陣陣驚聲的尖叫和慌亂的腳步之聲,嘈雜著這寂靜的夜。我的手緊攥著寬大的繡袍,跨進了內殿,濃重的血腥之味緊緊彌漫在半空之中,一旁催生的嬤嬤側臉已經漲紅,隔在殿外的一大群太醫個個垂首傅立,神色緊繃。


    魚貫而出的侍女端著血水,不停的交換,掀開輕帷,凝陌慘白有些扭曲的小臉片刻安寧的呈現在我麵前,我半蹲下身子用絲絹在她滿是汗珠的前額輕輕揩拭,她半閉半睜的雙眸瞬間轉向我,我隻是對她微微一笑,柔聲在她的耳畔道,“別怕,有接生的嬤嬤和太醫,孩子會平安的。”


    她輕咬著下唇,嚶嚀出聲,隻是垂下暗暗的眼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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