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還是沒醒嗎?”外間隱約有人在說話。


    顏容聽到這聲音才醒來。吃力坐起,隻覺得全身酸疼。眼眸流轉處,映出窗外燦爛的陽光在竹葉間搖曳出的點點光芒。小腹處有暗流自動流轉,在身體裏升出陣陣暖流。


    擁被坐著,她心裏狂喜。


    “三妹妹,醒了?”顏寰走進房來,後麵跟著連翹和迎春,本來躡手躡腳,見她醒了,便大步過來。


    “大哥,讓你擔心了!”顏容笑得眼眯眯,拉過顏寰,小聲地和他咬耳朵,“一覺醒來,我的心法可以自動運轉!”


    “真的?!”顏寰一下子跳起來,差點撞到床沿。


    “當然是真的。隻不知是暫時還是一直如此。”顏容沉下心感受氣流運轉,“我會仔細感受,看看能不能找出其中的竅門來,到時候告訴大哥知道!”


    顏寰顯然也很高興,但他還是很理智:“不用刻意尋找,聽師傅說這可是個人的大機緣,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連翹和迎春早在兩人咬耳朵的時候就退到門口,看得到屋裏的情景卻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為主子恢複而開心。三娘子動作雖然僵硬,精神卻不錯,顯然已經沒有大礙了。


    “讓她們給你按摩身體。”顏寰心裏的後怕,但沒有忘記她身上不舒服,見兩個丫鬟過來才接著說,“你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暈過去?你是因為力竭!大哥真應該和你們一起出去。府裏的護衛們接到信號竟然沒有知會我,真是太可惡了!”


    “人家是算計好的,千日防賊還有疏忽的時候呢。大哥你要查清那些是什麽人有什麽動機,看看幕後是誰。”


    “放心吧,已經在查了。”顏寰頭一仰,自信之情自然流露,“敢動我的家人,這後果絕對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大郎,三娘子,夫人來了!”小丫鬟在門外稟道。


    顏容推被下床,顏寰搭手扶著,卻隻讓她坐在床沿。


    “阿容,你可嚇死娘親了!”連氏快步進來,“休息得好嗎?身體怎麽樣?啊,怎麽起來了?快躺回去!”


    顏容和顏寰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有些無奈。


    “娘親,我很好,除了身上酸疼,其他什麽問題都沒有!”顏容連忙表明。


    “我已經派人去請太醫了。這事哪裏是你說好就好了的,還得聽太醫的!”連氏瞪眼。


    “娘親最好了!”顏容拉住連氏的衣袖撒嬌,“知道娘親心疼阿容,阿容隻想讓娘親放心!”


    “想讓我放心?”連氏見小女兒精神很好,心也放下了,嘴裏卻是不饒,“你倒是說說你那小匕首是怎麽回事?還有那形似神不似的無蹤步是怎麽回事?”


    顏容偷偷對顏寰吐吐小舌頭,便在臉上漾出個十二分甜膩的笑:“娘親,阿容喜歡嘛!你也看到了,這世道不太平,我們多學些本事防身你也能更放心不是?”


    連氏哪裏是真的怪罪,她隻恨自己不能保護好孩子。


    “是娘親不好!娘親沒有保護好你們。”她抱著小女兒流淚。


    顏容見到連氏眼裏不做偽的擔憂,衝口而出:“娘親,二姐姐她……?”


    連氏沉重地點頭。二女兒受了驚嚇,一回來就病倒了,怎能不讓她這個做母親的自責?


    “連翹,代我去看看二姐姐!”顏容吩咐,同時在連氏沒注意到的時候使了個眼色。


    連翹點頭,退了出去。


    太醫來看過後也說沒事,隻開了幾副藥給顏容煮水泡澡。連氏千叮萬囑後便欣慰離去,她還有很多事要忙。


    她前腳剛走,顏寰後腳就回來了,把迎春叫到院裏吩咐事情。


    “小容容,你能自動運轉心法了?”楊萬秋無聲出現在房間裏。


    “師傅!”顏容坐在床沿,“大哥一出去就找你說了?真沒耐性!”


    “嗬嗬,乖徒兒,這是好事啊,為什麽要瞞著為師?”楊萬秋伸手按上她的脈門。


    顏容放鬆身體。她能感覺到師傅對她的疼愛。這裏的人講究的是天地君師,師傅眼中隻有歡喜沒有其他。


    “不錯!”楊萬秋一臉激動地在地上來回走動,“氣流雖小,卻是生生不息。假以時日,必有大成!”


    顏容稍動了動,小臉就皺成包子。


    “小容容,怎麽了?”楊萬秋眨眼就到了她麵前,扶住她。


    “老頭,不要再叫小容容了!”她不敢再輕動,“我現在全身都酸疼,你有沒有什麽方子治這個的?”


    “昨天打起來怎麽不叫我老頭子?我給你的花炮呢?”楊萬秋瞪眼,“你那什麽三腳貓功夫,老頭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


    顏容摸了一下懷裏,拿出一個圓柱形的小炮,可憐兮兮:“老頭,你不厚道!你把這花炮給了我,可我沒有火折子,怎麽點啊?”


    老頭恨聲,伸手一個爆粟:“死丫頭,怎麽這樣笨!拉開引線頭向上這炮就直衝上天了!連這都不懂!笨死了!”


    顏容抱著頭討好地直笑。


    “大郎,三娘子跟前不能沒人,奴先回去候著了。”迎春趁著顏寰換氣的工夫飛快地說。


    這大郎平日裏不見這麽多話,現在這樣一定是太緊張三娘子,三娘子有個好大哥!不過,實在太囉嗦了點。


    迎春福了福,在顏寰出聲之前轉身走了。顏寰抬抬手,看著一抹灰色閃出,就閉上嘴,跟在她後麵進去。


    “大哥,我想休息了,你不用擔心,先回吧!”顏容已經把自己放進被窩裏,隻探出個頭。


    迎春忙忙地走過去幫她掖被角。


    “三娘子,你不知道,”迎春聽著顏寰出了院子,確定他聽不到了,才小聲告狀,“大郎可緊張你了。剛才在院子裏拉著我從你的吃住說到穿用!我說他一個兒郎,怎麽懂這麽多娘子們的事?”


    顏容抱著肚子笑得縮進被窩裏。


    “三娘子,你可不能在大郎麵前透了話!”迎春臉紅。


    “嗯,不透不透!”顏容忍著笑安撫。迎春就是個老實孩子。


    “三娘子睡了嗎?”連翹爽利地走進來,聽到她們的嘻笑聲。


    “明知故問!”顏容摸著肚子。她笑得肌肉抽痛,好難過。“迎春,站門口看著,別讓人進來。”


    “三娘子,奴剛才帶了小丫鬟香椿一起去的晴柔居。”連翹走近床邊,壓低聲音,“奴進去看了二娘子。二娘子看起來還好,杜娟隻說是受了驚嚇,一直吃不下東西。”


    “想來娘親會吩咐廚下給她做好吃的。”顏容看著連翹的笑,會意了。


    “嗯,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吃得下呢!”連翹又湊近了一點,“香椿找了她要好的小姐妹說話,回來和我說她看見晴柔居的丫鬟們過得比我們聽水居的好呢,飯後還能吃到茯苓糕首烏糕!”


    這兩種糕因為做法複雜,府裏的廚房一般不會做,都是想吃的人自己出府去買。


    “人家讓了她?雖是別人熱情,她也不能不懂事。她沒有真吃吧?”顏容捂著嘴笑。


    “回三娘子,沒有的,香椿是個懂事的,見到讓那小丫鬟熱情地讓出了一頭汗,還拿帕子給她擦呢!”連翹使勁眨眼,後來還把手捂著嘴輕咳起來。


    顏容卻不管那麽多,抱著肚子又笑了一場。外麵的糕再好吃,丫鬟們卻是沒有哪個會把自己為數不多的月錢花在這上麵,隻能是那個院裏的主子使人出去買回來的。


    看來有人看不得自己因接二連三的不舒服被照顧,也想學起來了。


    “哎喲!好連翹,娘子難受著呢,你還來招她!”迎春看不過去了,走到淨室洗了手,出來坐在床沿給顏容按摩。


    顏府的前院書房裏,顏寰正在招待貴客。


    “那些人怎麽樣了?有沒有查出什麽?”顏寰冷著臉,和剛才在聽水居裏判若兩人。


    “阿容好些了嗎?”吉瑜景黑著臉,卻沒有先回答。


    “除了肌肉酸痛就沒有其他了。”顏寰笑起來,“當時她一定很拚命。聽說以一人之力守住兩個窗!她那麽點個子,能有多大力氣?也不知道當時怎麽堅持下來的。顏豐說他們戰了差不多兩刻鍾才等到援軍!”


    “她根基不錯,學了多久?是跟著你學的?”吉瑜景放鬆地靠坐,端起熱茶。


    “你什麽都沒查出來?”顏寰直視他的眼睛。


    “咳咳咳!”吉瑜景嗆到了,“你不要這麽聰明好不好?”


    “那些人明顯是死士!”顏寰黑著臉,“連你都查不出來看來背後之人很不簡單!”


    “這還用你說!”吉瑜景沒了好氣,“本朝那些有能力的人裏,有誰會對你們府上幾個女子不利?顏大將軍是國之功臣,什麽樣的人會對他的家眷下手?”


    兩人都陷入沉思。


    這背後隱藏的信息太過沉重。政治鬥爭從來都是黑暗的,但黑暗到勾結外族饞害忠良,就不是一般的政治手段了。


    “隻怪那些人死得太幹脆,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吉瑜景有些氣餒。


    “沒有線索?那可不一定!”顏寰壞笑。


    “怎麽說?”吉瑜景坐直了身子。


    “放出風聲去,我們捉到兩個活口。”顏寰抱胸,似有成竹。


    “就這樣?”吉瑜景有敢相信,“可是事實上一個都沒有!那些人一看事不可為,就服毒自盡了!”


    “這個口風由我放出去,你就別參與了。背後看看誰坐不住就行!”


    吉瑜景仔細一想,不由大樂:“高明!”


    “虛以實之,實以虛之!”顏寰微笑。他不由得想起剛才和三妹妹說起此事時她的話。


    吉瑜景目光沉沉。同樣是十四歲,看來自己還有很多不足。平日裏對這個拐了彎的表弟,還是看低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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