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過手近十招。(.好看的小說)


    我每一拳每一腳出手,均有壓力愈來愈大之感,似對方拳腳上粘了強力膠般運轉間總被牽製;且對方拳腳愈來愈快,令我不能再輕易靠“震”力來卸他力道,更加難以施展全力。但郭奉輝亦不比我好到哪裏去,雖身手仍能保持迅快,連續三次擊中我身體,卻不但未能對皮粗肉厚的我施出陰柔之力,反被我巧趁時機連施反擊,迫得他狼狽不堪。


    郭奉輝顯然耐性非是夠好,出手間神色愈加怒氣衝天,叱喝有聲。


    腦內仍有暇仔細觀察對方的動作。


    若說到近身搏擊,郭奉輝絕對是個中能手。換了非是天生身材矮人一籌、手腳亦稍短的我,且曾從莫劍舞和封鎮嶽處分別融匯貫通了運力的巧妙和定身的方法,初遇他的貼身戰法,定會手忙腳亂。


    想到這處,心內忽然一動。


    近身搏擊方麵,我在身形方麵比他更有優勢,若能將他的貼身搏鬥技法融於我身,加上我本身絕對在他之上的體力和力量,那……


    這並非胡思亂想,早在年前,我便已認識到自己身材方麵對於格鬥來說有著先天的劣勢,是以無論是和常人打架還是與如吳敬、封鎮嶽般的高手武鬥時均摻雜著近身搏鬥的章法,因那才能令我不致因身材而失掉太多先機。但以往的近身搏擊隻是無意識的“雜亂”型拳術,若能似郭奉輝般有一整套技法,必能發揮更大的效果。


    我腦內念如電閃,身體仍能保持動作,或快或慢、或近或遠、或輕或重地應付著對方的綿綿攻勢。時間愈長,對我便愈有利,因我的身體會愈來愈適應他的套路。而對他而言,從未學過一套完整套路的我動作的隨機性卻不會因時間長短有所改變。


    精神始終能保持在清明和冷靜的境界。


    不知是否已有過數次與這種“正規高手”對決的經驗,即管麵對郭奉輝這種實力絕不在莫劍舞之下的家夥,我亦再不似過去般手足措和精神混亂。冷靜令我可客觀判斷出他的動作,多年鍛就的靈活身體則能適時予以擋格和反擊。


    忽地有人道:“逆勢而為雖可行,但每傷敵三千,便自傷一萬,不是智者所為。”


    我聽出正是那管合倫所言,腦內如受電擊,渾體輕顫。


    這正道出了我眼下的窘境。


    每受郭奉輝手上黏力牽引,我為不受所控,不得不逆向強扯來脫離他手,這頓時耗費我大量精力和力量去應付,雖能扯脫,但自身消耗卻大。我早知這是無可奈何的做法,但一時未能想透,亦隻能這麽做。


    但管合倫卻一言驚醒我。


    逆勢既不行,何如順勢而為?隻要能把握尺度,故意被對方黏動足可變為借對手之力攻對手。


    倏忽間郭奉輝拳至頰前,我向另側微移,同刻右手上封。拳勢忽換為爪下按,兩人似配合般兩隻手抓正。


    郭奉輝低叱一聲,手指動作,同時欲借力撲近。


    我打定主意,再不用力,任右手被他扯得過去。對方未料到我竟不出力相抗,用錯力道,頓時失去平衡退後一步。


    我腕間微掙,輕而易舉地脫出他黏力大失的手掌,右腿彈踢而出。


    “噗”地一聲,身體雖然仍未平衡過來,郭奉輝竟仍及時雙手合力下按封住我足可令他半身不遂的一腳,被震得整個身體後拋而起,踉蹌而落。


    我心下暗佩,這人不愧是南拳的種子選手,雖身陷劣勢卻可險中自保,實不簡單。身體同時箭矢般前竄,眨眼間逼近仍未站穩的對手麵前,作勢欲施以鐵拳。郭奉輝稍露亂色,雙手上舉時疾步後退,落定才發覺我微笑著並未真的追擊,氣道:“你!”


    我活動著手腕關節,漫聲道:“真要這麽勝了你,你定是心中不服。來!再比過!”


    文尚正避在不遠處,笑接道:“小植這一招勝在有管老師提醒,郭兄弟並無防備,確是勝之不武。(.好看的小說)不過既是切磋,點到即可止,還是算了吧!”


    這一句無異於火上澆油,郭奉輝再不打話,欺身直上,雙手化拳為鉤,暴雨般攻來。


    我連連閃避擋格,直至退出四步,才找得一個空隙,將右肩送上前去。郭奉輝這一招正是要抓我右肩,忽然間已然肩在手中,獲得出乎意料的好成果,不由一愕。他的身體卻比腦袋反應更快,手上已然使出黏力側向拉動。我灑然一笑,肩頭順勢移出兩三厘米,微微一掙,再次輕鬆脫出控製。


    郭奉輝微愣,臉色驚疑不定道:“怎會如此?!”


    我但笑不語,心內卻陷入前所未有的驚喜中。


    從交手起,我就一直感覺到他出手間雖然巧力用得相當妙,但力道並不連續。在每次憑黏力扯我過去時最初力量最強,扯近他身體時力量亦非常不弱,然而就在兩者之間有一刹那的空隙,屬於“力量死角”,正是舊力剛消新力未生的瞬間,力量最弱。我正是反複試了多次,才最終測定他的“死角”在哪處,此時則是成果實踐,證實我的猜測無誤。


    實際上過去我亦從未注意過這一點,但此時一理通則百理通,頓想到每個人該都會有這樣的“死角”,因為沒有人的力量是能恒久的。通常完成一個動作憑的是一股力量,完成後這力便會迅速消逝;若要再完成另一件工作,則須用另一股新力。在這種節奏下,人的身體才能得到及時的回複,不致受損。似封鎮嶽那種以力勝人者,因長期訓練的關係,可以使每次的力量周期持久,但也僅是比常人略長些,不過已足以令人難以應付;而郭奉輝這種以巧和陰致勝的人,因著動作需要極度的靈活,致使換力極勤,自然“死角”便多,但因那空隙極小,普通人根本無法掌握,平時自然不是破綻。但遇上高手,這便危險至極。


    心跳刹時劇增。


    這即是說再強的人亦有這弱點,即便是莫令柳那種宗師級的人物亦不例外。若能把握住這訣竅,要敗他也並非難事。


    不過想易做難。我能掌握並利用郭奉輝的弱點首先是因為彼此實力在一個檔次,加上曾多次與同等級的高手對過,經驗頗豐,且我本身力量遠在郭奉輝之,靈活性也不遜色多少,故對敵時壓力並不大,是以能輕鬆利用他這弱點。但若對上封鎮嶽那種力量絕不弱於我、且能用特別的身法彌補靈活度者,怎也不會這麽輕鬆。


    想到這裏,心中不由一動。


    對莫劍舞這一招定可奏效,尤其在我已見識過她的身手之後。今後若再與她對抗,定不會如上次般受盡挫折。


    我單手稍稍前伸,另手負於身後,做個蔑視的微笑,道:“再來!”


    郭奉輝更不打話,雙手翻飛射近,目標明確地直攫我左臂,毫無意外地牢牢抓穩。他就勢側移,手腕一帶便欲扭下。


    粗壯的胳臂似滑不溜手的泥鰍般在對方變帶為扭的換力空隙間脫落。


    今次兩人一起靜止。


    下刻我撣撣衣服,淡淡道:“連我都抓不住,怎還有資格到應天武館囂張?!”


    郭奉輝麵若死灰,聞言頹然垂手,再無半點進攻的意向。


    我退後兩步以保持兩人間能夠目視對方全身,冷靜低聲道:“力道弱,靈活性雖強卻不夠,無法控製敵人的動作,怎還談得上爭霸!我僅得管老師一言提醒便令你難以捉摸,何況長年受他指教的莫劍舞?”


    其實這是誇大了管合倫那句提醒的價值,若非我本身早已有堅實的基礎和莫劍舞所不具備的先天男性力大條件,以及少有人及的冷靜心,管合倫無論提醒多少句怕都不能這麽快有成果。但此刻這麽說,卻才是今次我刻意找郭奉輝比鬥的目的。


    因聲音壓得甚低,隻我們兩人和近處的文尚正能聽得到,後者聞言,灼灼目光不由射至我麵上。


    我恍若未見般從麵色忽青忽白的郭奉輝麵前走過,剛走到文尚正麵前,那南拳代表突地猛地跺腳,脫兔般逸回牆下,就那麽貼牆直上,轉眼逾牆而過回返他自己院內,身手敏捷處,確讓我亦自歎不如。


    文尚正似沒看到般上下打量我,忽歎道:“幸好你不是北拳傳人!”


    我聽出他話外之音顯是以此為幸,自是高抬我身價,不由微窘道:“你過譽了。”


    文尚正正色搖頭道:“這絕非誇獎,而是出自真心的評價。你的身手雖然了得,但更讓我感到毫無勝算的是你的智謀――告訴我,剛才你故意用言語擠兌他,是否是要打擊他的自信心?”


    我尷尬點頭:“北拳莫劍舞是被我傷,才致到現在未能恢複健康,我隻是想為她營造一個公平的比武環境。”心內卻暗驚這人的眼力之準和心胸之廣,隻有心胸寬廣之人才能這麽直露地表達出自己對敵人的忌憚之意。


    文尚正笑道:“想不到你這麽坦白,不過你剛動手時我還以為你真是發了火,要把小郭打個半殘不缺的,想不到原來卻是想令他信心失掉。郭家拳意所重為二,一為陰力,二為控敵――若不能將敵人動作掌控在自己之下,便難以敗敵。今次對他的打擊可想而知。”


    事實上我確是因知道手傷未複的莫劍舞要出場三拳之爭,加上對郭奉輝感覺極糟,才意動而挑釁他,初時確想就算拚著自己受傷也要讓他胳臂受點傷,好讓兩人比武時公平;直至後來管合倫提醒時才想到不傷而屈人之心之法,果然一擊成功。我聞言不禁一歎,說道:“不過我可沒信心讓你也把實力減弱幾分。”文尚正失笑道:“你也太坦白了罷?要是換了在別個麵前,說不定會因此對你生出敵意。不過正因為你的坦白我卻更喜歡你了,實話說,我已經對你生出忌憚之心,若比武時出場的是你,肯定自信心會有所折扣。但北拳傳人是莫小姐,那卻完全不會影響我的發揮。”


    院門處兩人腳步聲傳近,文尚正回看一眼,低聲道:“不過請你相信,我絕不會在不公平的情況下贏莫小姐的。”我一震道:“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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