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外忙碌的人群來來往往。(.無彈窗廣告)


    我收回視線,看到隔桌而坐的莫風逸,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就這樣任她們在一起,好嗎?”他凝視我眼睛,慢慢道。


    我以和他的語氣相同的節拍道:“這個時候我不去找竹若,反而找你出來喝茶,應該已經表明了我的回答。”


    莫風逸歎了口氣。


    我奇道:“該苦惱的是我才對,你歎哪門子的氣?”


    他沒好氣地道:“你好像不知道這些日子一直是誰在撐著工作室,再這麽下去,明年可能某一天就是我的祭日。”我這才想起這些天因為私事影響,我一直難以專心工作室的事,是他自己一人在扛著,勞累之重自是倍增,歉然道:“對不起,至多一個星期,我搬家完畢後就好了。到時放你一個月的假,以補償老莫你的辛苦,嘿!我再給悅兒買點小禮物,這樣總行了吧?”


    莫風逸淡然道:“最近見過明曦嗎?”


    我一愕,不明白他話題怎轉得如此之快,半晌才搖搖頭。


    “我不想給你增加心理負擔,但有一件事現在必須告訴你。”莫風逸緩緩道,“你做了這個決定,她的內向性格便永遠也改不了。”


    我忍不住問:“為什麽?”


    他啞然一笑,輕哼道:“你會不明白我的話麽?你決定了自己的愛人,愛你的人又怎會快樂和開朗得起來呢?”我心內一震,皺起眉:“不要嚇我。[]以前和她接觸時我都沒感覺到她喜歡我,現在這麽久沒見麵,哪會有這麽誇張的結果?”


    “已經被雨水滋潤的種子,就算你不看顧它,它自己也會在泥土的角落裏悄悄生長。”莫風逸頗有深意地道,“這道理你明白嗎?”


    我捧頭呻吟道:“我開始後悔找你出來喝茶了,什麽好事都沒有……”


    莫風逸淡淡道:“喝完這杯茶就該回去辦正事了,我可不想你承諾的假期隻是空話。”


    漫步街頭,我生出輕微的茫然感。


    猜出竹若的去處時我並沒有立刻奔到廖寓,是因為潛意識裏想到竹若去找真如所為何事,那一刹那竟有一絲輕鬆和快樂,因為她做了我極力壓抑著想做的事。


    那即是向真如道歉。


    我不敢再去找真如,因怕一見到她柔弱的麵容,便會向她懺悔和懇求她忘掉我說過的話。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做下了,我不想事情再有反覆。等竹若回來,便標誌著從此我們和真如、甚至廖家一刀兩斷,再無瓜葛。我從未想過繼續和真如做朋友什麽的,因為明知那隻是自欺欺人。


    腦海中念頭一動,我改變方向,走向最近的公交站。


    反正無事,不如到新居將未來的居室預先規劃好,免致到時手忙腳亂。


    已然屬於我的三層建築在麵前既覺陌生又覺親切。


    這已經是我的家。


    而且這個家是我自己掙來的。


    而且組建這個家的不隻有我,還有我最愛的人。


    剛打開門,我忽然定住,聆耳細聽,不由訝然。


    樓上確有人聲傳下,隻是聽不清楚。


    這房子除了我之外,隻有竹若有鑰匙,難道是她在上麵?


    旋即警惕起來,搞不好有可能是賊。


    輕輕關上門,我放輕腳步循聲上樓,才發覺人聲來自三樓。


    愈近說話聲愈清晰,到三樓樓梯口時我放下心來。果然是竹若。


    旋又奇怪,難道我猜錯了,她沒有去找真如,反麵一個人到這處來發幽情來了?


    幾乎被搬空的房子份外有回音效果,竹若兼具脆柔特色的聲音在整層樓回蕩。


    “……這層樓呢,這兩間房索性就全拆了,和那陽台一起合成一個完成的環形露天陽台,用透明的玻璃罩起來,肯定很好看的。這樣啊,也省得三個人隻有兩間房的苦惱,你說好嗎?”


    另一個聲音響起,我心內一震。竟是真如!


    “可是……可是二樓隻有四間房,要是來的客人多,連客房都……”


    竹若輕笑一聲,打斷她:“不怕!把一樓的房間打理好,除了儲物室、廚房、衛生間之外,多騰一兩間臥室沒有問題的。最多到時候把客廳改小一點點,反正客廳大了反而顯得不親切,不是嗎?”


    真如輕“嗯”的應聲傳下,顯然是被她說服。


    我呆在樓梯口,腦袋內一片茫然。


    這是怎麽回事?


    說話聲漸漸增大,兩女的身影從對著樓梯口的一間房內出來,順著環形樓道走到大陽台上。我早一刻閃身躲到牆角處,偷眼仔細打量兩女,完全看不出異樣,似什麽也未發生過一樣。


    “你看,咱們還可以在這邊修一個這麽……這麽大的花圃,”竹若跑到另一端比劃,“對了,他從小在農村長大,還可以種一點蔬菜,說不定還可以吃到新鮮菜呢!嘻……這上麵的玻璃不是和那種大棚一樣麽?說不定還可以種反時節的蔬菜哩!”


    真如文文靜靜地站著,表情既有些害羞,又似帶著喜悅和少許憧憬之色,像完全陷入了竹若構建的生活中去。


    “對啦!還有家務問題……要不然咱們定一個平等合約,輪流做家務,怎麽樣?免得慣懶了他。”竹若笑得春花般燦爛,“咯……我還沒見過他做飯呢!”


    真如想想,認真地道:“他不做的。”


    我聽得哭笑不得,好像我天生是個懶人。


    “就是!所以才不能慣他嘛,”竹若捏著粉拳,“咱們要平等的地位,可不能任他使喚!”


    真如又想想,慢慢道:“他不會做的。”


    竹若也露出思索的表情,隨即頹然道:“你說得對。算啦,咱們來做好了。”


    真如露出淺淺的笑容:“我來做吧。隻要和他在一起,做什麽我都覺得開心。”竹若愣了愣,眨眨水靈靈的大眼睛:“就算他不疼你也一樣麽?”真如搖搖頭:“我知道的,他很疼愛我。”竹若“咯”地笑出聲來:“不害臊!”真如也笑了起來:“在你麵前,不用害臊。”


    我心內一顫,轉身靠到牆上,喉間澀得想哭。


    真如如此寬容,不記恨我說了那麽過份的話,更襯出我的自私和卑鄙。


    那種由心及體的深刻感覺,讓我難以自抑。


    兩女似聊上癮般繼續對著話。


    “你做的飯菜都很好呢,學了很久吧?”


    “不是的,我認識他之後才學的,幸好沒弄糟……”


    ……


    我靠著牆坐到地下,靜靜地聽著她們的對話。


    時間就這麽過去。


    傍晚時聊足了整個下午的兩女終於因為饑餓下樓去。聽著腳步聲愈走愈遠、愈來愈輕,最終隨著樓下一聲“哐”的關門聲後,我才歎了口氣。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矛盾的心情交織在胸腔內。


    竹若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和真如恢複了發生我與真如發生那件事之前的關係狀態――已經到了拉她來分房子的程度,情況不問可知。


    我起身走下樓。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但也是我想要的結果。


    矛盾為何總發生在我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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