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日,今個方是妙妃的生辰。


    雖說身上疲懶,且宇文雅爾又已傳來口諭,準許她不參加妙妃的慶生宴會,可這種令人側目的事情,她莫舒還是做不來的。


    自從前日蘇昭媛說了那月神香之事後,她便不再費力讓吉祥從宮外的越國遺黨處弄那些極品香料了,可每天的書信往來卻是從未間斷過。大抵也都是些過往越國之事,看過便燒了,沒什麽可詳細留意的。隻昨日一條倒是有些意思,說是此次妙妃生辰,池貴妃和皇後竟是聯合起來準備了賀禮,池貴妃訂了看戲,而皇後則是找戲班子。


    至於這些餘黨們是怎麽弄到這消息的,她也無心過問,可這宮中兩位主子娘娘如此殷勤的為妙妃祝壽,倒的確有些可琢磨的地方。


    “小卓子呢?讓他過來下。”莫舒看完傳信的布帛後便用蠟燭點燃扔到了火盆中,燒成了灰燼。


    鴛鴦行禮後出門,不一會兒便同小卓子一起進了屋。


    小卓子同鴛鴦一樣,都是她的心腹手足。若說鴛鴦是因為受了越國皇後的恩惠所以才對她忠心不二的話,小卓子就是真真正正的死心塌地跟著她本人,或者說,是因為她曾今救過發了高熱的小卓子的長兄,所以他便將她當神仙一樣崇拜了起來吧。


    “小主有何吩咐?”小卓子進了屋,在莫舒麵前長跪作揖,叩首行禮,得莫舒首肯後才起了身,畢恭畢敬的問道。


    “也沒什麽大事,隻是想讓你去打聽打聽,這宮外的戲班子雜耍班子等,都是從哪個門進來的,從哪條路走。”莫舒拿起擱在一旁的銅火箸,隨意撥弄了下火盆裏的銀碳,看著銀碳上劈啪冒出的火星子,悠悠哉哉的問道。


    “是。”小卓子再躬身行禮,便離開了,不問隻言半語。


    莫舒又喚了寶蓮來,吩咐她燒些香湯。待香湯備好後便進了偏房,將服侍的人都遣散了出去,從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包桃紅色的粉末,灑進了水中,待粉末完全溶解了後便走進了浴桶中泡了起來。


    直到門外鴛鴦通報說小卓子回來了,她才從水中起身,擦幹了水珠,換上了熏著海棠香氣的中衣並著淡綠色繡暗花荷葉邊曳地蟬翼紗襦裙,緩步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上的宮女太監們見著莫舒出門走過,均垂首行禮,卻隻聞一股異香從她身上散發出來,聞之竟是沁人心脾,渾身舒爽,但那香就像是有魔力般隻繞在莫舒周圍,離開一定距離便聞不見了。


    回到小屋,小卓子早已經等在那兒了,待莫舒坐定,便自覺的開口道:“回小主,這外麵班子進來均是從東邊的順義門,接著從千步廊穿過百祥園再從嘉佑門進了中宮,隨後再從仙雲宮後門進了偏館待命。今個晚上,如意戲班子是申時三刻進宮。”


    “嗯......你忙去吧。”莫舒點點頭,讓小卓子離開,自己則靠在了椅子上,閉目養神了起來。


    今晚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麽光景,隻希望別出事才好。


    閑來無事,也懶得費心思去打扮自己,莫舒便倚在床上看起了書來。今個的主角是妙妃,除了皇後和那個池貴妃以外,還有誰敢打扮的過於鮮豔,惹人眼球。若是有人這樣做,那才是自討沒趣,招人嫌。


    隻沒想看著看著竟是睡過去了,直到鴛鴦搖她,才恍惚醒了過來,卻依舊乜乜斜斜,迷迷糊糊。


    “小主,快些起來吧,這都快申時一刻了。”鴛鴦搖著莫舒,卻不敢使力,隻用了一半兒的力氣,心中盼著她快點兒清醒。


    聽著申時二字,莫舒才如同靈魂歸竅一般抖了個激靈,快速的起了身,將一直握在手中都有些許汗跡的書卷隨意的放在了床頭,走到梳妝鏡前坐了下來開始上妝。


    “小主想梳個什麽妝?”鴛鴦一邊用檀木梳子理著莫舒如輕煙般柔順烏黑的秀發一邊問道。(.無彈窗廣告)


    “平日拜安的妝即可。”莫舒淡淡說道,自己也拿起黛筆,描起了眉來。


    “這,這也太素淨了些吧。”鴛鴦皺著眉一邊替莫舒挽發一邊小聲抱怨著,“若是小主肯好好打扮打扮,再加上這異香,定能將那妙妃娘娘比下去呢......”


    “休要胡說!”莫舒從銅鏡中瞪了鴛鴦一眼,“現在我的身份又其實能同妙妃娘娘相比的。我不過是個宮女出身的罷了,有了些恩寵,已經知足了。再在人前說這些混賬話,小心我將你送去苦役司。”


    鴛鴦趕忙住了嘴,心中驚懼,暗罵自己沒了心眼子,現下屋中可不止她同莫舒兩人,還有進來疊被送水的其她宮女,難保其中沒有吃裏扒外,心思不正的人。


    說話最怕人傳,添個油加個醋什麽的,原本沒什麽特別的便能給說出了道道來,說好了到也罷,可大多都是不好的。謠言越傳越廣,假的也就變成真的了。所以,最好是連話頭都別讓人接了去,白白惹人非議。


    迅速裝扮好後莫舒便帶了鴛鴦準備出門,可才前腳跨出了門檻,後腳吉祥就跟了上來。


    莫舒皺了皺眉頭,停住了腳步,轉身看向吉祥問:“你跟過來做什麽?”


    “小主離去,做奴婢的自然要跟上。”吉祥雖是畢恭畢敬,可卻那語氣卻是不容莫舒分說一樣,定是要跟著。


    莫舒冷哼一聲,悠悠道:“我有鴛鴦跟著就夠了,你就不用跟來了。有什麽想說的在這裏說完。”


    那吉祥猶豫了下,卻不為所動,隻依舊行著禮,等著莫舒動身。


    莫舒心中也冒了火,她也是血肉做的人,不是什麽都能忍的。難不成看她好欺負,連個下人都要騎到她頭上來了?!


    “來人!將她帶下去,關緊柴房,沒我的命令不準放出來!”說著莫舒便恨恨的甩了下袖子,滿腔怒火的盯著麵無表情的吉祥。


    聞聽騷動的慶喜忙的趕了過來,對著莫舒叩首長揖請罪道:“小主莫怪,也是吉祥護主心切,生怕小主出什麽意外,這才有些重裝了小主。還望小主贖罪。”


    莫舒見圍觀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心頭更是不爽,卻又不想在這種時候生事,隻對慶喜吩咐道:“不許她跟來,你給我看著她。若是再敢不聽話,你也掂量掂量吧。”


    “是,小主慢走。”慶喜扯了扯麵子冰冷的吉祥,示意她趕快認錯。吉祥滿不情願的將袖子從慶喜手中抽回,別別扭扭的行了個禮,不再說什麽。


    莫舒也懶得再與她糾纏下去,又想著去仙雲宮後門那兒先探查一番那兩個班子,於是不再多說什麽,轉身離開。


    坐上了安車從集芳宮中駛出後,莫舒便看向坐在角落的鴛鴦,開口冷冷的問:“吉祥是什麽人?”


    鴛鴦想了許久,卻是搖搖頭,“這吉祥奴婢的確不知,那慶喜倒是知道些事情,原是衛大人從公裏帶出來的一個小太監,一直跟在衛大人身邊。隻這吉祥奴婢原是沒見過的,但是衛大人送進宮來的,想來也是自己人吧。”


    莫舒哼了一聲笑道:“自己人?這個宮中,我也就將你當做是自己人罷了。那個吉祥,若是我沒看錯的話,想來原本進宮前的身份也不是很低,看她那行禮的樣子就看得出來,一點兒苦差事都沒做過的。真不知道那個衛大人打得什麽算盤。得空你去查查那吉祥的底細,這種人放在身邊,我倒不放心。”


    “是。”鴛鴦也覺得吉祥有些不太正常,心中便決定過幾日親自出宮去見一麵衛大人。


    安車行到了仙雲宮後門前,莫舒便讓車停了下來,在鴛鴦的攙扶下下了車,吩咐車夫找個近一點兒的地等著,自己則和鴛鴦進了後門。


    整個後花園已是張燈結彩,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氛,竟不比節慶時候差些。


    隻進了宮中的後花園沒兩步,便聽見了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莫舒停下來回頭看去,是錢公公領著一幫身穿麻衣粗布的平頭百姓走了過來。而這些人或三或兩的扛著看似異常沉重的箱子。


    若是小卓子沒說錯的話,這應當就是如意戲班子了。


    錢公公見到莫舒在前方站著,隻吩咐讓身後的人都停了下來垂首不許抬頭,而他則殷勤的笑著迎上莫舒道:“奴才叩見莫才人。”


    “起來吧。”莫舒恬靜的笑了笑,“本是散散心,在這園子裏逛逛,不成想竟遇見了公公您,可巧可巧。不知公公這是要去做什麽呢?”


    錢公公略微尷尬的看了眼身後的戲班子,陪笑道:“這是今個晚上演戲的戲班子,先來搭個台,拾綴拾綴。”


    “哦……”莫舒饒有興趣的張望著那些人,打量了一會兒笑道:“我看他們都是抬著那麽大口的箱子,不知裏麵裝的是什麽呢?”


    錢公公麵色一僵,支吾道:“沒什麽打緊的東西,不過是些唱戲的行頭罷了。”


    “唱戲?”莫舒一聽唱戲兩眼露出了興奮的神色,“我最是對那些行頭感興趣了,不知都是什麽呢?”


    “這……”錢公公想了半天,隻苦笑著道:“倒不僅僅是一般的唱大戲,還有傀儡戲罷了。所以才抬了這麽多箱子來。”


    “傀儡?杖頭的還是懸線的?當真有趣。我能看看麽?”莫舒露出沒見過世麵般的好奇神情,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抬腳便想上前,卻被錢公公給攔了去路。


    “宴會上便見著了,莫才人。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隻這時辰不早了,還是讓他們快下去準備準備吧,別誤了表演才是。”


    莫舒皺眉想了想,覺得也是,便點頭同意,讓錢公公領著那些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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