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荃記得上次希望大人還有意收納伊荃,隻是伊荃的誌向並不在那裏罷了。不過轉念一想,希裏大人想收羅伊荃也正說明了他的愛才之心,愛才的人身邊通常都會有一群了不得的人物。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天下的能人智士一旦遇到了能賞識自己的人,便會對那人忠心賣命,所以往往古來的成大事情者,並不一定是十分有本事的人,而是善於用人的人,故而楚漢爭天下,本應穩操勝券的西楚霸王項羽卻輸給了本事不大的劉邦。看來這希裏大人亦是不簡單。


    伊荃伏在亞嘉南騎的背上,耳邊的風呼呼地響著,星光與月光落了滿滿一街。離城主的家裏還有些距離,亞嘉南騎的步伐也放慢了些。


    天羽城很大的,從這裏到希裏的城堡還需要些時間,伊荃將頭伏在他肩上,靠近他的耳邊問道:“嘉南,他們呢?”


    亞嘉南騎道:“一共出現了四個人。”


    伊荃沉思一會,問道:“你將他們殺了?”


    亞嘉南騎道:“沒有,我隻是將打暈了,用結界將他們關了起來,估計三天之內他們不會出現。”


    伊荃笑了笑,沒有想到亞嘉南騎外表雖然冷酷,內心裏倒是善良得很呀。


    自夜探久識樓被人攻擊了後,想來那攻擊他們的人對伊荃和亞嘉南騎都已十分地警惕起來,伊荃和亞嘉南騎的一舉一動勢必都被暗中監視著。


    所以伊荃被拉提抓走之前,告訴亞嘉南騎,讓他一個人先離開天羽城,伊荃猜想那時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在亞嘉南騎耳邊輕聲囑咐,若亞嘉南騎突然出城,必然會引起那人的注意與懷疑。亞嘉南騎出城後,那日在久識樓攻擊亞嘉南騎的人果然跟在亞嘉南騎的身後,亞嘉南騎與他大打了一場,那人倒也厲害,一時半會亞嘉南騎也不能將他擒住。眼看時間越來越少,亞嘉南騎放心不下被拉提抓走的伊荃,故而到了最近又放了他一碼,那人雖然僥幸逃脫,可是身上也受了傷,且亞嘉南騎引他去的地方很遠,想來那人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到了凡諾家族外麵,亞嘉南騎又發現有人在凡諾家族四周暗暗地守著,想必那些人與那人也是一夥的吧,於是亞嘉南騎將暗中守在凡諾家族的人也都揪了出來,先將他們震暈,再用結界把他們關了起來。待亞嘉南騎趕到拉提房間去找伊荃時,正好瞧見拉提欲圖非禮伊荃,後麵的事情就是這樣了。


    聽完了亞嘉南騎的言簡意賅地敘述,伊荃伸手很自然地撫了撫自己右臉頰,沉思了片刻,又問道:“那人似乎很厲害。”


    亞嘉南騎知道她說的便是那夜在久識樓襲擊他們黑衣人,他道:“是很厲害。”


    伊荃在他耳邊問道:“我懷疑他與希裏有些關係,嘉南,他會不會趕來找先一步通知希裏,讓希裏做好防備?”


    亞嘉南騎道:“不可能,他的淩步雖快,可是他的腿被我的劍所傷,且我將他引去的地方甚遠,估計他至少要到明天才能趕回來。”


    伊荃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


    到了天羽城中心的城堡前,亞嘉南騎停下了步子,微微將頭向後一偏,對背後的伊荃說了一句:“到了。”


    隱隱約約有人的聲音傳入伊荃的耳朵裏,天還不是太晚,想來這時深入城堡也並不太安全,還是再等一等吧。於是伊荃輕聲道:“我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再晚一些的時候才進入那城堡裏走一遭。”


    夜闖天羽城城主希裏大人的城堡,不知道貝哈科的那些人知道後會怎麽反應,伊荃苦笑著想。


    到了一條深深的小巷子裏,月光被那堵高高的牆所遮擋住了,讓這幽深的小巷顯得更加地冷清幽暗起來。亞嘉南騎閃身掠入了這條深深的小巷,然後放下背上的伊荃,雙腳一著地,伊荃便低聲問道:“你熟悉希裏住的地方嗎?”


    亞嘉南騎“嗯”了一聲。


    伊荃想了想,是了,上次他失蹤了一段時間去調查貝哈科學園的背景,想必也早已去探過希裏的城堡了。其實嘉南這個人思維挺嚴謹細致的,隻是他平時不言不語的罷了,就算上一次他沒有來過這裏,他勢必也會先將這裏摸熟悉了再帶她來。


    哎,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改掉這沉默寡言地毛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啞巴,正如別人看到她以白綢蒙著眼睛便以為她是瞎子。啞巴和瞎子?伊荃忍不住低頭輕輕笑了一聲。


    亞嘉南騎疑惑地轉過頭瞧著她。這女人,剛剛還害怕得全身發抖,怎麽這會兒又笑得這樣開心了?


    夜裏說靜也不靜,說不靜也卻實很安靜。


    四周都傳來夏蟲連連的叫聲,那蟲子的聲音是那般聒噪,那樣震耳,實在讓人很難相信是那小小的身體裏發出來的。


    人的聲音漸漸小起來了,這蟲子的聲音便相對地漸漸大了起來。這也是聲音裏的深夜的征召,看來夜已深了,時間也差不多了。


    正當伊荃轉過頭想對亞嘉南騎說些什麽時,一陣腳步聲遠遠地傳了來,隱約還夾雜著幾聲男子的斥責聲:“昨覺!你也太亂來了!希裏大人強調過多少次,喝酒會敗事,在外麵千萬不可亂喝酒!你忘記了上次喝酒差點將一個火族少女強暴的了事情嗎?希裏大人那一頓鞭刑你這麽快就忘記了?”


    這聲音漸漸清晰起來,看來他們已向伊荃和亞嘉南騎走近了。伊荃微微皺著眉,屏著呼吸聽著那兩人的對話。


    又是一個聲音粗豪的聲音響了起來:“突拉!你也太膽小了,我自然敬重希裏大人,可是我就是不明白,我們風族人為什麽要與火族人相處,這天羽城本來就是我們風族的人城池!火族滅了我們風族,奪了我們的城池,搶了我們風族人的姑娘,為什麽希裏大人還要護著火族?!以我們現在的實力,為什麽不反……”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有人強行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一般,果然又聽到那叫突拉的男子厲聲低斥:“還不住嘴!你若是壞了希裏大人的事情,別說是希裏大人,就算是我也不得不顧大道了。”


    昨覺伸出粗壯的臂膀,用力拉開突拉的捂在他嘴上的手,冷冷哼了一聲。


    突拉歎了口氣,盡量將聲音壓低:“昨覺,你不應該懷疑希裏大人,希裏大人是我們風族的英雄,也是我們風族的希望,大人的心裏是向著風族的。隻是十八年前,大人與火族三王子森卡定得有契約,森卡承認風族人的公民地位,希裏大人也承諾不能向火族平民報複。你前日對那柔弱的火族少女無禮,幸爾沒有鑄成大錯,否則連希裏大人也保不了你了。”


    昨覺冷聲道:“要我們對那火族人賣好,我做不到!”


    突拉歎了口氣,有耐心地溫言勸說道:“不是對火族人賣好,你忘記了希裏大人的話了嗎?‘風之痕’還沒有出現時,我們就要安然遵守契約,與火族人和平相處。”


    風之痕?聽到這三個字,伊荃的心猛然一跳,耳邊似又響了起那天亞嘉南騎念的那希裏寫的書――《風之痕》。


    風散落在人間,沉寂於塵世,風之痕承載的意誌延綿亙古,任千年與萬年的消散的塵埃……風之痕斂聚之時,沉寂的風將蘇醒,再一次吹遍大地……


    看來這風之痕出現時,希裏便會帶領風族的將士站起來與火族戰鬥,而平息在其它的火族的原屬風族的大城,也會響應希裏的戰鬥,這樣一來,戰爭又要爆發了。


    果然還是個亂世呀……伊荃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如此想來,這‘風之痕’倒是這場潛藏著的戰爭到底會不會爆發的關鍵。她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臉頰,這‘風之痕’倒底什麽東西?


    思想間,那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仿佛轉眼之間便會轉入這深巷。伊荃將身子往亞嘉南騎身邊微微靠近,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亞嘉南騎已明白了她的意思,提著一口氣,伸手迅速將伊荃橫抱起來,身形一展,閃出這條深巷。那兩人隻是乍覺身邊刮起一陣晚風,隱約看到月光下有黑色影子飛閃而過,兩人皆是吃了一驚,待要去追,可是轉眼之間那黑影已然消失在了幽幽的月光裏。


    出了那幽深的小巷後,亞嘉南騎便帶著伊荃翻過了高高的圍牆,沿著熟悉的路徑一路走到了希裏大人的城堡裏。


    這天羽城城主的城堡的守衛要比當初在梅若城城堡的守衛嚴得多,雖然已是夜深人靜了,可是每一個衛兵都是精神滿滿的,絲毫不敢鬆懈。亞嘉南騎也不敢大意,尤其是在抱著這樣一個大累贅的情況之下。


    月已中天了,今夜並非滿月,可是亞嘉南騎的眼睛卻很亮,仍然可以瞧清楚這夜裏的人與路。他們閃到後院的,一陣晚風習習吹來,夾雜著一股淡淡的幽香,亞嘉南騎背著伊荃,身形的移動幾乎能與那風同步,片刻之間已從東麵的碎石小路到了中間的池塘旁邊。


    突然,亞嘉南騎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立在水池邊,幽幽的池水裏映著上空的那彎缺月,清風拂過,讓那水中的銀月隨著一圈圈的漣漪波動不止。


    伊荃感覺到亞嘉南騎的突然止步,也感覺到了他微微緊繃地身體,她心裏怔了一怔,輕聲問道:“怎麽了?”


    亞嘉南騎目光警惕,沉聲道:“我們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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