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子已近中年,長得又高又瘦,眼睛深陷,臉頰上有一條深深的刀疤,每當他說話時便會牽動臉上的刀疤,顯得陰冷的嚇人。


    他的眼神更冷,似有殺氣在隱隱浮動。


    織羽微微一笑,目光緩緩地從圍住她的十多個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歎了口氣,又將目光鎖在那臉上帶著刀疤男子臉上。


    “羽翼不能保護我一輩子,比如……五十多年過去了,你們終究沒有放過我,不是嗎?卡桑德拉。”織羽平靜地看著那男子說著。


    卡桑德拉冷笑一聲,目光裏露出深深的恨意:“對於背叛者,無論過五十還是五百年,我都不會放過。”


    織羽臉上露出哀傷之色,眼波有些閃爍,她的頭隨著她的聲音沉了下去:“我不明白,為什麽?‘風之痕’當真那麽重要嗎?為什麽你們都這樣,為了一個也許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犧牲……”


    “住嘴!”卡桑德拉瞪紅了眼,聲音裏充滿了憤怒,“背叛者不配提‘風之痕’!”


    卡桑德拉憤怒了,隨著卡桑德拉來的數十個人也跟在惱怒起來,投向織羽的目光裏已漸漸蓄起了殺意。


    濃濃的殺意!


    織羽並沒有因為卡桑德拉的憤怒而害怕,她那張美麗的臉上隻有迷惑,目光久久地落在他的臉上,然後笑了。


    “你們想要殺我是嗎?我的身上有一半的風族血統,殺了我,殺了無辜的風族人,這就是風族的信仰嗎?這就是對‘風之痕’忠誠嗎?”織羽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緩緩說道,也不理一邊憤怒的人,又立刻繼續譏笑道,“是啊,對你們而言,‘風之痕’就是一切,‘風之痕’就是希望,為此,就算殺掉親人,同伴,你們亦是毫不動容。正如五十多年前,你們逼死了我的母親,後又一直想逼死我。對於我母親這純正的風族人血統,你們尚且能如此狠心,那麽我這一半的風族血統你們又怎麽會在乎呢?”


    帶著嘲諷的笑容裏雖然掩蓋不了臉上那道濃濃憂傷與憎恨,然而織羽仍然在微微地、辛澀地笑著


    卡桑德拉目光一凜,殺氣漸濃。


    織羽知道他隨時隨刻都可以殺死自己,可是她的臉色仍然那麽平靜,仿佛早已將生命一事置之度外。隻聽她突然不屑地笑一聲,抬頭挑釁的看向卡桑德拉,譏笑道:“正因為我隻有一半的風族血統,所以我雖然知道‘風之痕’,卻不崇拜‘風之痕’,在我看來,‘風之痕’什麽都不是!我永遠做不到為了‘風之痕’而舍棄一切,天羽城城主希裏所說的‘風之痕斂聚之時,沉寂的風將蘇醒,再一次吹遍大地’,在我看來,不過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織羽在說這一段話時,卡桑德拉和那數十個男子臉色已然變得鐵青,眼睛竟因憤怒而布滿了血絲,刀光劍影,夾著一股沁人的冷風,從四麵八方破空而來。織羽那嬌小而帶著女性魅力的身軀,眼看著就要增加無數個窟窿了,她卻無所謂地笑了,明麗的眼睛裏無意中露出幾分遺憾之意來。


    死了倒也沒有什麽,隻是……還是不明白媽媽的堅持。


    劍與刀已在咫尺。


    生死的相隔隻有一瞬。


    風起,銀色的劍影,月光般的淒迷。“叮叮當當”清脆的兵器折斷聲如乍起乍收的樂曲,過度的突兀顯出幾分不真實來。


    生命的一瞬已過。織羽驚訝地看著身邊突然而至的人,眼睛漸漸溫潤:“亞嘉南騎先生?您……”


    斷裂地劍與刀頭躺在地上,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卡桑德拉的臉色變了,離卡桑德拉站得最近的一個男子驚得瞳孔漸漸收縮,不由地後退兩步,用手指著這突然而至的絕世男子,失聲道:“他……他便是那天晚上一直在保護菲蒂?織羽的那靈力極高的男人!”


    說話的人便是那天夜裏對織羽無禮的陌生男子。


    劍光一轉,隻聽“鏘”地一聲,銀色的劍已回了鞘裏。亞嘉南騎的目光隨便一轉,從那數十人的臉上掃過,那些人一接觸到亞嘉南騎的眼光,人不由地打了個寒噤。


    好強的靈威!卡桑德拉的臉色大變,將手裏的斷劍拋到地上,瞪著亞嘉南騎,道:“你是什麽人?和菲蒂?織羽是什麽關係!”


    織羽的目光柔和下來,臉上漸漸顯出安然之色,左又觀望了一眼,並沒有瞧見伊荃的影子。她忽然嬌羞怯怯地低下頭來,躲在亞嘉南騎的身後,臉上流露出那溫柔而幸福的微笑來,對那卡桑德拉驕傲地說道:“他是我未來的丈夫,是土族人,你們若是想殺我,我丈夫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聽了這話,除了這數十個人眼露詫異外,亞嘉南騎也轉過頭,微微皺著眉瞧著織羽羞得低垂的小腦袋。而另一邊的叢木後麵,有個女子已雙眼噴火了。


    這織羽!可惡!


    再看那亞嘉南騎,隻是望了一眼織羽,便又轉回頭來,也不去解釋織羽謊言,隻對卡桑德拉淡淡地說道:“你們走吧,有我在,你們殺不了織羽。”


    卡桑德拉幾人臉色鐵青,咬得牙狠狠瞪著亞嘉南騎,身子氣得微微顫抖,目光一凜,最後還是不甘心地衝了上來顯然想去拚命一搏。數十個身強體壯的大漢一齊空手撲來,幾股外泄的靈力夾雜得浸人的殺氣向中心襲去。


    風起。影碎。


    數十個人俱撲了個空,再去看時,亞嘉南騎已帶著織羽站在了圈子外了。


    卡桑德拉幾人呆了一呆,以那男子的速度,隻怕一刹那的時間,便可毫不費力地將他們一個一個殺死。


    卡桑德拉自然知道看來亞嘉南騎是沒有殺他們之意。他們狠狠而又不甘心地瞪了一眼亞嘉南騎身後微笑著的織羽,捏緊了拳頭憤怒地轉身而去。


    “背叛者將永遠不會被原諒!”走之時,卡桑德拉冷冷地對織羽留下了這句話。


    卡桑德拉幾人已走了。背影瞬間消失在樹林子裏,隻一會兒,連空氣裏殘留的靈力都為風所吹散。


    天已將日暮,四周蒼茫一片。織羽見卡桑德拉等人一走,便“嚶”地一聲投入亞嘉南騎的懷抱裏,幸福地擁抱著他,低聲呢喃道:“織羽就知道先生是英雄,先生一定會救織羽的。織羽離開先生後,真的好掛牽先生,連夢裏都全是先生的影子……”


    說著說著,聲音竟然漸漸哽咽了。


    微風靜靜地吹著,伊荃縮在那叢林木後麵,繁茂的枝葉遮住了她的臉與身體,她探出頭,正好瞧見織羽投入亞嘉南騎懷抱裏的模樣。她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嘴不由地噘起:可惡的嘉南!剛剛織羽說他是她的丈夫,他竟然不解釋,現在又和織羽摟摟抱抱,真是個色鬼!可惡!可惡!


    想是這樣想著,可是見織羽對亞嘉南騎一片癡情,伊荃又實在不忍心去打斷織羽的幸福,不過是嘉南的話,她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亞嘉南騎將織羽從懷裏拉了出來,織羽的臉上已掛了淚水,他也不說什麽,隻是轉頭望向伊荃藏身的方向,喚道:“伊荃。”


    伊荃心裏一跳,從那樹叢之後緩緩走了出來,織羽見那伊荃時,臉色又是微微一變,偷偷望了亞嘉南騎一眼,不由地低下頭來。


    場麵無疑又尷尬起來,那天晚上伊荃氣織羽時讓嘉南說出“我答應你,不會離開你”這一句話來,這已暗示了織羽,伊荃和嘉南才是一路的。織羽剛剛當著那些人的麵說嘉南是他未來的丈夫,這關係實在是伊荃和織羽都尷尬起來。再去看亞嘉南騎,他倒是一臉的淡然,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於是一行人又繼續同行,天黑之前到了離這最近的一個土族小村子裏,織羽找了一家農家,準備借宿一晚。天黑的時候,伊荃去找到了亞嘉南騎,對他說道:“嘉南,織羽的事情……”


    亞嘉南騎已似明白了伊荃的未說完的話裏的意思,道:“想去就去吧。”


    伊荃點了點頭,心裏又不禁泛起一絲感動和柔情來,她的心思嘉南一直都懂的。她看著他,說道:“你和我一起去吧。”


    亞嘉南騎點了點頭,便與伊荃一起去了織羽的房間。


    織羽看到亞嘉南騎與伊荃同來時,不由地怔了一怔。簡陋的小木屋裏,一點珍貴的火光在靜靜地燃燒著,三人圍著木桌而坐在,先是沉默了一會兒,伊荃首先對織羽問道:“織羽,我和嘉南來隻是想問你一些事情。”


    織羽低著頭,臉上並沒有露出驚訝之色來,仿佛早已料到伊荃會這樣說一般,她沉默半晌,才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你們是想問我的身份是不是?”


    伊荃和亞嘉南騎對視了一眼,亞嘉南騎開了口:“不是。”


    “不是?”織羽這下也驚訝起來,“難道你們不想知道為什麽那些人要殺我?不想知道我倒底是什麽人嗎?”


    伊荃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不想。”


    織羽一愣:“不想?”


    伊荃肯定道:“不想,身份什麽的,對我們而言,根本不重要。正如我不知道嘉南的身份,嘉南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一樣。”


    亞嘉南騎忽然看了一眼伊荃,眼裏閃動著異樣的色彩來。


    織羽呆愣了好一會,才疑問道:“那你們想知道什麽?”


    伊荃凝視著織羽,緩緩道:“風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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