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黑,夕陽仍然掛在天的那一邊,染紅了半邊的天空。


    這時的風吹得有些大,將人的頭發往後吹得飛揚亂舞。安靜而又有些荒敗的寬廣的闊地上,地麵長著許許多多的雜草,放眼望去可以望見不遠處的,灰色大石頭砌成的墓。聽織羽說這是屬於菲蒂家族的墓地,然而這樣的大家族的墓地卻有些荒敗與淒涼,倒也出乎亞嘉南騎的意料。


    織羽的母親阿蘭就長眠於此。


    聽織羽說,因為家族裏的人除了她父親桑普森外,都是排斥與憎惡身為風族人的織羽的母親阿蘭的,所以阿蘭死後,桑普森也隻有承受得家族人的壓力將阿蘭安置在了這裏。


    當織羽說起這些事來時,臉上帶著明顯的憂傷與憤恨。亞嘉南騎也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麽,他一向都不是會安慰別人的人。


    夕陽未沉,亞嘉南騎便和織羽兩人走進了這片特別的菲蒂家族墓地,織羽的眼睛紅紅的,淚水充盈著眼眶,仿佛隨時準備從那雙美麗的眼睛裏溢出來般,使看到她的人的心裏都禁不住感傷起來。


    當他們走到阿蘭的墓前時,這十字架的墓碑前早已站著一個人。遙遙望去,可以看到那女子窈窕的身段,還有那被風吹起的藍色長裙與黑色長發,襯著那片夕陽染紅的天空,憂美得就像是一幅畫。


    當他們走近這墓前女子時,女子也回過頭來看向他們,臉上並沒有驚訝之色,仿佛早已料到他們會來一般。她看了看亞嘉南騎,又看了看那滿目憂傷的織羽,輕聲說:“你們來了。”


    織羽卻震驚了:“伊荃,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伊荃溫和地笑了,目光在亞嘉南騎臉上一轉,又回頭看向織羽:“我知道嘉南一定會救你回來,而你也必定會來看桑普森夫人的,我問了桑普森先生夫人的墓地,便就先在這裏等你們了。”


    織羽抿了抿嘴,眼睛裏有淚光在閃爍,感激地看了看兩人,卻說不出話來。伊荃微笑著向她點了點頭,其中的安慰與關切,盡在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眸裏。


    淚水從織羽的臉上劃落下來,她緩緩走到阿蘭的墓碑前,“噗”一聲跪了下去,眼睛透過那屋薄薄的水霧看向墓碑上的她母親的名字。


    “媽媽……您所希望的,相信的‘風之痕’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隻是一個謊言……不值得,什麽都不值得……媽媽……”織羽跪在墓碑前說著說著便大哭了起來,越哭越激動,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連著一顆,落入了身前土地裏。


    哭聲漸漸變得大起來,伊荃站到了亞嘉南騎的身邊,沉默著不說話,可這哭聲實在太過了悲傷痛絕,讓伊荃的心裏也跟著難過起來。


    她轉過頭看向亞嘉南騎,希望他可以去安慰安慰織羽。


    亞嘉南騎隻是瞥了一眼伊荃投過來的眼神,便似已明白了她的意思。織羽跪在墓前哭彎了腰,長長的頭發憂愁的低垂著,將她那張美麗的臉龐掩蓋在那美麗的黑發裏,口中不斷地哭道:“媽媽……什麽都是假的……什麽都不值得……”


    亞嘉南騎在她的身邊蹲了下來,目光落在這嬌小可憐的人身上,聲音堅定而有力,卻又帶著他一慣的短言短語風格:“值得。”


    亞嘉南騎這簡短的兩個字使得織羽的哭聲暫時止住,她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臉上早已是淚痕交錯,微微顫動的雙唇裏時傳出一兩聲抽泣。


    “先生,您說值得?”織羽不明白。


    亞嘉南騎點了點頭:“‘風之痕’值得讓你母親信仰。”


    織羽激動地哭叫起來:“可是那是一個謊言!謊言!媽媽為了一個謊言而期待了一生!”


    “‘風之痕’也許是謊言。”亞嘉南騎注視著織羽,目光堅定,“可是它確確實實,是風族人的希望!隻要這個希望還在,風族的人就會相信,他們沒有被拋棄,就會繼續好好地活下去,為了未來而活著,為了這個希望而活著。你的母親也是相信著,你回憶一下,難道‘風之痕’給你母親帶來的不是希望嗎?”


    亞嘉南騎的聲音就極有滋性,聽上去十分悅耳,這語重心長而帶著關切的語氣,更顯得這話震憾人心。


    伊荃微微一笑,以前還真的小看嘉南的口才了。


    織羽也是震憾地抬頭仰望著亞嘉南騎,水汪汪的眼睛裏,那兩顆漆黑的眼珠顫動著,臉上的表情也呆滯著。


    希望嗎?織羽腦海裏似乎又浮現出母親的微笑,還是那麽溫柔,那麽溫馨,那麽令人想要留念。還是孩子時的織羽賭氣地噘著嘴對母親說:“什麽‘風之痕’那樣東西根本不存在!”


    母親卻溫柔地笑著,伸手撫摸著她的頭發,微笑著說:“織羽,不管‘風之痕’存不存在,我都選擇相信,因為它是我們風族人的希望,隻要有這個信念,風族人一定會再站起來的……”


    媽媽……


    風靜靜地吹著,撩起了織羽的額前有些淩亂的頭發,也起吹動了亞嘉南騎的頭發,亞嘉南騎微微一笑,像是在安慰她,鼓勵她。


    織羽眼睛又蒙上了水霧,“哇”的大哭起來,撲入了亞嘉南騎的溫暖而厚實的懷裏,抽泣著說:“先生……先生……”


    夕陽漸沉,天邊的紅霞勾勒出墓碑前的身影,顯得渺小而溫馨。織羽的哭聲隨著風一陣陣的飄遠,融入了這天地間的寂寞裏。


    亞嘉南騎也伸手輕輕拍懷裏人的肩,聲音也輕柔起來:“帶著桑普森夫人的希望好好活著,不要讓桑普森夫人的事情成為你的陰影,你還年輕。”


    織羽在淚水朦朧裏“嗯”地答應著。


    伊荃靜靜地看向這兩人,臉上也勾出一抹會心的微笑來。


    但,隨即狠狠地瞪向亞嘉南騎,真是軟玉溫香加之投懷送懷呀,嘉南你豔福不淺哪!這酸酸的醋意又飄到了伊荃心頭,望見織羽滿是淚痕的臉上那感激的笑容,伊荃又淺淺一笑,不過……這一次就算了……


    當亞嘉南騎和伊荃帶著織羽回到家裏時,桑普森對兩人感激不已。看到織羽安然,他的眼眶隱隱紅了,這倒讓織羽震住了,又感動又自責。


    織羽的心情也漸漸恢複了,身為桑普森家貴客的伊荃和亞嘉南騎,自是被好好照顧著。然而伊荃卻很想離開,因為那些仆人,甚至是那桑普森對亞嘉南騎的態度好得不太正常了。


    織羽家的花園有一個漂亮的秋千,秋千是架是純潔的白色,上麵纏著漂亮的花藤,地麵則是綠茵茵的草地,看上去倒也有幾分溫馨愜意的情趣。


    秋千在一顆茂盛的大樹下,這天天氣很好,陽光從葉隙間把投下來,就像一顆顆的星星。織羽很喜歡那個秋千,每天下午時,都喜歡坐在那秋千下回來蕩著,聽著那秋千架“吱吱”的細微的聲響,卻也別是一番閑情與逸致。


    此時的秋千上,伊荃獨自坐著,慢慢地回來蕩著。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掠來一陣小小的風,一個渾厚的而好聲的嗓音在腦後響了起來:“你也喜歡玩這個?”


    一聽到這個聲音,伊荃沒由來的氣憤起來,偏過頭不理他。


    伊荃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對峙著。


    “你在這裏幹什麽,怎麽不去陪織羽大小姐?”伊荃忍不住先開了口,回頭盯著亞嘉南騎。


    亞嘉南騎莫名其妙地說道:“你在說什麽?”


    伊荃道:“哼!剛剛桑普森先生找你做什麽?”


    亞嘉南騎竟然平靜之極地回答:“他說,要將織羽嫁給我。”


    居然還麵不改色!


    伊荃一下子就從秋千上站了下來,瞪著亞嘉南騎,亞嘉南騎臉色居然還能保持與往日一般的冷淡,真是氣得伊荃臉都漲得通紅,終於忍不住氣憤道:“你!你這個色鬼!你一定開心死了對不對?!你一定立刻就答應了桑普森大人的對不對?!”


    說罷,她便氣憤地轉身低頭朝與他相反的方向跑開。


    然而就在她還來不及跨出腳時,左手手腕忽然被一隻有力的手拉住,使得伊荃一時掙不開這隻手,隻有停在了這裏。伊荃回頭,正好對上亞嘉南騎深邃的眼。她的臉上一陣發熱,不由地低下頭來,瞥見他正緊握著她左手手腕的手,心裏一動,心道:這大木頭是不是想對我解釋什麽吧?


    伊荃的心緊張地跳動著,暗暗想著:如果他向我解釋,我就不和他計較。


    過了好一會兒,亞嘉南騎張了張口,緊張著伊荃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上了,卻聽亞嘉南騎淡淡地問道:“你是不是喜歡秋千?”


    伊荃先是一呆,然後又是一陣失望,最後忍不住憤怒起來,掙紮著要甩開亞嘉南騎的手,氣憤不已:“我喜歡什麽關你什麽事!你這個木頭!我恨死你了!”


    說著她又去用力去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手卻被亞嘉南騎拽著緊緊的,伊荃抽不回自己的手,便伸出另一隻手無理取鬧般去亂打著亞嘉南騎。亞嘉南騎早已習慣伊荃的無理取鬧了,他出另一隻手將伊荃腰圈住,霸道的將她放回那秋千上坐穩,對著這不安分的人命令道:“坐穩,不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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