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亞嘉南騎便領著卡特林將軍及一隊人馬離開了水族王宮。(.)還是早晨,天空壓得很底,寒風一陣又一陣地吹著,天地之間湧著惱人的蕭瑟。


    伊荃並沒有去送,而是呆在屋裏看著一本關於生育書,默默地記得一些孕婦要注意的事情,她對加麗肚子裏的孩子也很是期待,隻希望加麗能安然生下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加麗一大早就來伊荃的憶音居,拿著剪刀在細細改著伊荃縫錯了的衣裳,爐子裏的火暖烘烘的,使得這屋裏與外麵的寒冷相隔開來。


    窗子是開著的,伊荃平時都很怕冷的,可是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想窗子打開,讓外麵的新鮮空裏像營養般擁入房間。


    可是加麗卻受不得寒,伊荃起放下書起身走到窗子前準備關窗時,情不自禁的望了一眼陰沉的天空,按靈間的曆法算,終於快到冬天了,這真是個漫長的季節。


    “怎麽了?伊荃?”加麗溫和的聲音將伊荃從思緒裏拉了回來,伊荃有些不好意思地關了窗,將寒風都關在了外麵,回到桌邊的椅子坐下,笑道:“沒什麽。


    加麗抿嘴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加麗臉上的笑容自然而純真,過去那些因阿特的冷酷無情而終於掛在臉上的憂傷已淡去了不少,看樣子加麗真的是有些想開了。


    瞧著加麗這自然的笑容,伊荃心裏也鬆了下來。


    人之所以會傷情,就是因為多情,伊荃雖不知自己教加麗放棄那份感情是對是錯,可是瞧著加麗從心底裏綻放出笑容來,伊荃卻也不後悔教加麗的那番言語。


    “亞嘉南騎現在大概已出了費羅加爾城了,你是不是為著沒有去送他而後悔?”加麗笑看著伊荃。說道。


    伊荃歎了口氣,道:“有什麽好送的,又不是不會再見麵了。”


    這話一說出來,伊荃心裏突然地一震,不會再見麵了?一陣莫名的憂慮與恐懼從心底直湧而出。


    伊荃掩飾般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亞嘉南騎一走。不知道王後和阿特王子會不會為難伊荃?應該不會吧,畢竟一個是亞嘉南騎的親生母親。而另一個是亞嘉南騎的雙胞胎哥哥,何況亞嘉南騎遲早會回來的,他們若是想為難她,至少也要想好待亞嘉南騎回來怎麽樣向他交待吧?


    想是這樣想的,可是平日裏還是不得不留心,伊荃已在暗暗地做了決定,自亞嘉南騎離開的這段時間,她要足不出戶地留在這裏等著他,唯恐別人來找伊荃麻煩。


    可是如果別人找上門。那可有麻煩了。但無論如何,既然答應了嘉南要留在這裏等他,伊荃就會想辦法保全自己,直到他的歸來。


    和加麗說說笑笑地聊了一個上午。兩人都有些餓了,緋玉已準備好了午餐,加麗帶來的侍女們都在外候著,伊荃正要扶著加麗一起去用餐時,門外忽然傳來侍女仆人們恭敬有禮的聲音:“參見五殿下。”


    五殿下?阿特?


    伊荃這一驚非同小可,亞嘉南騎才剛剛走,這阿特就來了?


    加麗顯然也沒有料到阿特會來,嚇得連忙從軟椅上站了起來,阿特已冷冰冰地立在了門外,加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麵無表情的他。伊荃心裏更是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兩個女子不知如何是好時。那一身暗紫色衣裳的阿特自門外毫不客氣地進了房間,神色冷冷淡淡。眼睛似有幾分得意的神氣。


    沒有辦法,既然來了總得按規矩行事吧?伊荃朝他行了個禮,道:“參見五殿下。”


    阿特沒有理會伊荃,隻是冷冷“哼”了一聲。加麗倒是一臉訝異地迎了上去,怯怯地疑問道:“阿特,你,你,你怎麽來了?”


    阿特看也不看加麗,冷著臉說道:“我不能來嗎?!”


    對於他冷淡的態度,加麗也不以為意,仿佛早已習慣了似的,她隻是默默地立在一邊,默默地垂下頭來,不敢再多言語。倒是伊荃暗自為加麗感傷,怎麽說她加麗也為他懷著孩子,他怎能如此冷淡?


    阿特對候在門外的侍女們斥道:“你們還不扶王妃回去,難道要我親自動手嗎!”


    外麵的侍女嚇得連忙來扶加麗,加麗臉色微微一變,張了張嘴似想說什麽,卻終於忍住不說。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來這裏!”阿特冷淡的目光掃向加麗,聲音裏帶著不可抗拒的命令。


    加麗眼睛微微紅了,終於什麽都不說,隻是朝他輕輕地回道:“是。”她看了一眼伊荃,然後無奈地隨著侍女下去了。


    伊荃心裏氣憤,在外麵當著伊荃的麵阿特已是對加麗如此絕情了,可見在他們自己家裏,阿特對加麗更是不可能有什麽好臉色了。伊荃心裏又氣又憐,但這倒底是人家夫妻之間的事情,她一個外人能說些什麽?何況她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侍女們最終扶著加麗離開了。


    阿特將緋玉遣了出去,緋玉似放心不了,偷偷地看了伊荃一眼,伊荃示意她下去,緋玉才退了出去。


    一時間屋子裏隻剩下伊荃和阿特兩人。


    房間很寬敞,爐裏的炭火紅得像鮮血,有透明的薄煙若有若無的繚繞。


    窗子是關著的,可是外麵鬼哭般的風的咆哮聲仍然清楚的傳入了屋子裏。


    玲瓏刀藏在她的妝台下的第一隻匣子裏,伊荃有些後悔為什麽不將玲瓏刀放在身上。


    “五殿下請坐。”伊荃勉強鎮定下來,微微笑著向阿特有禮貌地說道。


    阿特瞟了伊荃一眼,悠閑自在地走到桌邊椅子上坐下,聲音裏有絲得意:“亞嘉南騎這一去,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你我之間的賬是不是要好好算一算了?”


    伊荃微笑道:“五殿下說笑了,伊荃和五殿下之間有什麽賬可算?”


    阿特冷笑一聲。慢慢地將目光移到伊荃臉上,伊荃心裏跳了一跳,那阿特正待說話時,門突然被人毫無征兆地粗魯推開。


    阿特和伊荃同時吃了一驚,驚訝地轉頭去看時,一個矮小的身著紫紅色衣裳的小孩正滿臉嬉笑地立在門口。一雙漆黑的眼睛骨溜溜的直轉。


    “傑諾?”阿特顯然有些惱怒,登時從坐位上跳起瞪著傑諾。怒道,“你怎麽在這裏?!”


    傑諾樂嗬嗬地笑著,眨著眼睛道:“我早就想來這兒陪漂亮姐姐一起玩了,可是六哥哥總是在憶音居,我怕六哥哥怕得厲害,更是不敢來憶音居,好不容易等到六哥哥離開了,我當然要趁機會來憶音居陪漂亮姐姐玩個夠。”


    說著他又歪著頭瞧向阿特,“咦”了一聲。似笑非笑道:“莫非五哥哥也和傑諾一樣,害怕六哥哥,平日六哥哥在這裏時不敢來,趁著六哥哥一離開就趕緊來這裏玩了?”


    這話裏帶著嘲諷。可從那裝得天真無邪的傑諾的嘴裏說出來,又有幾分童言無忌的味道,說得阿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怒道:“你胡說些什麽!”


    傑諾並不因為阿特憤怒而害怕,反而笑道:“哎呀,五哥哥,那有什麽難為情的嘛,您看您還惱羞成怒了。倒是給人看了笑話,您瞧瞧傑諾,多麽可愛誠實。害怕就害怕嘛。嘿嘿。嗬嗬,哈哈……”


    傑諾說著說著就一臉怪笑。隻氣得阿特臉色鐵青,他瞪了瞪傑諾笑嘻嘻的模樣,再回瞪了一眼伊荃,對伊荃狠道:“來日方長,你小心點!”


    伊荃不卑不亢地向他行了個禮,道:“多些五殿下的關心。”


    阿特冷笑連連,黑著一張臉出去了。


    待阿特出去後,傑諾又笑著坐在桌上,把玩著桌上給加麗孩子做的小衣,笑道:“五哥哥那句話可真沒錯,來日方長,伊荃姐姐可要小心才是。”


    伊荃心裏一動,若有所思地看著傑諾,而傑諾卻絲毫不在意伊荃的目光,隻是用他的小手展開那件未做完的小衣,笑眯眯地問道:“伊荃姐姐,您覺得做一件衣裳,哪三件東西很重要?”


    伊荃微笑著走到他的身邊坐了下來,問道:“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不知傑諾是怎樣認為的?”


    傑諾笑道:“我覺得是尺子、剪刀、針。首先是尺子,尺子可以量出衣裳的大小、試樣。然後是剪刀,剪刀可以控製整塊衣料,最後是針,針可以決定線的走勢,細小處可見功夫,若是有時候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會造成無限的遺憾。有時線雖然惱人,可以到底要依靠針才能有用。”


    伊荃微微愕然,尺子測量?剪刀控製整塊衣料?針,細小處見功夫……


    莫非……莫非……


    一個念頭飛快從伊荃腦海裏閃過。


    傑諾嘿嘿笑了一笑,起身將手裏的小衣塞入伊荃空空的手心,笑道:“衣裳還未做完,伊荃姐姐可要注意這三件東西。”


    伊荃鎮定下來,騰出右手輕輕撫了撫他的小腦袋,意味深長道:“姐姐記住了。”


    傑諾笑了笑,道:“反正姐姐也是閑得很,天氣越來越冷了,傑諾的衣裳也不夠穿,伊荃姐姐是不是要給可愛的弟弟做件衣裳?”


    伊荃笑道:“隻要你不嫌姐姐做得不好就是了。”


    傑諾又與伊荃閑聊了一會,在伊荃這裏用了午餐,方才回去。


    送傑諾出去後,伊荃又回到了屋子裏,怔怔地望著桌上的小衣出神。


    尺子,剪刀,針……


    傑諾是在暗示自己,要自己當心三個人嗎?尺子的測量,難道傑諾說的是……大祭司克斯?剪刀可以控製整塊衣裳,莫非是國王?針可以決定線的走勢,線要依靠針才能有用,如此說來,這針就是王後,那麽傑諾所說的線……豈不是阿特王子。


    伊荃尋思道:聽那傑諾的語氣,他是讓我小心國王,王後,大祭司克斯……他若讓我當心王後,我倒覺得是理所當然,隻是他讓我防著國王和大祭司,這又是為了什麽?


    隻是不知傑諾要她注意的大祭司克斯到底有什麽怪異之處?伊荃隻記得王後帶她去見過一次大祭司,那時她還因為在幫大祭司克斯的忙時莫名其妙地睡著了而惹得王後大怒,還記得之後伊荃又重重挨了王後一耳光。


    莫非那日伊荃並不是莫名其妙的睡著了?


    難道這裏麵藏著什麽秘密嗎?


    那國王呢?他重病初愈,怎麽會在意著她的事情?


    想著這樣複雜的事情,伊荃不由地一陣心煩意亂,在宮裏的生活果然麻煩透頂。


    回想起剛才傑諾的話,伊荃心裏又是一陣發涼,如果傑諾的提示沒有錯的話,國王、王後、大祭司,這三個宮裏最有權威的人都想為難伊荃的話,那她一個柔弱的女子,還有什麽戲可唱?


    沒有想到傑諾年輕雖小,表麵上貪玩胡鬧,可是為人卻機警聰明得很。


    亞嘉南騎走後的日子開始漫長起來,伊荃雖是足不出戶,可是一把玲瓏刀從不敢離身,她雖不想惹麻煩,可是麻煩隻怕會自己送上門來。那加麗自上次被阿特帶回去後,再也沒有來過伊荃這裏了。哈麗萊、奧蒂娜、蕾鈴這些女伴也沒有再來找過伊荃。


    日子還算平平靜靜過了五天,第六天的一大早,王後就領著一隊人來,隻驚得緋玉不知所措,伊荃鎮定地出去迎接。王後居高臨下俯視伊荃:“你雖是亞嘉南騎的未婚妻,可是宮裏的規矩你也不得不好好學學,上次你學規矩學到一半就被亞嘉南騎帶走了,所以這次,你得繼續將未學玩的規矩學完,待以後成了伊荃王妃時才能服眾。”


    伊荃還能說什麽,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她隻有答應。


    於是當日就收拾了些衣裳去了王後的順風居,又變成王後的貼身侍女。


    宮中的人都知道王後不喜歡伊荃,順風居的人也很是清楚這一點,雖然國王已宣布伊荃是亞嘉南騎的未婚妻,可是明裏人都知道王後可不會真將伊荃當兒媳。這亞嘉南騎一離開,王後又將伊荃帶回到身邊學“規矩”,指不定會怎麽樣對待伊荃呢。


    如今伊荃能做的,不外乎是小心翼翼,步步留心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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