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是陰沉沉的,有風一陣連著一陣吹來,將地麵上幹裂的草吹得飛舞起來,夾在這天地之間,顯得異樣的荒涼與冷寂。


    在這片荒野裏,一個穿著單薄的少年,緩緩地在這片荒涼的草地上行走著,而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身子瘦弱的少女。這少女的單薄的身子上,卻披著一件珍貴的火紅狐狸皮氅,這與這少女的流浪的身份似有些不符,看起來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少女跟在這少年的背後的,忽然臉上有些汙漬,長途的跋涉讓她看上去有些狼狽,但她的神態卻很安靜,很平靜,還著一絲絲安心。走著走著,她就會不自覺地往這少年身邊靠了靠,仿佛隻有察覺到這少年在自己身邊,她才會覺得安心。好像她覺得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要有他在自己身邊,她都不這會害怕,她會勇敢地地麵對,勇敢地克服。


    風,沿著地麵呼呼吹來,帶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少女的鼻子很靈,這樣的味道她是極熟悉的,當年的那場大屠殺裏,這味道已讓她銘記於心了。現在再次聞到這味道,她的臉上就有些微微變了,腳步也不由地慢了起來。


    少年感覺到身後的少女的腳步慢了,他也停住了步子,回頭看了一眼少女,見她的眉頭是微微皺著的,便擔心地柔聲問道:“怎麽了?朵玟?”


    少年的聲音將她的神思重新拉了回來,朵玟有些害怕的看著少年,說道:“哥哥。我聞到了……血腥味……”


    少年微微一怔,過去在戰爭裏,這樣的血腥味是四處可聞的,隻是這二十年的和平裏讓這血腥味顯得少見了。但畢竟社會裏的不安還是存在。所以有血腥味倒也不是奇事。於是少年柔聲寬慰道:“不要怕。哥哥在這裏。”


    朵玟看著這少年微笑的臉,不知不覺也安心了,她點了點頭,道:“朵玟不怕。”


    少年微微一笑,伸手幫著朵玟理了理她那被風吹亂的頭發,又重新將她身上披著的那件火紅狐狸皮氅的風帽給她戴上,再帶著朵玟繼續走著。


    走了一會兒,風仍是在不停地吹著,那血腥味也濃了起來。朵玟轉頭向那味道的發源地望去,隻見不遠處荒涼的草地上,似乎躺著一個人。麵那血腥味就是從那人的身上傳來的。


    朵玟驚得上前一步緊緊拉住少年的手臂,以另一隻手指著遠和的那個人,說道:“哥哥!你看快!那裏有一個死人!”


    少年順著朵玟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個人躺在草叢裏,大概是個死人吧。少年不由地握了握朵玟的手,讓朵玟不要害怕,他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去看一看那邊的那人。


    正當他猶豫時,一陣大風吹來,將那血腥味又送了過來。同時風將躺在草地上的那人的衣裳上的帶子吹飛起來,那是一片很漂亮的藍色的衣裳,飄飛在空中宛如一道流動的海波。少年看著這被吹飛的藍色衣角,不知怎地,心裏竟泛出一絲熟悉的感覺。仿佛是在哪裏見過一般。


    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抬起了步子,往那人那邊走了過去。朵玟知道哥哥是要去看看,她也緊緊地跟在哥哥的身後,伸手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臉上帶著些緊張與害怕。


    兩人走到那人的前方,兩人一看,登時愣住了,這躺在地麵上竟是一個女子,一個穿著藍色衣裳的女子,一頭烏黑的長發梳著一條膨鬆的辮子,一張臉是慘白的,沒有血絲的血色,但這張臉卻極美,那種美是一種叫人看一眼,便能使人癡迷神往的人,很清婉潔麗的,仿佛是來自雲端的仙子,與這個塵世沒有一點點的關係。她的右手臂上全是血,一片又一片的鮮豔的血將她的衣袖染紅,看得人觸目驚心。


    “她……好漂亮……”朵玟看著她喃喃念著,臉上流露出一絲羨慕與惋惜。


    這少年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他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以這女子的容貌,但凡見過她一次的,就決對不對忘記。而恰好,他見過她……在業洋村鬧瘟疫時,就是她和她的丈夫求了朵玟一命,朵玟身上披的那件火紅狐狸皮氅還是這個女子送給朵玟的。


    他連忙在伊荃麵前蹲了下來,伸手探了探伊荃的氣息,又伏身聽了聽伊荃的心跳,才向朵玟說道:“她還沒有死。”


    朵玟吃了一驚。


    少年看了一眼伊荃的血肉模糊的右臂,看來她是失血過多昏了過去,得馬上將她救起,不然就算她現在不死,說不定等會就死了。


    這樣想著,少年小心的抬起伊荃的右臂,一點一點地,輕輕地將她的衣袖拉了起來,隻覺她原本潔白細膩的手臂上,全是緋紅的血跡,裏麵的肉也被什麽尖利的東西亂紮得一片模糊,裏麵的紅色的肉都向外翻了出來,看著她手臂的恐怖的樣子,朵玟嚇得驚叫一聲,少年也吃了一驚,沒有想到她的手會傷著這樣。


    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伊荃慘白的臉,上次見到她時她那光彩照人的模樣與現在的慘像重疊起來,竟讓他覺得有些恍惚。有些肉與血都黏在了她的衣服上,他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給她包紮傷口,看來隻有將她送到醫館裏。


    這樣想想,他也不再猶豫,將伊荃背在自己的背上,對早已嚇呆了的朵玟道:“走吧。去城裏找個醫館,快些求她。”


    朵玟怔了一怔,似沒有想到哥哥會這樣去救一個與他們毫不相幹的女子,所以她要怔在原地也沒有動。


    少年看著朵玟呆愣愣的樣子,也意識到了什麽,解釋道:“上次你在業洋村差點死去,就是這個女人和她丈夫將你救來的,你身上的狐狸皮氅也是她送的。”


    聽他這樣一說,朵玟這才恍然大悟。


    這裏離費羅加爾城並不遠,他就背著伊荃一路到了羅費加爾城,因為害怕伊荃身上的血跡會引來別人的懷疑,他又將朵玟身上的狐狸皮氅給伊荃重新披上,將風帽也給她帶上,將伊荃的臉和身上的傷都攔住。他們也不敢去別的地方,直接將伊荃帶到了醫館,讓醫使給伊荃診斷。醫使將伊荃的右手臂上的衣裳小心眼的用剪刀剪開,用藥水洗了洗她的傷口,給她的傷口重新上了藥,再把她那慘不忍睹的手臂掙紮起來,邊包紮邊感歎地說道:“她的手怎麽會傷成這樣?”


    少年也不知道怎麽回答,便躲躲閃閃地亂說了些。那醫使又看了看伊荃的臉,惋惜道:“可惜了這樣一個完美的人,這手臂上隻怕要留下疤了。”


    少年怔了怔,不由地看了一眼伊荃天仙的臉龐,又向醫使說道:“一定會落下疤嗎?先生,可有什麽辦法不讓她落下疤?”


    醫使看了一眼這少年,歎道:“這我可沒有法子,好在傷口都在手臂上方,穿著衣裳也看不見。誰讓你們這麽不小心,傷成這樣,沒有流血過多而死已很不錯了。你要命還是要漂亮?”


    被醫使絮絮叨叨地教訓一頓,少年隻有閉了嘴不說話,老老實實地聽他訓斥。


    不過他也很好奇,他看著昏迷中的伊荃,心道:她到底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她的丈夫呢?他記得她的丈夫是個很厲害的人,怎麽會任她傷成這樣?


    這少年身上也沒有錢,他想了想,隻有將那件火紅狐狸皮氅賣了,好在那件皮氅很珍貴,也賣出了一個比較高的價錢。伊荃原先的那件衣裳早就染滿了血,自然是不能再穿了,他就重新給伊荃去買了一件衣裳,想著伊荃總是喜歡穿藍色的衣裳,便也去買了一件藍色的衣裳,讓朵玟給伊荃換上。


    少年、伊荃和朵玟三人住在一家低等的宿店裏,為了省錢,伊荃和朵玟兩個人住一間,少年是男子,便自己住了一間。這天晚上朵玟去找那少年,提起了伊荃的事情,說到最後,朵玟就問少年:“哥哥,我們現在怎麽辦?一直帶著她嗎?”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想著想著,他又想起了亞嘉南騎,說道:“若能知道她丈夫在哪裏就好了。”


    朵玟“嗯”了一聲,又歎道:“也不是她丈夫在哪裏。如果我們找不到她丈夫怎麽辦?”


    少年想了想,又說道:“她幫過我們,我們不能拋下她。一切等她醒來再說吧。”


    朵玟點了點頭。


    第二天伊荃仍然沒有醒過來,直至第三天上午,朵玟才跑到少年的房間裏,興奮地向少年說道:“哥哥!她醒了!”


    少年的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但朵玟的臉上又湧上了一層憂愁,遲疑著說道:“不過……不過……這個姐姐……現在的情況好像有點不對……”


    少年一愣,疑惑道:“不對?什麽不對?”


    朵玟也沒有解釋,隻是拉著少年去了她所住的房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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