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北州山脈的席慕煙,便是一隻腳踏進了獻朝的地界。


    南大陸雖然是修士的天下,不過,依舊有著國家的存在。


    稱得上帝國的隻有晟、獻二朝。


    大晟王朝在萬年前崛起,開國君主乃是當年出身草根的一位天才修士,他在短短的三百年時間內便將修為提到了分神期的境界,在與西大陸進行渡海大戰時,不僅屠殺敵人上萬之眾,更是在戰鬥中將修為提升到了化神期,在整個南大陸聲名赫赫。後來更是從獻王朝裂土為疆,自立為皇,建立大晟帝國。


    擁有幾萬年曆史的大獻王朝,雖然疆土比之萬年之前已經縮水了不少,卻依舊是這個大陸上實力最為龐大的存在,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擁有一位化神期高手的的大獻皇族依然屹立不倒,即使是晟王朝,也不敢與獻朝輕啟戰事。


    獻朝居於整個大陸的中央,南鄰南耀屬國,西為西疆,北鄰北州山脈,東接晟帝國。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在這個明麗的時節,各處都顯得格外活潑,無論是人畜,還是自然,無不有聲有色,熱熱鬧鬧。


    “草木青翠、落紅滿地呀……”


    席慕煙此時已經換下了萬年不變的白衣,著上了一身青翠蔥綠的薄衫。


    即便是活過了很多年的老姑娘,自認還保持著年輕心態的席慕煙,也要趁著這熱鬧的時節,來放鬆一把。


    畢竟在山上的日子,過的實在是單調無趣,雖然她能夠忍受,但不代表她喜歡那樣的日子。


    此刻孤身出來。便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用擔心別人的想法了。對於她來說,旁人太多的關心與愛護,有時候過於沉重了些。


    “唔……好清爽。”


    席慕煙蹲在河邊,伸手撩了一捧水拍濕了臉頰,舒服的歎了口氣,便在草地上躺了下來,以手臂做枕,仰麵看天。(.好看的小說)


    碧藍如洗的天空,偶爾飄過兩朵白雲。幾隻飛鳥撲騰著翅膀經過,啪嘰一聲落下一坨五穀輪回之物。


    席慕煙身子沒動。隻是將左手邊趴著的墨翼抓過來往麵前一擋。


    墨翼尖叫了一聲,身子撲棱了一下,沒掙開,隻這一瞬的功夫,那物便已落下。墨翼三爪撐在席慕煙臉上,另一隻爪子抬起來那麽一拍。就將之拍飛,然後將爪在席慕煙臉上又踩了一下,才搖了搖尾巴,昂著頭趴到了一邊去。


    “臭小子。”


    席慕煙哭笑不得的抹了把臉,又給了墨翼一個巴掌,才慢悠悠的坐起身,看著從遠處打馬而來的紅衣女子。


    那紅衣女子描了時下流行的遠山眉。烏黑的發髻上別了跟烏骨簪,簪尾綴著以紅色晶石作成的珠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女子雙手戴著鹿皮手套,手上還執著一根馬鞭,馬鞭尾巴上。正拖著一個人疾行而來,揚起一路塵土。


    “咦?還是個修士。”


    席慕煙眯了眯眼睛。轉過頭來將墨翼撈到懷裏揉搓了一下,徑自走到河邊洗了洗手。


    雖然對於她來說,施展個水係法術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不過很顯然,她並不想引起那個紅衣女子的注意。


    “喂,這裏離佩州首府還有多遠?”


    席慕煙感覺到那女子停下了馬,回過頭去,發現那女子正揚著馬鞭看著她。


    我?席慕煙左右看了看,抬起右手食指指著自己鼻子,臉上還有尚未擦幹的水珠順著臉頰滾落。


    “本宮問你,此處離佩州首府還有多遠?”紅衣女子看到席慕煙那傻樣有些不耐煩,便隨手扔了一錠銀子,銀子骨碌骨碌一直滾到席慕煙腳邊才停下。


    “回答本宮,這錠銀子就是你的了。”


    席慕煙將銀子拾起,揣進懷裏,才伸手一指不遠處一棟高聳入雲的寶塔道:“那塔便是佩城的標誌物,姑娘打馬不過半個時辰……誒,多謝姑娘贈銀!”


    席慕煙話才說到一半,那紅衣女子便重新綁了馬後的那人,伸腳一夾馬腹,絕塵而去,待到席慕煙最後一句話出口,還回頭瞪了席慕煙一眼。


    喔唷,這麽凶悍的小娘子,真是有個性。


    順便說,席慕煙此刻雖然是著了一身綠色的薄衫,不過卻是一件尋常的書生長袍,她將長發像陳宗豔那樣束成了一個馬尾,頭上紮了條布巾,再加上那比起一般男子更加白皙秀氣的臉龐,除了身體稍瘦弱了些,看上去便是一副十足的書生模樣。


    若非如此,那紅衣女子恐怕不會與她搭話。


    隻是可惜,席慕煙方才的表現完全壞了紅衣女子對她的第一印象。


    當然,她是故意的。


    剛才那紅衣女子身上殺氣頗重,席慕煙觀她馬鞭上綁著那人,眼神清明,一身正氣,即便身體受創不輕,也依然堅毅不屈,心裏便對那女子略有不滿,但在情況未明之下又不好插手幹涉他人之事,遂裝朝賣傻泄了那女子的銳氣,卻不料給自己惹來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佩州是獻朝西北部較為繁華的一個城市,作為佩州的首府,比之鳳仙城和大宛城,有過之而無不及。


    聽聞剛才那女子自稱本宮,席慕煙便起了好奇之心。


    在前世的那些電影電視劇裏麵經常會聽到這樣的自稱,那都是公主或者妃子才有資格說的詞。她到這個世界之後,隻是從遊記中知道皇室的存在,對於大陸風俗的了解,還是下了山之後才多少知道了些。


    難道這個女子是個公主?


    很自然的,從這個女子張揚的作風和打扮來看,明顯是個驕縱的未出閣的女子,若真是妃子的身份,說不得要注意一下儀態。


    席慕煙理了理衣服,整了整發巾,歎了口氣。


    隻見八匹白馬踏著整齊的蹄聲漸漸出現在席慕煙的視線裏。


    幸虧這官道沒有偷工減料,不然還真經不起這折騰,席慕煙心裏腹誹了一句,便見前麵領頭的騎士拉住了韁繩,拱手對席慕煙道:“這位小哥,可見得一位紅衣女子從這裏經過?”


    席慕煙伸手一指,“一刻鍾前經過,進佩城了。”


    “多謝這位小哥。”


    那騎士從馬背上解下一個水袋,扔到席慕煙懷裏,笑道:“看小哥身子弱,這袋酒便當做我的謝禮啦。”說罷,手一揮,一行人快速離去,又揚起一路飛塵。


    席慕煙裝模作樣的捂著口鼻後退了一步,隨即轉身,將那袋酒拔了塞子,送到鼻尖聞了聞。


    “果然不錯,裏麵加了至少有五種大補之物。”


    說罷,仰頭灌了一口。


    “嗯……”席慕煙咂了一下嘴,搖了搖頭,“酒味淡了些,不夠勁。”


    這些年她待在洗塵宗,沒少偷酒喝。


    當初在回洗塵宗的路上,越文琳一時好玩給她喝了酒,從那之後,就被席慕煙惦記上,這八年來,席慕煙至少喝了有七八十壇,隻是到了後來,她自己也開始試著釀酒,洗塵宗的酒窖才漸漸少了她這隻小老鼠的身影。


    席慕煙一開始偷酒喝,也不過是為了酒中那幾味藥草,可是後來,她便愛上了那個味道,奈何她天生酒量好,即便不用法術作弊,也能千杯不醉。


    佩城的城牆很厚,護城河也很寬,並且……入城稅也不低。


    席慕煙來到城門的時候,正好看到那紅衣女子大喇喇的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本來這也沒什麽,那女子的氣勢很盛,估計就是龍椅也坐得。不過此刻,她那太師椅就擺在城門口正中央,先前那八名騎士一身輕甲,長刀出鞘,站在她背後殺氣騰騰。


    這是怎麽回事?


    席慕煙從人群裏鑽了出去,抱著墨翼上了一棵樹,拿片大葉子遮住了臉。


    紅衣女子嘴角含著一抹笑,她身前一丈處,先前那被她用馬鞭困來的男子跪在地上,上身卻是挺的筆直。


    就在圍觀眾人竊竊私語猜測不停的時候,人群中有人發出了驚呼。


    “那,那不是黃縣的縣老爺?”


    “縣老爺!”


    “怎麽會跪在這裏?那個美貌女子又是什麽人?”


    “聽說這縣老爺是個好人呐,是不是得罪了什麽大人物?”


    這時候從城內出來了一群人。


    個個華服錦靴,肥頭大耳,油光滿麵。


    席慕煙看了這群人,不由得想到了一種動物,其實有些人還不如那種動物呢,人家都還為社會奉獻了身體,有些人卻隻會做社會的蛀蟲。


    這應該是佩州的大小官員了。


    隻見一個麵容清臒身體精瘦的中年人越眾而出,走到紅衣女子麵前一拱手。


    “在下魏嘉許,乃是這佩州州牧,未知這位姑娘,因何堵住我佩城城門口?”


    紅衣女子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這人名叫杜河,你可認識?”


    魏嘉許回過頭去看了看跪著的那人,點頭道:“當然認識,杜河乃是我佩州所轄黃縣的縣令,不知因何得罪了姑娘,落得這般下場?”


    紅衣女子沒有答話,甚至沒有再看魏嘉許一眼,隻是閑適的坐在那裏,眯著眼睛,慢慢的,將馬鞭一節一節的捏到手裏。


    ps: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丘遲《與陳伯之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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