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那麽快拉著我跑路?我還想教訓一下那個什麽少爺呢。”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席慕煙甩開席炎的手,一臉的不高興。許多路過行人都有意無意的往這邊瞥兩眼,然後嘴角帶著了然的笑意。


    方才被席炎毫無預兆的帶走,來不及帶麵具的席慕煙便隻好臨時找了條紗巾蒙在臉上。此時一眼望去,並不能窺得全貌,倒是有些許朦朧之美。


    席炎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去揭妹妹臉上的輕紗,“好不容易把臉露出來,怎麽又遮上了?”


    “我樂意。”


    席慕煙拍開哥哥的手,大概是她習慣了低調的日子,陡然間被矚目讓她覺得不舒服。


    “好吧,隨你。”


    席炎攤了攤手,“接下來想去哪兒?”


    “咦?不是你帶我嘛,我對花都不熟。”席慕煙眨了眨眼,扭頭對席炎笑道。


    “那麽……有沒有興趣去賭坊看看?”


    “賭坊?”


    “不要。”席慕煙搖頭,前世見識了不少,對這種投機的做法並不讚同。


    “好吧,那我們去――”席炎話未說完,便被妹妹扯到旁邊的店鋪裏,有些不明所以,“怎麽?”


    “看見了熟人。”


    席慕煙伸著脖子看了一會兒,才回答道:“你知道我在天都惹了麻煩,總該知道我是因何跟慶陽侯起的衝突吧?”


    “嗯?”席炎聞言,往外走了兩步,便看到在長街盡頭,一男一女相攜進了一處宅院,男子斯文儒雅,女子容色豔麗正是三皇子青許和火鳳公主紅霞。


    “現在這樣子。你認識他們他們卻不認識你吧,躲什麽?”席炎好笑的拽著妹妹從店鋪裏出來,指著長街盡頭道:“他們進了那間宅子,據我所知,那裏是專為宗門服務的驛館。”


    “也對,”席慕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與之前的自己毫無相似之處,就連氣質,也改變的徹底,被認出來的可能並不大。


    其實這一點還要感謝席慕煙的特殊體質。因為她的體內靈力可以在水係和冰係之間轉化,在易容成另一個人的時候。從內到外都有所不同。


    “那我們去那邊看看吧,”席慕煙突然想到,既然到了這裏,沒有了被拆穿的擔憂,那不如順便去看看宇文祈他們。反正之前答應過要去拜訪,撿日不如撞日嘛。


    “你這腦瓜子轉的也太快了吧。”席炎顯然也想到了妹妹的目的。屈起手指彈了下妹妹光潔的額頭,將“那你要不要找個地方把麵具戴上?”


    ……


    想到容貌的問題,席慕煙突然有點頭疼。


    她前後易容或者偽裝共有三個麵貌,而見過的人中還都彼此有著這樣那樣的關係,是自己先坦白從寬呢,還是等他們自己發現?


    她易容的樣子宇文祈和君墨蓮都見過,而宇文祈是知道她洗塵宗弟子的身份的。雖然並不知道她的本名,但是他也認識洗塵宗的其他人,這不就是說,一旦他和洗塵宗其他人碰麵,說上幾句話。自己就隱藏不了了。


    而這次花都大會,洗塵宗是一定會參加的。不說別人,起碼岑緒和陳宗豔是跑不了,誰讓他們是年輕一輩裏最出色的兩人呢?更甚者,如果越文琳也跟著來湊熱鬧的話……那就真是熱鬧了。


    “那還是算了吧,麻煩。”席慕煙鼓了鼓腮幫子,轉身就往回走。


    席炎站在原地,看著席慕煙的樣子,突然笑了出來,他是知道席慕煙的身份的,自然也明白這其中的轉折,不然也不會提醒她戴上麵具了。


    低低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席慕煙扭頭瞪了他一眼,伸手扯住了席炎的袖子,“走了。”


    等走了一會兒,席慕煙猛的停住,“話說,咱去哪兒?”


    “……”


    席炎還以為席慕煙要拉著自己隨便找個地方坐,頓時無語。


    “好吧,我知道了,走哪兒算哪兒。”


    轉過長街,二人慢慢的脫離了密集的人群,大概是當初建立花都的時候有了模板,整個規劃十分合理,布局也很大氣,街道四通八達不說,而且南北排列十分整齊,隻是因為地形緣故,在留仙湖畔出現了例外。


    “看來你很喜歡水?”


    席炎站在湖畔的青石上,低頭看著水中的倒影,“記得以前你的身體不好,很少接近水。”


    “也許是物極必反吧?我現在修煉的水係功法,當然會親近水。”


    席慕煙隨手折了一根柳枝,無聊的拍打著水麵,“這麽多年調理,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用擔心。”


    “嗯。”


    席炎應了一聲,蹲下身子,掬了一捧水,然後慢慢鬆開,水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明亮的光澤,然後落入平靜的水麵,蕩開一圈圈細微的漣漪。


    風很輕柔,此時的留仙湖上,原先靜靜的停在湖麵行的一艘畫舫,突然調轉了方向,往這邊而來。


    然後一個白衣男子微笑著走了出來,站在船頭打著招呼。


    “席兄,這麽巧,又見麵了。”


    席慕煙掩麵呻吟了一聲。


    巧你個頭啊巧,為什麽不想要什麽偏偏就來什麽!


    席炎回頭看了她一眼,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一般,悄悄湊到她耳邊說道:“要不我回絕他?”


    呃……席慕煙遲疑了一下。


    席炎跟她說話的時候用了傳音,船上的宇文祈隻能看見二人的動作卻聽不到他們說的什麽。


    宇文祈的眼神卻是眼神一黯。


    “席兄好雅興,眼中有美景,身旁有佳人啊。”他衝著席慕煙點了點頭,然後又笑道:“卻是在下不識趣打擾了席兄,不過你我如此有緣,席兄可願上來一敘?”


    席炎感覺到自己的袖子又被扯了扯。便心知是席慕煙催她快點離開,便搖頭笑道:“嗬,宇文兄客氣,不過今日多有不便,還是改日罷。”


    “且慢,席兄何以這般心急?在下還未請教這位姑娘芳名呐。”宇文祈笑吟吟的出聲阻攔,然後一個飄身,足尖在水麵一點,便來到了席炎麵前。


    “在下宇文祈,見過這位姑娘。”


    席慕煙後退了一步。她所知的宇文祈,不像是一個見到美貌女子就熱情的過分的人。今日這般反常,很奇怪呀。(.)


    “誒,宇文兄,你可不許對我妹妹有什麽想法。”席炎彎著嘴角稍微歪了下頭,抬起右手食指搖了搖。“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宇文兄也是個風流之人。”


    “哈哈。當然不,在下隻是好奇罷了,能跟在席兄身旁的,那必不是一般女子,在下也隻是想結交個朋友罷了,席兄多慮。”


    “嗯,如此甚好。”


    席炎點頭。“那我們先告辭了。”


    “呃……”宇文祈略微猶豫,抬眼看了席慕煙一眼,便將目光放到了席炎身上,“記得當初席兄說要與方師妹一起來花都,不知道方師妹此刻身在何處?”


    席炎垂眼微微一笑。心下道:就知道你小子對我妹妹不懷好意,此刻尾巴露出來了吧。想打慕煙的主意,你還早著呢。


    “哦,她呀,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說是去見熟人。”席炎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一流,完全看不出有什麽問題。


    “那,不知二位現在下榻何處?在下也好去拜會。”


    “那不巧了,我們今日剛剛抵達花都,還未找好地方,再說,我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跟她的朋友一起,宇文兄問我這個,我實在是不知道。”席炎隨口胡扯,口中沒一句實話。


    席慕煙在身後偷偷的掐了他一下。


    宇文祈還算是對她胃口的一個朋友,即使此刻不便想見,也不用這麽忽悠人吧?


    聽了席炎的話,宇文祈便知道不用想從席炎這裏得到什麽消息了,不禁有些失望,但還是朝席炎拱了拱手,麵上絲毫看不出啦挫敗感,“這樣的話,在下就不耽誤席兄了,若是席兄再碰到方師妹,還請告訴她,宇文祈在鴻文驛館,請她閑暇時不妨過來轉轉。”


    “好,我一定轉告。”


    席炎笑眯眯的應下。


    而事實上,如果不是席慕煙就待在一旁聽著,他會不會真的替宇文祈轉告,還是個未知數。


    宇文祈看著二人的背影漸行漸遠,便飄身回到畫舫之上,“奇怪了,為什麽她妹妹的背影看起來有些眼熟?”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阿祈?”


    畫舫內傳來一個溫暖平和的女聲。


    “不,沒什麽。”


    宇文祈笑了笑,“大概是我的錯覺吧?”


    ----------


    今年的花都大會似乎格外熱鬧。


    城中專門用來接待賓客的驛館已經滿員,就連旁邊的客棧也是早早的被訂光了房間,喜得客棧掌櫃打算盤的聲音都格外的響亮。


    在城中轉了一圈的席慕煙鬱悶的坐在茶館裏,悶頭灌了一大杯茶水,衝著坐在對麵依舊不急不慢的席炎歎了口氣:“都是你,說什麽不急,結果都沒有地方住了。”


    他們在告別宇文祈之後,席炎便自告奮勇的帶席慕煙逛遍了花都的大大小小街道,直到天色漸晚,才打算找地方休息。


    “你真的想住在這裏嗎?”


    席炎慢條斯理的用熱茶將杯子衝洗了兩遍,才倒上一杯潤了潤嘴唇,“住的離驛館近一些,好隨時去找宇文祈敘舊?”


    “關他什麽事?”席慕煙一手托腮,撇了撇嘴,“住在這裏方便嘛,柳五的威脅我還沒忘呢。”


    她已經不想著讓席炎去參加了,雖然她看不清席炎的修為,但是以畫瘋子那赫赫凶名,既然說席炎元嬰在望,想必也差不到哪兒去,這樣的實力去參加,不會被人轟出來嗎?


    就算不被轟出來,也太欺負人了。


    在聽說花都大會之後,她特意做了點功課,了解了一下曆代花都大會的情況。


    雖然說參加的限製是六十歲,席炎的外表絕對能過關。但這幾百年來,在大會上出現的最高修為也不過是金丹初期,她這樣的去參加都綽綽有餘,先不說能不能奪冠,但是前十估計是沒跑,也怪不得席炎對此興致缺缺了,完全沒難度啊,而且席炎曾經參加過,連一點點小的新奇都沒有了。


    “哪裏用的著這麽麻煩,”席炎嗤笑了一聲。“等比試的魁首決出,咱直接給他要過來不就是了。午夜冰藍雖然珍貴,也並不是人人都愛的。”


    “人家要是不肯給呢?”


    “這還用我說嗎?”


    “我明白了。”席慕煙覺得自己剛才真是問了個蠢問題,這樣的事情還有第二個答案嗎?不給就搶唄,咱有強力打手在,還怕搶不到?


    “嗯。喝完了沒?”席炎曲起手指用指節敲了敲桌子,發出篤篤的聲音。


    “怎麽?”


    席炎薄薄的嘴唇一抿。然後唇角微揚,“自然是去找休息的地方。難道哥哥我還能讓妹妹露宿街頭嗎?”


    席慕煙擺了擺腦袋,咕噥道:“誰知道呢?”


    這回就不是慢慢的走了。


    出了茶館,席炎一把抓住妹妹的胳膊,一個提氣,便上了屋頂,“自己跟上。正好趕過去吃完飯。”


    夕陽慢慢落下了最後一角,火紅的顏色漸漸退卻,山風卻是吹了起來。


    同天都的所在不同,花都周圍卻是有山有水,山雖然不高。但是卻正好將花都擋住,每到日落時分。山穀中的風就會徐徐的吹進花都城,帶著絲絲涼意,吹散了整個城市的喧囂,最終歸於靜寂。


    二人一前一後踏著山風,轉眼功夫又來到了留仙湖畔。


    席炎從袖中拿出曾將把玩的那支笛子,悠揚的笛聲響了起來,穿透了薄霧,直接吹進來湖中央。


    席慕煙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曾上前打擾,隻是靜靜的立在席炎身旁,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留仙湖很大,之前他們到過的天上天也是在湖畔,但卻與她此刻站立的地方相隔甚遠,那邊隨處可見的景致在這裏卻是完全見不到,四周隻有自然而成的水草和湖邊的一排柳樹,以及,不知何處傳來的蟲鳴聲,伴隨著笛聲,卻是顯得周圍越發安靜。


    一曲吹完,席炎將笛子收起,微微笑了一笑。


    還不等席慕煙發出疑問,便聽到水聲響動,定睛看去,卻是在那薄霧中間,倏然出現了一條小船。


    是那種再簡單不過的小木船,一人盤腿坐在船頭,兩手持漿慢慢的搖著。


    但是小船的行進速度卻不慢。


    隻是眨眼功夫,便來到了湖畔,距離二人也不過是丈許。


    悠然行進的小船霎時停住,船周圍的水麵依舊平靜的,不見一絲漣漪。


    席慕煙眼睛一眯,這操船之人,不一般呐。


    船上那人並未說話,隻是默默的看了二人一眼,便將小船調轉了方向,然後靜靜的停在那裏。


    席炎也沒有說話,隻是飄身落到了小船上,席慕煙緊隨其後,卻在將要落下時,陡然感覺到一股壓力襲來,她身子猛然一沉,腳尖一點水麵,飄然落在了小船的另一邊。


    席炎冷冷哼了一聲,安撫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沉聲道:“擅自對客人出手,這就是你的規矩嗎?”


    操舟人手撐著船身轉了個方向,側身對席炎彎腰行禮,“歸舟有錯,請公子恕罪。”


    聲音嘶啞難聽,仿佛被放了什麽在喉嚨裏一般,讓席慕煙感覺到沉沉的,艱難的。


    卻是讓她動了惻隱之心。


    縱然她能輕易的結束一個人的性命,但卻不是一個無心無情之人,在有的時候,甚至是善良的。


    她扯住了席炎的衣袖,但是卻沒有說話。


    任何地方都自有他的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她是來此地的客人,尚未見到主人,便破壞了人家的規矩,這可不是一個好的客人,也不會是一個受歡迎的客人。


    “既然小姐為你求情,那便一會兒你自己去領罰吧。”


    席炎並未低頭看他,隻是負手立在那裏,微微仰著頭,看著漫天的星鬥。


    “小妹,你知道你的命星是哪顆嗎?”


    命星?


    席慕煙搖頭。


    這個世界的不同太多了,她在洗塵宗的時光除了修煉,便是翻看一些書冊,雜記和風俗記事不知道看了多少,但是一下山,她便感覺到自己仍然像個外來者,常識的缺乏讓她對這個世界始終有著一些疏離之感。


    “命星是什麽?”


    “根據你的生辰八字和命格推算出來的,與你一生都有著密切關聯的一顆星辰。”席炎抬手摸了摸妹妹的頭發,眼中帶著一絲溫柔,“它是卜卦之術必不可少的依據,若是沒有命星,便找不到這個人命運的輪盤,也就無法推算關於這個人身上發生的一切。當初你失蹤後,命星也隨之不見,若不是為此,我們恐怕早就找到你了。”


    席慕煙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她對當初的事情有些遺憾,也僅僅是遺憾而已,若是從小在席家長大,對她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


    不過這麽幾句話的功夫,小船已經過了霧氣,在席慕煙眼前,出現了一座小島。操舟人一言不發,等他倆上了岸,便隻聽得水聲一響,那小船便消失在了霧氣中。


    小島周圍點著許多的風燈,並不算很亮,隻是燈光幽幽的飄動,讓人覺得有些鬼魅。


    “奇了,這些霧氣看起來稀薄,但是在外麵,卻完全看不到光呢。”


    席慕煙伸手抓住了一盞風燈,手指在火焰上滑過,完全感覺不到熱度。


    一聲輕笑在耳邊響起。


    “慕煙,好久不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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