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島下的潮起又落,門前的花開又謝。轉眼間歲月已經輪轉過整整一個甲子。


    蘇錦歌的修為已從金丹中期修到了半步元嬰。


    到此時她應當停下來,待修為穩固一段日子後再行進階才是最穩妥的。隻是她的時間緊迫,修為多上一分便是多了一分活命的機會。此刻她感覺心境之上並無瓶頸,一切尚算遊刃有餘。於是打算繼續下去,立刻衝擊元嬰。


    蘇錦歌自瓔珞圈中取了兩樣東西出來。一朵清心花,一隻琉璃瓶。


    清心花經煉製後的效果最佳。隻是此刻身在這蓬萊仙島之上,莫說她尋不到會煉製此種丹藥的煉丹師。就是能尋到,她也沒有時間再去等待。於是隻得退而求其次,整朵花連同蕊葉都直接服下。


    琉璃瓶是結丹大典之時首座太上長老賜下的。裏麵裝得是一顆中品化嬰丹。


    她離開扶光之時不過金丹初期,自是沒有急著張羅此類結嬰時要用的丹丸。就是這一顆,說來還是沾了風離落的光。首座太上長老進階元後已久,算來大限隻在一二百年間。便想著要趁著自己尚在,為小徒弟將一切置辦妥帖。是以早早的尋藥煉製化嬰丹。三爐材料,僅得兩顆成品。


    一顆上品自是給了風離落,這一顆中品便賜予了她。


    化嬰丹是何其珍貴之物,蘇錦歌自不會挑剔,滿懷著感激收下。此刻更是滿懷著慶幸的打開了這隻琉璃瓶。


    玉白色的丹藥靜靜的躺在掌心,散發出一股丹香味道。


    蘇錦歌的唇角微微翹起,雖然沒有什麽大氣運,還時常有些倒黴。不過她的運氣也不是太差。起碼在外築基的時候有築基丹用。此刻在外結嬰,瓔珞圈中又其恰好有一顆化嬰丹。莫說在這異域他鄉,就是在中元大陸這化嬰丹也是極為難求的。


    輕輕的舒了口氣,蘇錦歌抬起手將那顆化嬰丹送入了口中。


    丹丸入口之後即刻化作一股清泉流淌入腹,體內的靈氣都隨著那股清泉湧至丹田。四周的靈氣一下子激蕩起來,形成一股小小的風旋灌向蘇錦歌的身體,在她的筋脈之中肆意的奔騰。


    有了築基時的前車之鑒,蘇錦歌做足了準備。馴服著那些才湧入體內的靈氣自經脈中遊走。不管外界湧入多少靈氣,她都不急著讓這些靈氣碰觸金丹。而是無限製的容納靈氣入體。


    很快筋脈的脹痛刺入腦際,汗頃刻濕透衣衫。蘇錦歌咬著牙,依然無休無止的接納著靈氣。若非她的筋脈比之旁人要寬韌許多,隻怕此刻早已靈氣爆體而亡。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蘇錦歌額上的汗水幾乎形成了一道細小的流水。淌過她的麵頰,在頜角不斷滴落。她已經到達了極限。


    隨著一股股難以言喻的劇痛,再也支撐不住的筋脈出現了多處細微的裂痕。


    難道估算錯了嗎?


    蘇錦歌略有猶疑。化嬰丹的藥力已然過半,再重新引著靈氣擠壓金丹已是趕不及了。況且她僅有一顆化嬰丹而已。如同築基時的狀況,她不能再出一次了。


    蘇錦歌將心一橫,繼續引納靈氣入體。


    體內的痛楚到了一個極致,便開始麻木了。暴亂的靈氣開始在身體中橫衝直撞。


    就在蘇錦歌以為自己就要與世長辭的時候。丹田之中的太陰離火終於有了動靜。


    太陰離火躍動了幾下,丹田中的靈氣瞬間便被吞入了大半。


    蘇錦歌狠狠咬了自己舌尖一下,抖擻起精神引著體內的靈氣往丹田處走。直到太陰離火完全將那些靈氣吞走。蘇錦歌方才微微緩了口氣。


    化嬰丹的藥效還沒有全過,她卻不敢再引納過多的靈氣。隻是吸納了一點恰好盈滿經脈的靈氣,引導著這股靈氣在體內緩緩的遊走著。


    幾個日夜過去。終於,太陰離火開始大量的吐出靈氣。蘇錦歌不敢慢上半息,立刻依照功法引著這股更為精純的靈氣去擠壓那顆圓溜溜的金丹。


    太陰離火吐出的靈氣愈來愈多,蘇錦歌也越發的駕輕就熟。


    屋外,一片秋葉隨落涼風。在空中旋轉了幾圈,飄飄悠悠的落在地上。發出一聲細碎而微小的聲響。許久之後,秋雨催下更多的葉片。枝頭的葉漸漸都轉做了金黃,而後又轉成了幹枯蜷縮的顏色。


    寒風吹下枝上最後幾片蜷縮的葉,一場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


    雪融冰消,新綠初綻。又是新的一年。


    蘇錦歌體內的金丹終於停止了旋轉。這一瞬間她仿佛聽到了一聲極為悅耳的聲響。靈光自金丹之中爆發而出,天地之間一片耀目,再不見其它景象。


    待那光芒漸漸收斂,蘇錦歌看到自己體內原本金丹懸浮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嬰孩。雪膚墨發,微閉著眼睡得一臉酣然。那唇鼻眉眼與她如出一轍。確切的說,那根本就是一個縮小版的她。


    這感覺很是微妙。


    窗外靈雨頃落,綠葉繁花瘋長幾乎要掛滿了屋舍牆壁。


    蘇錦歌走到院中,抬頭隻見大片的靈雲正要散去,空中出現了她的影貌和一隻,......孔雀!


    蘇錦歌的額角直抽。


    木門此時被拍的山響。嶽小康的聲音自門外傳來,“蘇姑娘,蘇姑娘,我是小嶽。”


    拉開門,嶽小康麵色興奮的抱了一隻碩大的口袋進來,“蘇姑娘這門一關六十年,可險些將我坑了。那些老客追著我要酒水,我又不好供出你來,隻得自己受著。......。”


    嶽小康一麵將麻袋中的東西向外倒騰著,一麵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蘇錦歌卻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半晌之後方才吐出一句疑問:“是你嗎?”


    嶽小康一臉莫名,“什麽?”


    “那年在蒼梧雪山中,多謝。若不是你陪我說話,我怕是堅持不到夢漓出現。”


    “嶽小康”神色一僵,轉瞬消失了蹤影。眼前的小院也漸漸的消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沉沉黑暗。一道似曾熟悉的嗓音自黑暗深處傳出:“你究竟是怎麽看穿的?”


    蘇錦歌笑起來,“果真是你。”


    那聲音一頓,“這麽說你剛才是胡蒙的!”


    蘇錦歌搖頭道:“也不全是。按照流程,嬰成之後就該是心魔一關了,所以我才覺得是你。”


    對麵是久久沉默,就在蘇錦歌想問對方還在不在時。那聲音再次出現了,“能在幻境中保持這樣的清醒,到底還是我技藝不精。”


    說罷她輕歎了一聲。隨著這一身歎息,一名少女自黑暗中漸漸的顯出了影子。


    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後,蘇錦歌心頭一跳,終於明白那道聲音為什麽會有一種熟悉感了。那分明就是她自己的聲音!通常人聽著自己說話的聲音和別人聽著是有些不同的,故而她才一直沒有覺察。


    對方見蘇錦歌一臉驚訝,嗤笑一聲道:“我們本無形體,依附在誰的心中便是誰的模樣。此刻我是女,下一刻我也可以是男。”


    蘇錦歌點點頭,一臉的受教,“你來的地方也是三千界域之一嗎?”


    “我們是心魔,是由人心幻化之物。我們所在之處無界無域,隻要有人就有我們的棲身之所。”說到此處,那張與蘇錦歌一模一樣的麵孔上忽然變了色,“呀,你......。”


    “是有什麽不妥嗎?”


    心魔很快收斂了那驚訝異常的神情,冷下臉說道:“哼!誰要陪你聊天?”


    蘇錦歌坐在蒲團之上,順手拍了拍身前的那隻蒲團,“反正你也沒事不是嗎?”


    “我要找身體棲身。沒得為你耽誤時間。”


    蘇錦歌點點頭,“那閣下走好。”


    心魔的麵皮一抽,強忍下什麽似得僵硬的轉過身體,走出兩三步又停下了。再次回轉過來時,一臉的愉悅,“你能輕易的看破我的幻境,都是因為你的血。那裏麵有神明的氣息。不過,......。”心魔麵上的愉悅越發的燦爛起來,她露出一對酒窩,笑的眉眼彎彎,“不過這也不一定是什麽好事。以後我便再也不用見到你了。真是舒心,哈哈哈......。”


    心魔說完帶了一串的笑聲轉過身,愉快的甩給蘇錦歌一個背影。


    蘇錦歌有些呆滯了,喃喃道:“這麽說的話,那朵清心花......白浪費了?!”


    不知是不是眼花了,蘇錦歌看到那將要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仿佛踉蹌了那麽一下下。


    看著眼前的黑暗,蘇錦歌亦是輕歎一聲。若不是她也趕著時間結嬰,還真是想拉住那位心魔。許是能從她口中問出多年的疑惑,——自己當年在蒼梧雪山之中到底是什麽結的丹。


    蓬萊仙島正是初春,處處皆是喜人的新綠。驕陽當空,居然就下起來雨來。陀羅島上空還掛上了一明一暗的霓虹。幾乎就在一瞬間,島上所有的綠植都瘋長起來。


    空中那兩道彩虹的中央凝結出一點紫光。旋即,紫芒劃破蒼穹向著陀羅島邊際的一座小院中擊去。轟隆隆的雷聲響起,震顫著每一寸空氣。驕陽微雨,霓虹沉雷,本不該一起出現的景象,此刻一起出現了。畫麵還出奇的和諧。就是那駭人的紫雷都顯得並不突兀。


    紫雷道道劈落,滿九數之後那點紫光便消失不見了。沉沉的雷聲亦是漸漸隱去。隻留晴空之下的霓虹微雨。


    陀羅島一側的小院中,才往自己身上扔了數個淨塵咒的蘇錦歌拉開屋門。站在院中仰起頭來望向了天空。


    靈光在碧空之中蕩出一大片柔和的暈,從中慢慢的顯出了一名少女的虛影。環繞在虛影之上的則是一枝形態縹緲的蓮。


    蘇錦歌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別人化形都是出現異獸的,怎麽輪到她就成了一朵碩大的蓮花。這還如不出現一隻孔雀來得好。


    半晌之後,蘇錦歌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蓮花就蓮花吧,總比菊花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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