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有等多久,黃嬤嬤與石繡她們幾個就一前一後地回來了。


    “怎麽樣?”她問。


    黃嬤嬤露出一絲笑容:“幸好畫菊去的快,才趕得及!姑娘放心,楠木姐弟兩個現在在安全的地方。”


    愛羊舒口氣:“這就好!”隨即便又疑惑:“大太太沒有派人去嗎?”


    畫菊笑道:“蘇掌櫃也在那裏,有他在那兒擋著,到底給擠出了些時間,楠木與椴木這才躲了過去。”


    “蘇掌櫃?他怎麽在椴木的住處?”愛羊驚訝。


    “當然是去探望生病的椴木了。”石繡快活地說道。


    椴木隻是蘇掌櫃手下的一名小小的夥計,他怎麽會紆尊降貴去看望?


    愛羊隱隱約約知道了什麽,但她不敢往那個方麵想。


    黃嬤嬤欣慰地看著愛羊:“世子爺對姑娘當真看重!”


    愛羊默了默,低聲:“是嗎?”


    她並沒有黃嬤嬤想象中的高興!


    黃嬤嬤皺眉,自昨日姑娘回來,她就覺得好像又有什麽不對勁了,現在看來果真是!


    姑娘與世子爺之間發生什麽誤會了嗎?


    怎麽一提起他,姑娘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甚至還帶些以前少見的諷刺與憤世嫉俗!


    “楠木他們現在住哪兒?”愛羊打疊起精神問。


    黃嬤嬤笑容滿麵:“暫時住在蘇掌櫃那兒,明天大概就會送他們去世子爺的別院,那裏官兵是不敢搜查的!”


    “這樣就好。”愛羊鬆了一口氣:“現今這情況,隻能委屈他們姐弟暫時躲避了,等日後有了機會,再改了身份不遲!”


    石繡興奮地說:“還用等什麽日後?姑娘一嫁給世子爺。直接讓他們兩個伺候就行了。諒大太太也不敢真找到王爺府要去……”


    愛羊皺眉:“沒有影子的事不許胡說!”她的表情不同尋常地嚴厲。


    石繡嚇了一跳,忙低頭應聲。


    黃嬤嬤細細觀察愛羊的表情,其上有著很深的疲倦與煩躁。


    她思索片刻,便對其餘的人說:“你們先下去,我還有事與姑娘說。”


    愛羊疑惑地看向她,待屋內人都退出去後,問:“嬤嬤怎麽了?”


    黃嬤嬤走到她身邊,撫了撫她鬢邊的秀發,柔聲問:“姑娘可有什麽與我說的?”


    愛羊正想說沒事,但一想到那件事她遲早會知道。還不如借此機會說個清楚。


    想到這兒,她便歎息一聲。[]道:“嬤嬤可能不知道,朝廷要派公主與南國的烏濯王和親了……”


    黃嬤嬤驚訝地挑了挑雙眉:“和親?”她畢竟是過來人,見得多聽得多,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麽。


    “是啊!”愛羊點點頭:“和親的公主是要陪嫁的,除了貼身的宮女之外。還要選五名大臣之女一同嫁過去!”


    黃嬤嬤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姑娘的意思是你……”


    愛羊苦笑:“好像太後她老人家欽點了我的名字,命我做陪嫁……”


    話未說完。隻聽“嗵”的一聲響,黃嬤嬤跌坐在了地上。


    愛羊吃了一驚,忙蹲下去扶她:“嬤嬤你怎麽了?要不要緊?”


    但黃嬤嬤似乎被什麽摁住了喉嚨,不能呼吸一般,半晌說不出話來。


    愛羊嚇得一邊撫著她的胸口幫她順氣,一邊喊道:“嬤嬤,嬤嬤。你怎麽了?你怎麽了……”她的眼淚都急得流了出來。


    好半晌黃嬤嬤才“哇”的一聲哭出來:“我可憐的姑娘,這可該怎麽辦?這要怎麽辦才好……太後竟然也參與進來,這可要怎麽辦……”


    愛羊鬆了一口氣,解釋道:“嬤嬤別擔心,這隻是內部消息。具體的還不知怎麽回事呢!再說我與明南王世子的關係,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皇家怎會讓一個名聲已壞的女子去做公主的陪嫁,這不是打朝廷的臉麵嗎?”


    她原是安慰的意思,可聽在黃嬤嬤耳裏,更覺心痛萬分,抽噎著說:“姑娘,你命苦哇,命苦哇……”她忽想到什麽,忙問:“世子爺是個什麽意思?他怎麽說?”


    愛羊臉上的笑容沉寂下來,低聲:“他說他會處理好一切,讓我別操心!”


    黃嬤嬤看著不那麽擔憂了:“世子肯幫忙那自然是好的,姑娘也可以放下心來……”


    愛羊露出一個晦澀不明的笑容,全權交給君易清去處理嗎?


    他值得信任嗎?


    門外傳來金珠她們焦急的聲音:“姑娘,發生什麽事了,奴婢好像聽到你的叫聲?”


    愛羊定定神,答道:“沒事,黃嬤嬤不小心跌倒了,你們不用進來!”


    她把黃嬤嬤攙扶起來,讓她坐在椅子上,又親手為她端了一杯茶:“嬤嬤喝口水,忙了一上午,也該累了。”


    黃嬤嬤欣慰地接過喝了,又道:“太後她怎麽知道姑娘?”


    愛羊輕聲答道:“是景毅伯提起的,他著重誇獎了我的美貌……”


    黃嬤嬤的眼睛睜大了:“他,他怎麽敢?你是明南王世子相中的人!”


    “這就是問題所在,不是嗎?”愛羊輕快地說:“聽聞太後最寵愛的就是榮華郡主,又怎會容忍我安然嫁給君易清!”


    “姑娘……”黃嬤嬤震驚地看著她,或許以前她考慮過榮華郡主,但卻從未往皇宮裏的那些貴人們身上想過。


    愛羊看出她的神情又緊張起來,忙安慰道:“嬤嬤不必操心了,世子爺既然說他會處理,那我們就要相信他才是。”


    黃嬤嬤並沒有相信的意思,喃喃自語:“可是,世子爺他隻是個王爺世子,怎麽能抵抗得過太後娘娘的命令?”


    “他是太後的親孫子啊。”愛羊竭力壓住口中的苦澀,嚐試著讓自己笑得更輕鬆些:“說不定他一撒嬌,萬事就都解決了!”


    “是嗎?”黃嬤嬤憐憫又疼惜地看著愛羊:“姑娘說是就一定是!”


    她看起來也是一幅努力讓自己相信的樣子。但她們都知道君易清是不會為了愛羊去反抗自己的皇祖母的。


    至少不會做太多反抗!


    “南國,姑娘一定不能去!”黃嬤嬤堅定地說:“那可是一個吃人的地方,尤其是對女子來說,更別說像姑娘這般漂亮的……”


    黃嬤嬤知道南國人貪婪好色?她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見多識廣些,愛羊笑笑,鄭重點頭:“嬤嬤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


    沒過多久,大太太就讓於媽媽過來請愛羊過去,愛羊不知道是為了哪件事?


    是楠木還是剛自己對愛蘭說的一番話?


    於媽媽客氣中帶著疏離:“姑娘可還有什麽要交代的?”


    愛羊製止了黃嬤嬤想要跟著自己一起去的衝動,對金珠點點頭。便溫婉一笑:“勞煩媽媽了,不敢讓太太久等。這就請吧!”


    於媽媽點點頭,轉身走在前麵,愛羊看了看黃嬤嬤她們,跟隨在後。


    於媽媽是蕪菁院中對她印象最好也是最溫和的一個,雖然現在她竭力裝作冷漠的樣子。但愛羊確信從她的表情中看到一絲擔憂。


    她想了想,快步走到她身旁。低聲:“於媽媽,卻不知太太現在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於媽媽驚異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有想到她竟敢沒有絲毫掩飾地問自己這個問題。她掘了掘唇,沉聲:“五姑娘待會兒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愛羊笑著:“正是心中惶恐,害怕等會兒更惹得太太生氣,這才想多問一句,好提前有個準備。”


    於媽媽漫不經心地說:“剛周媽媽帶人去捉楠木時卻讓人給逃了。大太太很驚怒……”


    愛羊點點頭,裝作驚訝的樣子:“竟然有這事?楠木她怎麽敢?”


    於媽媽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愛羊不動聲色地撇過臉去,歎聲道:“我原還想著楠木必定是被冤枉的,可現在看來竟然是真的了。真是讓人無法相信!”


    於媽媽移開視線,沒有接話。


    來到蕪菁院。大太太冷冷地坐在那裏等著她。


    她的表情漠然,又帶著被人背叛的那種憤怒與驚恐,直直地看著愛羊。


    愛羊恍然大悟,愛蘭已經把她們的對話告訴了大太太,現在想必她對自己更多的是惱恨中夾雜著害怕吧?畢竟君易清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她平靜地納了個萬福:“女兒給太太請安!”


    “起來吧,坐!”出乎意料的,大太太的神情變得柔和起來,又是那個慈母的形象了:“聽周媽媽說今天去你院子裏搜東西,那陣仗似乎把你嚇著了?我很是擔心!”


    愛羊沉靜地笑道:“太太多慮了,女兒好著呢。”她不等大太太繼續下一個話題,就搶先問:“聽聞楠木逃脫了,後來可有抓到?”


    大太太看著她一臉天真的表情,幾欲咬碎了牙齒,頓了頓,她道:“不過是個逃奴罷了,已經報官了,想必用不了幾日就能抓回來!”


    “那就好!”愛羊鬆了一口氣,拍著胸口:“自聽到她偷東西到現在,我這心口一直咚咚亂跳,現在聽聞無事也就放心了。”


    大太太做了一個介似微笑與皺眉之間的表情。


    “女兒有一事稟報。”愛羊又道。


    大太太這次是真真切切地皺了眉頭,就連於媽媽也忍不住看她,五姑娘也太不會看眼色了些,難道就沒察覺到太太對她的耐心正一點點縮減嗎?


    愛羊毫不在意,繼續自己的話題:“都是我管教無方,楠木才犯下了這樣的錯事,女兒很是愧疚。這話原是不該提的,可趁著這個機會讓太太知道女兒的心意也好,單我院子裏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女兒管著就已經很吃力了,所以才出了這件事。現下又少了一個缺,原該再往上調一個的,但女兒正好覺得能鬆一口氣,就先擱著吧,等哪日我管家的能力提高了再說也不遲!太太看呢?”


    這是在防著自己呢!


    大太太一聲冷笑,害怕自己再塞人過去嗎?


    她露出慈愛的笑容:“既然你這麽說,那我也不好再幹涉了,就依你的意思辦吧!”


    愛羊感激地說:“愛羊謝過太太,多謝太太體恤!”


    大太太擺擺手:“無須客氣,你是我女兒,這些要求算什麽!”


    “到底是太太疼愛!”愛羊羞怯一笑,問:“不知您叫我來還有什麽事嗎?”


    大太太的瞳孔縮了縮,就像是在極力忍受著什麽似的,低聲:“剛伯爵府過來傳話,說……說思禮那孩子與人爭風吃醋,被打成重傷,回家就斷了氣……”


    愛羊正拿起茶杯要喝茶,手劇烈一抖,茶水便盡數灑在她的前襟與腿上。


    幸喜並不燙!


    金珠忙道:“姑娘沒事吧?”


    愛羊搖搖頭,看向大太太,這才發現她幾近陰毒地瞪著自己,心中一驚,再看去時對方已恢複了悲傷的神情:“我是聽說思禮與你關係好,這才想著要把實情告訴你,這種事不能瞞你……”


    她說話的口氣好像那是愛羊死去的夫君一般。


    愛羊強忍著心中的厭惡,虛弱一笑:“太太別太悲傷了,二姐姐、四姐姐她們知不知道?往日裏他們幾個玩得倒好,若是知道了還不知怎麽難過呢?”


    大太太低低啜飲:“我還沒告訴呢!”


    “那凶手抓到了嗎?”愛羊問:“八表弟怎麽說也是伯爵府的公子,是誰這麽大膽竟敢下此毒手?”


    大太太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沒發現什麽可疑的,隻得說道:“這不是你姑娘家該知道的,總之凶手逃了,還沒有找到,已經報了官,想必遲早都能抓住的!”


    什麽是姑娘家該知道的,在青樓與人爭風吃醋嗎?


    愛羊鎮定地點頭:“想必如此!”


    她態度平靜淡然,就像是麵對一個陌生人死亡那樣,沒有狂喜也沒有過度悲傷,大太太細細審視著她,自己也拿不準了。


    原先一聽到胡思禮遇害的消息,她立馬就與愛羊、君易清聯係到了一起,直覺是他們做的,但現在看著似乎又不像。


    愛羊看了一眼大太太身後的於媽媽,剛在來的路上她一點也沒有提到胡思禮被人打死的事,是她故為之還是大太太心血來潮突然向她說起的?


    “我待會兒就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善兒、蘭兒她們,你要是有空就去她們那裏安慰安慰!”大太太抹抹眼淚說道。


    愛羊遲疑了一下,低聲:“可女兒仍在禁足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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