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菜如流水似的端了上來,有玉泉烤鴨、百鳥朝鳳、青紅辣子雞、鱔魚粉絲煲、醬扒茄子、蟲草花蒸滑雞、糖醋脊骨、辣椒蒸毛芋、香辣白玉菇、香菇枸杞雞腳湯、老鴨筍幹煲與豬肉酸辣湯,又有幾道開胃的涼菜和一碟碟的甜醬、辣醬、鹹醬。


    這些菜色香味俱全,讓人看一眼就想流口水,即使是沒有胃口的愛羊。


    雅間內人多礙眼,君易清淡淡道:“你們幾個都下去吧!”


    金珠與石繡倒巴不得一聲,把空間讓給君易清與自家姑娘,忙不迭地退了出去,鬆煙低首做了一揖:“小的就在門外候著,爺有事叫小的!”


    君易清點點頭。


    見眾人退了出去後,他便舀了一勺子的蒸花雞湯,喂到愛羊嘴邊:“這是用冬蟲夏草熬得,最補身體的,來嚐一口!”


    冬蟲夏草是名貴的藥材,竟然在酒樓裏做食譜用,實在夠奢侈的。


    愛羊看了他一眼,臉色微紅地喝了,味道鹹鹹的,卻又鮮香無比,果然不錯!


    “回頭我讓鬆煙再給你送上幾盒這個,讓黃嬤嬤給你熬雞湯用。”君易清見她喜歡,也露出淡淡的笑容,舀了一小碗,放在她麵前。


    愛羊那日晚上便收到了那盒子寶石,今見他又要送更為名貴的冬蟲夏草,不由歎口氣:“你總是送我這些,我又沒有相稱的回禮,實在是讓人……”她原想說難堪的,但又覺得這種場合說這個太掃興,便沒有再說。


    君易清無所謂地說道:“你既如此想,就做些木雕送我吧,我再讓人送去幾根原木。”他見愛羊張口欲要說話。忙搶著說道:“我現在很忙,沒有空做,你就幫我做吧!”


    他的語氣很真誠。


    他這段日子確實很忙,愛羊點點頭:“好。”


    君易清淺笑著又給她夾了幾筷子的菜:“快吃吧!”


    愛羊的胃口突然又開了起來,便香甜地吃著,君易清似乎沒什麽胃口,幫她把各種肉菜蘸了醬放到她碗裏,看著她吃。


    愛羊能感覺到他有心事,但她不知道該不該詢問。


    一頓飯很快就在二人的沉默中度過了,在回到馬車的時候愛羊想。至少比上次要好點,沒有遇見那些不想見的人。


    這回。君易清同她一起坐上了馬車,金珠與石繡則在馬車前的小空間內坐著。


    懶懶地靠在石青如意紋引枕上,愛羊問:“咱們去哪兒?”


    君易清道:“把你平安送回家!”


    愛羊挑了挑眉,這才想起在李府外還有一個殺手隊伍正在等著自己,而她因為接連發生的事竟把它忘得一幹二淨。


    她吐了吐舌頭。


    風從窗口吹進來。愛羊的劉海被吹開,露出那個暗紅的拇指大小的疤痕。


    君易清伸出纖長的手指摸了摸。然後無聲歎了口氣。


    從愛羊的角度來看,能看見他雙眸中的愧疚。


    “還疼嗎?”他輕聲問,近似耳語。


    愛羊努力聽才聽得到,忙搖頭:“早就不疼了!”


    “你總是這麽容易出事故!”他似是沒有聽到愛羊的回答,自言自語:“災難一直圍繞著你,我又……到底該拿你怎麽辦呢?”


    他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愛羊不懂他在說什麽,隻細細觀察著他的表情。


    他沉吟了一下。然後道:“既是如此,那就……”


    愛羊忽小心翼翼地問:“南國的使者來了,那陪嫁的事怎麽樣了?”


    君易清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愛羊的心一沉,果然他沒有抵抗住太後的命令。


    她來明南王府根本就是沒有意義的,計劃中找玉陽公主尋求幫助也太遲了!


    她咬著唇。不發一言。


    “我會想辦法!”君易清沉重地說。


    愛羊不確定她是不是聽出了他話裏的遲疑。


    “還有希望嗎?”她問了一個傻問題。


    “當然有!”這次君易清的語氣非常肯定:“你不要擔心這些事,乖乖地待在居然院。等我的消息!”


    他永遠都隻會說讓她不要擔心,等他解決!


    但是她並不敢再相信他!


    她乖乖點了點頭。


    “你今日又給了李側妃二千兩銀子?”君易清問,語氣平淡。


    愛羊的心口緊了一下,她做的事情難道根本就瞞不過他的眼線嗎?


    君易清不等她回答,就從身後抽出一個暗格,從裏拿出一疊銀票,遞給她:“這是一萬兩銀票,你先拿著,以備不時之須。”


    愛羊驚訝地睜大了雙眼,推辭道:“我不能要!”無法抑製的怒氣又在她胸口蔓延著,他這種做法無疑把她當成了青樓妓院裏的那些妓女,拿錢打發!


    而且,她有種奇怪的感覺。


    “拿著,我過些日子可能要出遠門,短時間內不會回來,恐怕無法好好照顧你,你貼身藏著這個,會有用處!”君易清不容分說地把銀票塞到她腰上的荷包裏。


    愛羊愣愣看著他:“出遠門?”她不知這是不是個信號,表明他已經開始放棄了她!


    不是他要出遠門,是她要坐船遠渡去南國,永生都不會再回來!


    她的心口似是被鈍器一點點刺中一般,疼得令她難以忍受。


    “如果有事,你就讓人去找木緣坊的蘇掌櫃與寶和齋的錢掌櫃,他們二人都得我的信任,在京中也各有勢力,應能護你平安!”君易清沒有看見她發白的臉色,繼續說道。


    愛羊一驚,蘇掌櫃?錢掌櫃?這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他真要出遠門?不是她?


    她覺得腦子有些混亂。


    “你要去哪兒?”好半晌,她才艱難地問。


    君易清的薄唇掘起,輕聲:“我也不確定,到時就知道了。我很快就會回來!”他立即補充道。然後他皺著眉看向愛羊:“你臉色很不好!”


    愛羊擠出一絲無力的笑。


    “別擔心,好嗎?”君易清忽然伸手抱住了她,他抱得很緊。愛羊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把鬆煙也留下,讓他看顧著你!”他的頭埋在愛羊的發裏,聲音有些發悶,還伴隨著長長的一聲歎息。


    愛羊拒絕了:“讓他跟著你吧,你在外辦事會方便許多。”


    君易清笑了笑。不容質疑地說:“我有漆煙呢,手下還有一大批黑衣衛,用不著他,就讓他待在京裏!”


    愛羊沒有再說話。


    她大腦裏很混亂,聽君易清這口氣這安排,似乎他真的要離開京城。短時間內還回不來。


    但是,是什麽原因呢?


    要知道當朝的親王郡王是不許允許隨意出京的。不然就視同謀反!


    前朝時一位王爺就以愛遊山玩水為由在偏遠地區逗留幾個月甚至一年,表麵上他是在遊覽山水,實際上暗地裏卻是在招兵買馬,準備造反。前朝皇帝與大臣們一直蒙在鼓裏,直到兵臨城下才恍然大悟。然為時已晚,帝權旁落。天下混亂,君家也就趁勢而起,取代了前朝!


    然後先帝就頒發了這一道聖旨,謹防前朝那樣的事發生。


    而明南王府這樣備受恩寵的又有兵權在身的明南王與君易清自然更要嚴格遵循這一點,皇帝再信任他們,心裏也始終會存著提防之心的!


    君易清隻出京過幾次,十六歲上戰場的那次不說。還有兩次是專門為皇上辦差,也是許久才回來。


    現在看來,這次也是接到皇帝的密旨了,所以才要出京!


    “你萬事小心!”馬車在李府外停了下來,愛羊低首說道。


    君易清隻能看見她長長的睫毛投在眼瞼上的陰影。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頓了頓。他道:“我會早日回來!”


    “你什麽時候走?”愛羊忽問。


    君易清的神情又如剛才那樣奇怪,似是迷茫猶豫又似是在下定決心:“不太確定,但應該快了!”


    即使愛羊此時正處在一片混亂中,見狀也不由心生疑竇,君易清從沒有這麽優柔寡斷的表情!


    莫非是要去辦的事很難?她這樣猜測著。


    “我陪你一起進去。”君易清道。


    這還是他第一次與愛羊一同踏進李府,以往他總是讓鬆煙把她送回來。


    愛羊默默點頭,便在他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金珠與石繡在那兒等候。


    她看見她們的表情很是驚惶不安,剛剛那一番談話她們必是也聽見了。


    他們走的是正門,君易清是貴客,守衛早就在鬆煙的吩咐下奔進去請大老爺出來。


    君易清在愛羊耳邊沉聲說道:“李府的老太太快到了!”


    愛羊的臉上閃過驚喜:“這麽快?”


    君易清薄薄的唇勾起一個笑容。


    “謝謝你!”愛羊誠心誠意地向他道謝。


    雖然老太太的為人她並不清楚,但是老太太被迫去南方與小兒子在一起生活,對大太太的忿怒是可想而知的!不然她也不會千裏迢迢送過來悉心培養的金珠,想讓大太太與大老爺離心。


    但她估計錯了一件事,金珠並沒有被收房,而是在大太太跟前待了三年,又一腳踢了出去。


    毫無疑問,這會使知道真相的老太太更加生氣!


    君易清親昵地揉了揉她的發,然後看向前方。


    此時他們剛剛走過正門,但大老爺已經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他身後跟著稀稀拉拉的仆從,全都是氣喘籲籲的樣子。


    君易清收回了手,肅立地看著他們。


    大老爺躬身行了大禮:“臣參見明南王世子爺,世子爺萬安!”


    君易清淡淡道:“起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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