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驁這會兒倒有些糊塗了,按照水滸記載,此刻武鬆確實已經打虎成名了,可為何城牆上還貼有告示呢?看那日期卻是最近幾日,這又是什麽道理?


    這邊思襯著,隻聽那老婆子繼續說道:“隻是客人來得不巧,武都頭早前已被知縣大人遣往鄆城公幹,此時卻不在家。”


    一聽這話,水驁心中不免有些失望,正想著是否要去拜訪一下武大郎先混個麵熟,那婆子又開口說道:“武都頭也去了幾日,前天著人捎回口信兒,今日便要回轉,客人歇息一日便能見著。”


    水驁一笑,拈了一枚果脯送入口中說道:“店家消息倒是靈通。”


    那婆子麵帶得意笑道:“老身哪來這般本事,隻是他家大哥每日打我門前經過,武家小娘子也和老身交好,時常來幫老身忙些針線活計,因此聽說的。”


    水驁心中一動,望著老婆子問道:“不知店家貴姓?”


    那婆子咧嘴露出一口黃牙笑著回答道:“折煞老身了,老身娘家姓王,哪敢談個貴字。”


    王婆?好麽,原來卻是這老東西,陽穀縣裏開著茶坊的老婆子,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原來是王婆婆,多謝你指點,卻不知道武大家如何走?”


    王婆手中抹布隨意揮了揮,嘴角一努說道:“武大家可不就在這裏,跟老身還是鄰居呢!客人敢是要去訪武大嗎?”


    見水驁點頭,王婆卻是搖搖頭道:“武大此時可不在家,正在街上賣炊餅呢,客人若要尋他,隻管到街上找去便是。”


    水驁輕嗯了一聲,想想卻是作罷,想那武鬆不在家,武大郎家中可是有個禍水級的人物,尋他武鬆倒有說法,慕名而來便是,那武大有個什麽聲名?如此貿然去尋,怕要弄巧成拙了。


    王婆卻是慣會察言觀色的主兒,見水驁沉吟不語,腦袋一轉又說道:“早間見隨著都頭同去的衙役已經回轉,客人若是不耐久等,不妨去半路迎他,也足見客人誠意。”


    水驁聞言訝然:“那衙役既已回轉,武都頭為何會落在後頭?”


    王婆見客人動問,拾起精神來賣弄起來:“客人既是尋武都頭,豈不知都頭醉打大蟲的事情?”


    王婆丟了手中抹布,口沫橫飛的講起了武鬆打虎的事跡,水驁隻得按著性子傾聽,末了才是明白,卻原來武鬆借著酒勁打殺了那頭吊睛白額猛虎,若非那酒水壯膽,怕也沒有這般容易,因此日後每次經過景陽岡下那處酒肆都要喝上幾碗,以為憑吊之意。


    水驁聞言莞爾,不想武鬆卻是個妙人,不由也來了興致,問明了景陽岡下酒肆的方位,讓宋萬帶著閻婆惜且尋一處客棧暫且歇下,便興衝衝的趕了過去。


    景陽岡距此卻沒有多遠,驅馬不過半盞茶的工夫,遠遠的便看到一方白底黑字的酒旗招展,上書五個大字:三碗不過崗!


    便是這裏了,水驁勒馬下來,緩步進了酒肆,打眼看去人卻不多,倆個樵夫打扮的中年漢子,每人麵前一盞混酒,也沒有什麽下酒菜,卻是喝得津津有味。


    靠門邊坐著一人,方麵大耳,虎目高鼻,倆眉濃黑,倒分八字如劍,一領青衣,腰間懸一口刀,桌上放著一個包袱,坐著看不出身高,眼見二十來歲的樣子,卻不知是不是武鬆。


    店家見有客人來,忙上前來招呼,那人看了水驁一眼並無什麽反應,又回過頭去看著門外慢慢喝著酒。


    水驁也不著忙,坐下叫了一盞酒,喝了一口不由皺了皺眉頭,轉頭高聲道:“店家,你這酒是不是打錯了?”


    店家忙低頭哈腰的跑了過來,看了看酒盞笑道:“客官說笑了,這酒可是小店正宗的景陽酒,號稱三碗不過崗,客官若是嫌酒烈,小人給你換過便是。”


    酒烈?你那是沒有見過什麽叫燒刀子,什麽是二鍋頭,更別說悶倒驢、伏特加之類的,就這淡得跟黃酒似的也敢說烈?


    水驁搖搖頭,看了看略有些渾濁的酒水無奈說道:“這便是號稱三碗不過崗的景陽酒?若是店家沒有蒙我,卻也不過如此。”


    這倒不是水驁故意找茬或是顯擺,後世的他日常所喝的那都是五六十度的高度酒,倆斤下去也才堪堪有了些醉意,而這所謂的景陽酒是純糧食酒,沒有經過蒸餾勾兌,酒精度極低,也不過和後世黃酒的度數差不多。


    這還是店家陳了年把的酒,若是新酒就更沒什麽味道了,也難怪看水滸上都叫做篩一碗酒來,所謂篩酒,其實就是把酒中殘質過濾,不然酒水更是渾濁不堪。


    那店家心中不悅,看水驁樣子又不像是故意找麻煩來的,隻得憋著氣道:“客官說的哪裏話,小人實在買賣人,這便是地道的景陽酒。”


    說著忽然想起什麽一般眼前一亮,指著門邊那漢子說道:“客官可識得這位好漢?”


    “卻是不認得,不知和你這酒又有什麽關係?”水驁心中已然有數,那人怕就是武鬆了。


    果然,那店家一臉傲然說道:“這便是我陽穀、清河倆地的驕傲,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打虎英雄武鬆!月前在小人處吃醉了酒方才打死那大蟲!你說這酒厲害不厲害?”


    水驁愕然失笑,人家打死老虎和你的酒有個屁的關係,你倒是會做生意,可可的介紹人家打虎英雄,話鋒一轉卻問酒厲害與否,真不知道該如何去說。


    武鬆並不說話,隻是略皺皺眉,低頭繼續喝酒。


    水驁暗自點點頭,忽然提了提聲音說道:“打得大蟲自然是英雄,可英雄也有吃醉酒時,卻說不得你酒好。”


    店家一聽著急了,哼了一聲說道:“你這漢子好不曉事,我這景陽酒飲下生津蓄力,提神壯威!武都頭這般好漢,足足了十八盞方才有些醉意,如此英雄美酒,豈是你這等人。。”


    “店家!”眼見店家一急就要飆髒話,武鬆抬頭打斷道:“這位好漢為何說這酒不好?”


    其實武鬆心頭也有些悶氣,心道這哪裏來的二愣子大放厥詞,景陽酒雖比不得貢酒,在這鄆州境內卻也是鼎鼎有名的,而且後勁極大,那次若不是上了山發了酒勁,自己就算能幹掉那頭吊頸白額猛虎,怕也是要掛些彩的。


    如今這家夥說酒不好,間接豈不是說明自己酒量不行?


    水驁察言觀色心中有數,端起酒盞一飲而淨,轉頭對著武鬆笑道:“且莫論酒水好壞,在下沿途聽聞好漢威名,想那十八碗豪氣幹雲,醉中鐵拳伏虎的威勢,心甚向往之,今日路過,有幸得遇真身,實在是快哉!”


    武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見水驁儀表堂堂風度不凡,又滿口的誇著自己,也不好拿臉色,隻得抱拳行了一禮說道:“武二愚魯,當不得好漢稱讚,不知好漢尊姓高名?”


    水驁哈哈一笑,起身走到武鬆身邊,見他猿臂蜂腰,儀容不煩,目中精光湛然,心中又是一陣感歎,越發動了結識之心。


    “武兄當麵,當不得什麽尊姓高名,小姓水名驁,江湖無名小卒。”說著轉頭對店家說道:“店家,你既說酒好,便來上倆壇,我與武兄共謀一醉!”


    武鬆略略皺眉,他是個清冷性子,實在不怎麽習慣水驁這種自來熟,又想著要回衙交差,正要拒絕,不想水驁一句話就讓他不好開口了。


    “莫要拿那小壇子攪了興致,索性取了大碗來,先篩上三十六碗,我與武兄先潤潤嗓子!”


    店家和那倆樵夫一聽駭然,三十六碗,也就是每人十八碗,還說什麽先潤潤嗓子?這家夥是來找茬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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