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言聳聽!宋萬很不客氣的乜眼哼了一句。


    宋萬倒不是自大,可以說這時候整個梁山人的心態都是這樣的,梁山大禍臨頭,豈不是可笑?


    說來梁山泊雖然是個地道的土匪窩子,可這時候的梁山才幾個毛人?連帶老弱婦孺滿打滿算也就幾百號人,能跳出來廝殺的能出百號就不錯了。


    就算這百十號人,連個裝備都配不齊全,幾十柄鏽跡斑斑的樸刀,缺口崩刃砍個豬後腿都不利索,其餘人手一根木棒,甚至連枝椏都沒有削得齊整,每每下山劫掠的時候,有不少還扛著鋤頭釘耙的,更別說什麽甲胄馬匹了。


    就這樣的勢力,要不是身在水泊裏頭,仗著天險易守難攻,附近的州府早就給它一鍋端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反倒是護得梁山周全了,威脅性不高,無非打劫一些過往商旅,又沒有招惹到官家,那些大老爺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加上王倫這廝別的本事沒有,勾連官府的手段還是有些的,時不時送些孝敬,就那鄆城上下,誰沒有得些好處?


    雞肋啊!梁山對於這些官家人來說就是個雞肋,說剿吧,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的,行文州府,調派軍兵、器械、糧草一大攤子事情,成了固然皆大歡喜,都能撈點功勞油水。可一旦失手了,損兵折將那責任可就夠大夥兒喝一壺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吧!這也是曆代為官的訣竅。


    官家不剿匪,綠林道上打梁山主意的也不是沒有,可也同樣是心頭沒底,下不了這決斷,要打人梁山,也得能進去啊,八百裏水域,就一條險道隘口,入了水泊,等你找到路進去再說吧。


    這也是梁山人為什麽勢力不大卻安如泰山的緣故。


    杜遷何嚐不知道這些道理,所以對於危言聳聽這句話也不以為意,隻是搖頭依舊一張苦瓜臉道:“你可是不知道,鄆城縣如今已是點起刀兵,就要征剿咱梁山來了!”


    宋萬愣了愣還沒有說話,水驁忍不住開口道:“鄆城縣有這麽大的膽子?”


    杜遷摸不準水驁的實力,出於對老宋救命恩人的尊重,雖然有些焦急,還是很沉穩的點頭回了一句:“這也是我對外宣布上位的原因。”


    水驁點點頭算是明白過來了,梁山寨主王倫剛死,還是被鄆城縣尉親手捕殺,正所謂群龍無首,又值兵戈將動,梁山這幫泥腿子不人心惶惶才是怪事,蛇無頭不行,寨無主不立,杜遷匆忙上位,也是起了一個安定人心的作用。


    水驁明白了,宋萬也不傻,立馬就醒悟過來,有些歉疚的看了杜遷一眼,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同時心中依舊有些疑惑,那縣尉怎麽就這麽大膽子?


    鄆城縣衙後堂中,縣尉心中也是鬱悶,臉上不免流露出幾分苦澀。


    打梁山?開什麽玩笑,你進得去嗎?進得去你找得到人嗎?梁山泊八百裏水域,等你能進去了也不知道還剩下幾個人!就算進去了,梁山水泊這四個字你才消受了一半兒呢!四大峰七支脈,往林子裏一鑽,你沒個萬把人撒進去,毛都撈不到一根!


    “大人,非得如此嗎?”


    時文彬坐在那裏半天沒有動身子,案幾上的茶水早就涼透了,他也沒這心思喝茶,見縣尉這神色,不由露出一個比他還不堪的苦笑,雙手很沒形象的一攤道:“你當本官願意麽?”


    說著手指一豎往上指了指道:“上官有令,文書已到案頭,本官若是推三阻四,這烏紗怕也保不住了!”


    縣尉搓搓手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此時後堂並無他人,就連伺候的小廝婢女都退了出去,可他這心中還是有些不安。


    “大人,不是下官多嘴推諉,這梁山可不是好相與的。”


    時文彬乜了他一眼道:“自古都說草寇,鄙薄之情溢於言表。可誰都知道,這寇再草,也是難剿的,本官雖不知兵,卻是明白事理,草寇了無牽掛,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躲,官兵哪有那功夫耗著?更何況那八百裏水泊就是一道天塹!本官可不糊塗!”


    縣尉默然,曆來剿匪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活計,鄆城縣治下雖廣,卻無多少軍兵,這百年來天下承平日久,官兵糜爛之情日重,本來數量就不多,何況質量又不好,靠著這些坑蒙拐騙拿手,上陣殺敵犯慫的家夥剿匪?這笑話可不好笑!


    更何況這事成了也是功勞不顯,本就是你治下的事情,應有之理,談什麽功勞?一旦失敗了,那就不是擼了頭頂烏紗那麽簡單了。


    見他不說話,時文彬歎了一口氣道:“天香樓的事情,老弟你心裏清楚,且不多說,如今上官有令,你我推諉不得,王倫已死,首級還懸在城頭,往上官處也是行了文的,這些是翻不動的!”


    縣尉依舊不說話,時文彬的意思他豈會不知道,天香樓的背後靠山本就是時文彬,王倫交結鄆城上下,時文彬也是得了不少好處的,如今王倫身死,不管如何,功勞是報上去了,大家都有份兒,這是翻不過來的。


    鐵板上釘下這枚釘子了,如今要剿滅梁山一眾水匪也是情理之中,畢竟梁山上不知道王倫究竟是怎麽死的,自己這裏頂了缸,說不怕梁山報複那是假的,衝這一點,縣尉比誰都想剿了梁山,誰叫天下皆知是自己親手捕殺了王倫呢!


    隻是,梁山不好打啊!


    “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不知當講不當講?”


    時文彬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這都什麽時候了還玩這一套?


    “但說無妨!”


    “這梁山水匪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之前,濟州府中卻也沒有當回事,這會兒怎麽急著要剿了這幫人了?”


    這話倒是實在,就連鄆城縣裏一幹官吏離得這麽近,也從沒有把梁山匪患當回事,一來梁山工作做足了,上下關係打理得好,二來這梁山眾人也就是左近打劫下商旅,小打小鬧不成氣候。州府縣一向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隻要不犯大事,不侵縣衙,誰去管他?更別說濟州府更是與他八竿子打不著了。


    時文彬揉了下額角歎了口氣道:“還不是那何濤惹的事端!”


    縣尉一怔,隨即恍然,濟州三都緝捕使臣何濤!是了,還有何清!縣尉反應過來,有些懊惱的直拍腦袋,那何清就在自己手下當值,那日天香樓大火,何清可是死在那小子的刀下,隻是當時自己都自顧不暇,後來有忙著收拾手尾,居然忘了這茬兒!


    那日身死眾軍兵捕快民壯,可都是上報朝廷要撫恤的,理由自然都是圍捕匪首王倫而殉職,如今王倫雖死,梁山群匪還在啊,何濤就這一個親弟弟,得了這消息,怎會不從中操持著剿匪報仇!


    原來如此,縣尉明白了,臉色更是愁苦了,這可理不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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